第17章 风筝
过了几日，外面的流言越传越烈。还有不少曾家的亲戚，找了借口登门，就为了见一见传闻中的“痴情人”。
这可害苦了宁敬涛，只能躲在小院里，不敢出门了。曾太太体谅他，更害怕他一个不高兴，撂担子跑了，便顺着他的心意了。
这天下午，宁敬涛等人在院子里，拿着竹条跟宣纸开始扎风筝。宁敬涛的画功了得，私下打听到曾思琪的喜好，他决定画“赵子龙”这一人物。等风筝做好以后，就派人给曾小姐送去。
霍文勇不知道他的心思，专心致志地削着竹条。他这扎风筝的手艺，一等一的好，从前跟一位老师傅学过，别人弄的都没有他的好。
云芷兰第一次扎风筝，不敢托大，与文真真都挑了简单的来做。一个画了一只燕子，一个画了一只蝴蝶。
而蓝景明，虽然擅长的是西洋画，但是对工笔画也颇有研究。他想起宁敬涛之前做的“王昭君”，自己也想画个美人，于是，就提笔画了一个“西施”。
只见他嘴唇微抿，神情专注，一笔接一笔地勾勒出一个美人的样子。
那女子长得仙姿玉貌，楚楚动人，虽然一副布衣荆钗的打扮，但是身材婀娜，绰约多姿，别有一番风雅的气韵。
“哥，你这画真不错。”文真真站在他身后，看了好一会儿。
“给我吧，给我吧。”她捏着拳头，给蓝景明捶了两下背，撒娇道。
“不给。你走远一点，打扰到我了。”蓝景明用毛笔沾上颜料，小心翼翼地上色。
文真真扁了扁嘴，不开心地说道：“小气鬼！”
蓝景明说道：“这‘西施’我画了多久啊。而且是第一次画，我要自己留着。改天有空，我再给你画一张。”
文真真听了，这才高兴起来，围着他嘘寒问暖。
“你真是我的好哥哥啊！”
“哥，你要不要喝杯茶？润润喉？”
“哥，你要哪支毛笔，我给你拿。这支‘花枝俏’么？”
宁敬涛嘲笑道：“马屁精，你怎么不来巴结我呀？我也会画美人图。”
文真真眼前一亮，讨好地问道：“你会给我画吗？”
宁敬涛故意逗她，拉长嗓子说道：“不会。”
文真真跺了一下脚，用干净的毛笔沾上一些清水，往宁敬涛的后背一挥，洒在他衣服上，娇嗔道：“讨厌！”
“哈哈哈！”宁敬涛大笑起来，捧着自己的画作，认真看了几眼，有些挑剔地说道：“就这样吧。虽然不够好，但是还行。”
众人把脑袋凑了过来，仔细地瞧了瞧。
画中有一位英姿勃发的男子，长得剑眉星目，潇洒俊逸，身穿银色的盔甲，手执银枪，微微扬起下巴，傲然伫立着。
“好，这赵云好看！”霍文勇大声称赞道，“来，我帮你做风筝骨架，保证飞得又高又好！”
蓝景明连忙说道：“我这‘西施’也要你帮忙弄。”
云芷兰开口道：“师兄，你教教我！我也要学！”
“行，行，一个一个来。”霍文勇朗声说道。
他心灵手巧，扎风筝的经验从小积累起来，尤为丰富，把众人的画，仔细地糊在骨架上，做工极为考究。
不多时，一只只漂亮的风筝就做好了。
蓝景明手举着自己的美人风筝，在空中飞舞一番。
文真真踮起脚尖，伸手去够那风筝：“哥，给我玩玩！让我放一下！”
蓝景明无奈地说道：“你这人，自己也有一只，偏偏盯着我的。”
文真真笑嘻嘻地说道：“你这风筝好看！我喜欢美人！”
蓝景明没有办法，只能把风筝让给她玩。两兄妹走到空地上，文真真拽着线筒，蓝景明举着风筝站在远处。
“我数三声。准备了，三，二，一！”
蓝景明松开了手，把风筝往上一抛，文真真快步跑了起来，那风筝晃晃悠悠，随着清风飞上了蓝天。
“啊，飞起来了，飞起来了！”文真真开心地笑着，精致小巧的脸上，露出了两个小梨涡。
霍文勇对着云芷兰说道：“师妹，我来帮你放。”
宁敬涛笑骂一句：“你真是不会看人眼色。你看景明不是闲着么？”
霍文勇愣了一下，心知肚明地笑道：“是我不对，让景明来吧。”
云芷兰低下头，脸颊红红的，捏着自己的风筝，无措地站着。
蓝景明掩去了不自在，快步走了过来，温声说道：“师妹，我来帮你。”
云芷兰轻轻地“嗯”了一声，在蓝景明的帮助下，她的风筝也飞起来了。
“别挤在一块放，小心缠在一起！”宁敬涛走到另一边去，三两下功夫，他那威风凛凛的“赵云”，在空中翩翩起舞，愈飞愈高。
“哈哈哈，你们都没有我飞得高，我厉害吧？”宁敬涛仰着头，手里扯着线，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神气什么呀！”文真真不服输地说道，“小心待会儿掉下来，有得你哭的。”
“臭丫头，你的才掉下来。打住！”宁敬涛回道。
文真真扭过头来，对着他吐了吐舌头，作了个鬼脸。
宁敬涛刚好看见了，对着蓝景明说道：“你管下你表妹，目无尊长。”
蓝景明才懒得理会他们两个，淡淡然地说道：“她现在都要嫁人了，不归我管了，让鸿晖管她。还有，你们两个真的很幼稚。”
“都是他招惹我的。”宁敬涛与文真真异口同声地说道。
云芷兰笑了笑，眼睛里充满了柔情。
五颜六色的风筝，在空中飞来飞去，一时高，一时低，有趣得很。
就在这时候，陈鸿晖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指着宁敬涛说道：“你还有心情在玩呢。你知道刚才发生什么吗？”
宁敬涛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收起了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陈鸿晖甩了甩袖子，来回踱步，寒着脸说道：“我从来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人。那赵家的人，还好意思上门提亲，按我说，就该打出去。这些癞皮狗！”
这事又该从何说起呢？
众人顿时没了放风筝的兴致，手忙脚乱地收好了线，拉着陈鸿晖去到次屋，让他好好讲解一番。
文真真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陈鸿晖。
陈鸿晖接过后，喝了两口，放下杯子，冷声说道：“你们知道吗？那赵夫人好厉害的角色，好巧的嘴啊。她说现在闹得满城风雨，表姐的闺誉受损，他家深感愧疚，为了弥补，要把表姐迎娶进门。
还说什么，之前只是小冲突，他们两人是欢喜冤家。且那些不好的言论，全是身边的人胡编乱造，与赵家那小子无关。连曾家二老爷也被说动，齐齐地劝我姑妈答应。”
他顿了顿说道：“幸亏姑妈心如明镜，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一口拒绝了。那曾二老爷，就大发脾气，说女大不中留，早该嫁出去了。留在家里，只会招惹闲话。
姑妈私下对我说，赵家如今大不如前，那赵老爷是不事生产的，只会风花雪月，光靠着祖产过活。那赵家小子，素来有些书呆子气，未来的前途，也就是当个教书匠，指望他经营家业，那是不可能的。闹了这么一场，他们家也全然不介意，还期望表姐嫁过去，好让他们东山再起呢！”
宁敬涛听了，不由发起了呆。他家境普通，父亲虽然有秀才的名头，但只是一名私塾的老师。母亲打理着一家不大不小的粮油店，每月好歹有些进项。除此以外，还留了十几亩地，雇了长工做活。说不上大富大贵，只能在乡下地方，过着些安稳的日子罢了。
他大学读的是历史系，未来的前途，最好的也就是一名大学教授。以他的条件来说，还不如赵家呢。至少人家赵家，还风光过好一阵子。
蓝景明说道：“他们这样的打算，也并无道理。曾小姐人才出众，虽然招惹了一些是非，性格也厉害了一点，但本身是只金凤凰，嫁到哪家，哪家受益。赵夫人头脑清醒，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了。可见，他们家还有几个聪明人的。”
陈鸿晖吐了一口气，冷笑道：“凭他们也配，死了这条心吧。”
蓝景明吞下了想说的话，心想，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曾小姐除了远嫁，还真的没人敢娶她。
奥，现在还有一个宁敬涛。
陈鸿晖冷静下来，便觉得自己的话过多了。他看了看宁敬涛，又打量一下霍文勇的脸色。思索了一番，站起身来，急忙忙地说道。
“这事得告诉表姐知道，我现在去公馆找她。”
他拍了拍衣裳，整了一下衣领，就要往外走。
宁敬涛连忙喊住了他，把手里的风筝往前一递：“鸿晖，麻烦你转交给曾小姐，小心点儿。”
陈鸿晖仔细一看，不由地笑出声来。
“好小子，你从哪儿知道，表姐喜欢‘赵子龙’的？做得还真不错。”
宁敬涛眉开眼笑地说道：“你管我呢。”
陈鸿晖拿手指头点了点他，说道：“有你的。行了，我出门去了。”
话毕，拎着风筝，快步往外走去。
霍文勇坐在凳子上，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好一个‘借花敬佛’，以后你扎风筝，别叫我，看着就来气。”
他猛地站起身来，怒不可歇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咣”地一声，关上了门。
蓝景明悠悠地说道：“你这事做得不怎么地道。何苦瞒着他？”
宁敬涛回道：“合着你哄师妹可以，我哄一下喜欢的人，就不行么？他这怪脾气，我都忍了多久了。”
蓝景明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怎么说到我头上了？”
宁敬涛说道：“我谈个恋爱，怎么这么苦呀？你们也不帮忙劝劝他。”
蓝景明说道：“我哪里没劝过他呀？他就是不喜欢你们两个在一起。他认了死理，我有什么办法？”
宁敬涛说道：“我家老爷子都没他这般顽固。我真是找了个祖宗来管我。我这是前世欠了他吗？”
文真真扯了扯云芷兰的衣袖，小声说道：“咱们别理他们了，去后花园放风筝？”
云芷兰也不想理会这事，拎着风筝，点了点头说道：“走吧，走吧！”
两人静悄悄地溜走，站在原地的宁敬涛跟蓝景明，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掰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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