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王珍将孩子细心的揣在怀里。厚厚的衣裳加上叔父的体温霍长宁倒是不会冻着。
风雪中，王珍带着阿云沿着官道快速向南。小儿饿得快，他们除了加速赶路还得找到一个可以阻隔风雪的空间，方便他们给霍长宁喂食。
怀中孩子细微的一呼一吸让王珍可以真切感觉到他还好好活着。揣着这么一个小不点王珍心里怕得不行“阿云，小婴儿真的是隔一个时辰就要吃一顿么？”
“是的。王郎君。”阿云背着行李快速跟着王珍，一点都不比王珍慢。
“哎，今晚的风雪也太大了。要是小一点就好了。再不济遇到一个村子也好呀。”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回乡王珍真怕冻坏孩子。
“白麓城附近还是有一些挨着官道的村子，只是风雪太大，不好寻找岔路。”阿云平日陪着将军夫人邵琴很少出城，偶尔那么几次出城也是去庙里上香。她在大路上遇到过许多避让车驾的普通村人。
“阿云。为了安全考虑。这一路上你假扮我的婢女吧。以后你就叫阿秀吧。孩子也暂时改名，大名叫王云，小名叫阿白。长宁长得挺白的。平时你称呼我郎君或者阿郎吧。”
“是。郎君。”
他们没敢多聊，风雪太大吃多了冷风不好。冬季离开大道走野地很危险，两人没法子只能沿着向南的官道快走。还好两人都是体力极好又抗冻的人。
今晚天气一直很古怪，从他们出城之后就变得更加古怪，风雪大作，仿佛要把人命吹走一般。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每离开一段，身后的风雪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飞扬的大朵大朵的雪花掩盖了他们的行踪。
“哎呦！小东西好像醒了。他……他不会尿吧。厚衣裳可没带多少啊。”揣着一只软趴趴只会蠕动的小婴儿王珍更加忐忑了。
看着眼前飘落的雪花阿秀实在说不出给小郎君换尿布的提议。小郎君太小离开热源恐怕立刻就能冻成冰棍。
阿秀茫然又焦虑地看着远处“郎君，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家？”远处灰突突的好像是房屋。
“哪里？”王珍也仔仔细细地往阿秀指的方向看去。
“那边。郎君你看。那边。”
“啊！真的有房屋啊。”
看着远处的灰突突，两人加快了步伐。
华光大盛的夜晚，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霍正带着妻子在白麓城中小心穿行，匆匆选了一座不太漏风的旧屋藏了进去。
旧屋很旧，很不起眼。霍正偶然得知这旧屋后屋的秘密。
“哟！将军。”一个胡子拉碴的乞丐戏谑地看着狼狈的霍正。
“孙卫。好久不见。”霍正将疲惫的妻子连同干净的被褥放在了一旁的旧木榻上，旁边有一个燃着木柴的火盆。
“嫂夫人，好。”孙卫抱拳道。
“多谢先生收留。”
“嫂子，客气了。我也不是什么先生。只是霍将军以前的同袍罢了。你叫我阿卫就行。现如今也只能提供这间旧屋给你们暂时躲一躲。”孙卫不在意地摆摆手。
“阿琴放心睡吧。一切有我，你不必担心。”霍正给疲惫的妻子掖了掖被子。
邵琴这一夜身心俱疲，靠着霍正睡了过去。
看着妻子睡熟，体温正常没有发热生病，霍正才松了一口气。
“将军大人。怕了吧？”孙卫往火盆里添了一些柴火。
“怕了。”霍正也不觉得丢脸。
“这世道。太乱了。钱氏迟迟不倒。新皇迟迟不出。我之前劝你早些解甲归田选一个山沟沟猫着你还不信。”
霍正无奈地看着同袍“解甲归田，是我能决定的么？我要是敢解甲归田，皇帝恐怕马上就会让我全家人头落地。”
“偷跑嘛。偷跑不就行了。”孙卫说着不现实的馊主意。
“霍家族人也能跟着我跑么？”对于钱氏皇族的脑回路霍正真心不想思考。这个家族仿佛蜜糖毒药一般，缠缠绵绵地延续到了现在。
陈国的历史上有明君励精图治，更多的是傲慢高高在上的普通君王，中间夹杂许多目中无人的疯子皇帝。
陈国，陈国，起起伏伏，状况百出，存续到现在真的是上天优待。
“现在，不也不得不跑么。”孙卫喝了一口酒“这白麓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清净，不知道多少人会人头落地。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躲过这一回。早知道我一定给你们准备好马车在城外等着送你们走。”
“今天还要多谢你挖的地道。”霍正拨弄着柴火说。
“你…你出城了怎么还要回来。”孙卫惊讶。
“是送大勇出城。给老家送信。还有，我今天有儿子了。哎～只能送他离开。就抱了一会儿。我就只抱了我儿子一会儿啊。”
“哎～之前哪一回不是立刻诛杀异人。这会子倒没什么动静。你都逃到我这里了，说明上天这一回绝对不会偏着钱氏。孩子吉人自有天相。”孙卫拿出几条半新旧的铺盖丢给霍正“先睡会儿，养足精神，皇帝肯定会出幺蛾子。”
“哎～异人，异人。什么狗屁异人。这叫祸从天降，那华光落在我的院子里，都没有落在霍家人身上，你看我可有异变？”霍正铺好铺盖。
“你说这个没用。钱氏皇族可是靠着掐灭祸端的萌芽熬到现在的。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孙卫躺在地铺上吐槽。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句话把霍正堵得哑口无言。作为将军，他当然清楚钱氏皇族的行事方式。
王珍和阿秀看着眼前的房屋，只觉上天眷顾。伸手扣了扣旧木门。
“请问。有人吗？”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院子里的土狗热情地回应了他们。
王珍锲而不舍地哐哐拍门，有狗肯定就有人。
“谁呀？”一人迷迷糊糊的出屋制止了狂吠的狗子。
王珍听声音觉得这家主人有些年纪了“大叔。可以开开门么？讨口热水。我家孩儿太小，怕饿坏了。”
“哇啊……哇哇……”霍长宁小朋友特别配合地哭了起来。
老翁听着真有婴孩哭声，心善的开了木门。
“这大晚上，风雪这么大，你们怎么带着孩子赶路？看你们穿着也不像用不起牛车的人啊？”老头疑惑的上下打量两人。
“汪汪汪……汪汪……”狗子也特别配合。
“哎～老伯不要看我们这身衣裳，衣裳就是最贵的家当了。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这世道在外行商哪有那么容易哟～我妻子刚刚难产过世，远在家乡的父亲又病重。不得已带着孩子冬日回乡，今日天降异象，商队也不愿意送我们回乡了，我和小儿以及一个仆人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冬日行路艰难呀！”
“哇哇……”
“进来吧。”世道艰难老翁也不想为难他们，只当日行一善。他带他们进了灶间，还在灶里烧了柴火煮了一锅热水。
“你们就在这将就将就。”老翁关上厨房门就这么看着两人。狗子乖顺的窝在他的脚边。
“多谢。多谢。”王珍赶忙道谢。
灶里有足足的柴火，两人等着屋里暖和起来才小心的将小婴儿抱了出来。阿秀给小孩换了尿布，还好没有拉屎。用新的包被包好小婴儿递给王珍抱着。
“哇哇哇……”
“大叔，借你家碗用用行么？”阿秀拿出一袋干粉，这面粉一样的东西听说是牛奶做的“孩子太饿，得喂点吃的。”
“你用吧。”老头坐在一边说。
“多谢。”阿秀拿了一个陶琬，倒上一点点干的奶粉，倒上开水用木勺搅匀。一股奶香飘了出来。
等到陶琬里的牛奶温度合适阿秀赶忙接过自家的小郎君小心地喂了起来。孩子太小了，两人都怕他不会这么用勺子喝奶。阿秀喂得细心，孩子也没呛着，阿秀拍完奶嗝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吃了这顿，还有无数个下顿。王珍思考着怎么也要弄一辆牲口拉的车遮风挡雨才是。身上背的干粮铁定不够，食物和水必须准备。小孩子要吃热食，炉子柴碳也必须有。尿布耗费很大，干净细布也不能少啊。
京城，因为头一晚的华光变得无比安静。庶民提心吊胆的猫在家里，少有出门走动的，只有不得不上工的人走在铺满白雪的路上。白麓城里各家店铺开门都晚了不少，只希望大将军刘泰快点搜查异人。
刘泰今日不曾早起，天光大亮了才起。和往常一样大将军府上早饭准备了包子，馒头，肉干，各色小菜以及软糯的热粥。刘泰慢悠悠地吃了早饭才出门。
皇帝酒量不行，每每饮酒不到第二天下午是醒不过来的。按头一晚皇帝钱湘喝下的酒计算时间，他必定会睡到今日傍晚才醒。
昨晚落在京城的华光只有将军府那一处，其他十道华光还不知道落在陈国哪里。冬季传信艰难，收集天下信息更不容易，冬天交通不便，想知道具体情况那就只有等了。
经过时间的磨砺，刘泰这几年越来越有大将军的派头，人也越发的有耐心。现如今，他也不急着知道具体信息。趁着天光大亮，他点齐人马，一行人大张旗鼓地去了霍将军府。异人，也该处理了。
头一晚的大火，把将军府烧了个干净，在暴风雪的作用下，好歹没有酿成大祸，走近一点还可以感受到灰烬的温度。
看着废墟一样的将军府，刘泰也不着急。他一边命令搜查京城务必不让异人逃脱，一边思考着小皇帝醒来的时候要如何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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