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寒冬大雪隔绝了山里山外。乌象村的村民真正的闲了下来，靠着秋季丰收的粮食，村民们都在家里安心猫冬。
偶尔天气晴好村里妇人们会三三两两地串门聊天；男人们会上山走走看看有没有好运气捡到猎物；孩子们也会在厚实的雪地里打闹玩耍，只是弄脏了衣裳肯定会挨一顿好打。
梁家的库房地窖堆满了各色物品，囊括吃穿住行。梁家人不出门仅靠着家里的存货以及勤劳的仆人，就可以过一个极舒服的冬天。
闲不住的梁家主人们按着老规矩选了好天气，由梁老家主领头，带着年轻的郎君们上山巡猎赏景，围炉烤肉。
待到冬季结束梁家人都胖了一圈，几个勤快爱运动的看起来只是壮了一点，不爱动弹的正在惋惜有些漂亮衣裳不能穿了。
梁鹤鸣也成功长胖了一大圈，白净可爱的肉团子成了梁家长辈们的心头好。
长大一点点，精神也好一点点，梁鹤鸣很乐意在醒着的时候听家里人讲话。还必须抱着她，这样好像更有参与感。
“啊哟！看看我们阿留的眼睛，真是黑白分明。这亮晶晶的大眼睛哟！”
春天眼看着就到了，江桃给梁士玉一家送来了一部分新的春衣和一些新花色的布料。一到梁士玉家江桃就抱着小胖子梁鹤鸣不撒手了。
“我们这山里，春季也买不到最时兴的新衣料。这些衣料，还是去年囤的呢。颜色好看。蜜娘看看选喜欢的给你们娘三另裁。大毛的帽子，棉帽子，布帽子……每样多给你做了几顶。春季气温多变，可不能着凉。你也是怎么就把好好的头发剪了？”江桃抱着梁鹤鸣一脸满足地唠唠叨叨。
看着做工精良的春衣，颜色齐全的衣料梁士玉就知道自家嫂子的心意“嫂子快别提我这头发了。我呀，多少是有些后悔了。哈哈哈。只是看着鱼儿的小可怜样又觉得值得。我们娘俩这个冬天打扮都一式一样，每天戴着帽子窝在家里。嫂子送来的衣裳全是针脚细密做工上等的，辛苦阿嫂了。多谢嫂嫂。这些衣裳花色真好。”
“我辛苦什么呀。按着每年的惯例来罢了。你看看我又胖了。都怪你阿兄一天吃六顿。把我馋得呀。”江桃想着腰围就生气“说到底还是我管不住嘴。”
“阿嫂每日随大兄练拳吧。”梁士玉知道嫂嫂跟着兄长学习拳法，兄长一定非常乐意。
“一大早。我起不来。起来了，家里一堆事。春天了，不敢误了农时，你兄弟侄儿们都不得空。阿爹赶着他们忙春耕呢。亲自耕完地，还要轮流监工。来帮忙的人多，吃食上不能马虎。”
梁家的主人们都是要亲自耕种的，这是梁老家主定下的规矩。成年之后，每人一亩水田，一亩旱地，一亩菜地，必须亲自参与耕地、下种、上肥、收获。没有成年的孩子不论男女都跟着父亲母亲打下手，重在参与。
梁老家主年轻时候也是辛苦过的，总觉着这个世道不会种田有点危险，他怕孩子们有一天没有家产之后饿死。
后来就有了梁家孩子种地、打猎、读书、厨艺什么都要学点。
会种地：有种子有地就可以活命。走到哪里都饿不死。
会打猎：没钱的时候可以自己打猎肉食，走远地方或者进山活着的几率要大些。
会读书：天下哪里都去得，不怕不认字被人骗了，还可以通过书本学习新技能用以传承家族。
会厨艺：可以自己做饭吃，不至于守着食材饿死自己，不好吃不要紧，煮熟没毒就行。
世间事事都是学问，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就看孩子们自己喜不喜欢了。梁老家主不强求，多学多用没坏处。
梁家人大多数身体好得很，他们天生神力，精力旺盛，下地耕作比牛都好使。春耕秋收实在难不倒他们。
“春耕啊！我家玉郎种地不太在行呢。”生了梁鹤鸣，梁士玉今年是不会参与耕种的。
“你大兄会帮忙的。都是好地，收成左右不会太差。”江桃在娘家时候没有种过地，嫁到梁家也没有种过。
说到底，所有这些需要学习的技能都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梁老家主很开明，他自己儿女都是秉持着会就行，不精通也没关系，自然不会为难儿媳妇和姑爷。
“好地啊。好地收成太差会被笑话吧。”梁士玉也习惯了。梁家的地多数都在村里，乌象村人员固定，新鲜事少，村人们都习惯在春耕秋收时候看梁家郎君和女郎们的笑话了。
梁家的土地一部分是租给村里的村民耕种，一部分托付给家里雇佣的佣耕，还有一部分是家里的仆从在耕种。
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消息！梁鹤鸣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以后要亲自种地啊？种地这个……我以前到底会不会啊？’梁鹤鸣对自己的种田技术一点信心都木有。
“哎呦！看看这孩子多机灵呀！眼睛睁得大大的。你个小家伙是不是听懂了呀？快快长大，你阿翁乐意带你种地呢。你家大姊姊今天也跟去地里玩了呢。”江桃亲了亲侄女的胖脸蛋高兴得不行。
村子里村人都赶着农时在忙碌。梁家的地里，梁家人也在忙活。
“鱼儿快看。大牛哦。”梁老家主抱着孙女在看他的专属耕牛。
大黄牛叫阿黄，是梁家年纪比较大的耕牛之一。它不是驮牛，是专门的耕牛。阿黄脾气好力气大，梁老家主最喜欢这头牛，每年春耕都要拉着它耕地。
“牛牛。肉好吃。”鱼儿知道牛肉可好吃了。
“阿黄。不能吃。阿黄要帮我们家耕地。劳苦功高。”梁老家主摸着大黄牛说“鱼儿，等会儿看着，阿翁教你耕地。哎！阿翁耕地可厉害了。”
“噗哈哈哈。梁立。梁老家主。还耕地可厉害了。你刚来的时候可是刨地都不会呢。”老村长围观梁家大大小小一年一度的耕地活动就笑了。
“老村长。你不要每次一看着这些娃娃耕地就笑嘛。我这个什么都不会的跟着你学习，不也可以种出粮食了么。”初初来到乌象村的时候，梁老家主对于种地那是什么都不会，还是多亏村民教导以及雇佣村民耕种他才能够收拾好自家的大片土地。
“哎哟！我这可不是笑话你们啊。我这是高兴。难得有人愿意吃苦亲自下地耕种呢。这些娃娃也没有嫌弃种地脏累嘛。”世间总有人看不起土里刨食的，梁家这样的很少有了。
“阿翁。我要骑牛。狗娃说他天天骑牛呢。”梁恩瓕（mi）从边上跑来缠着他阿翁。
“山君去你阿爹那边帮忙。牛就别骑了，这几天牛都要耕地。你都12岁了太重了，会累着牛。过几天空了让你阿爹教你骑马。”
哎，狗娃那是天天骑牛么？天天放牛还差不多。
“哦。那阿翁，等耕完地牛歇息好了，可以驮我吗？”梁恩瓕还是没有死心。
“可以。”
‘其实……家里还有驮牛，又不是只有耕牛才可以骑。’梁老家主看着孙子跑远的背影想。
梁恩瓕的年纪还可以跑来跑去到处玩，没人非要他必须去耕地。他的小叔父和兄长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平时的好衣裳都收起来了，梁家郎君们都穿着短打布衣。梁老家主抱着孙女在边上看牛，他的幺儿梁士安正在田里赶着耕牛忙活。
耕牛稳稳当当地走在地里，犁刀深深地插入地下翻起底下的土壤。家僮乌鱼跟在后面撒肥料。
梁士安已经是种地老手了，他从小个子高力气大，驱使耕牛不要太容易，最近两年都是他独自帮他阿爹种地。
隔壁田里宋仪带着梁恩瑾在忙着耕种属于梁士玉的一块地。他和梁士玉成婚之后，两人妇唱夫随一起春耕。宋仪最开始一点都不会，跟着忙了这几年，倒是有点样子了。
梁鲲毅出生的时候梁士玉在家安闲地休养了一年。宋仪和梁士玉夫妻感情很好，梁家兄长们都很照顾这个妹夫，帮了很多忙。比如那年春耕，宋仪独自下地，梁家兄弟们就派了几个儿子去帮忙……粮食收获也是宋仪和梁家兄弟带着仆从完成的。
梁家可不只梁家主人们亲自耕种的这一点点地。梁老家主原本继承的土地加上后来开垦的土地，水田、旱地、山地、林地梁家各种类型的土地特别齐全。
梁老家主在儿女们成婚之后就分割了部分家产。每一家都分了固定的田地、山地、林地给他们管理。
梁恩瓕没空惦记牛了，因为从小身体一般，梁士敏带他过来学做农活也是干些皮毛，意思意思。今天得了撒草木灰的活计，梁恩瓕干得很认真，抱着簸箕跟在堂哥后面撒草木灰。
梁士敏自从上山采药受伤之后，侄儿梁恩璋就经常被他兄长梁士真派来给他帮忙。每次梁恩璋都会帮忙干重活，怕梁恩瓕牵不住牛，怕梁士敏累着。今天牵着耕牛耕地也是梁恩璋。
梁士敏身体有点问题不假，但他不是个闲得住的，他的地块有大虎帮忙，他就自然而然地跟在他兄长梁士真后头帮忙撒草木灰。
土地全部犁了一遍，撒好肥料，需要牵着耕牛再把土地犁一遍，让肥料可以深入地下。等气温再次上升，春雨滋润了大地人们才会再一次牵着耕牛翻一遍土地种下种子。
山里的乌象村一派耕种的繁忙景致，更远一些的山里，不同于常人的高大人类穿梭在林木间。
春天刚刚露头的野物们一点都不避着他们，全都乖顺地往他们身边凑。这些小东西时不时可以从这些巨人手里讨到一些美食。
“嘿！这些家伙不怕变成肉汤吗？”黑脸汉子拿起一只瘦瘦的狐狸说。
“这瘦巴巴的够你塞牙缝吗？”他的同伴赶开一只老虎继续开路。
“你们悠着点。少喂一点。可别把吃的都喂了这些家伙。”高大的女子冷着脸无情地驱赶着小动物。
“哎，都这么瘦。怪可怜的。”
“哈哈哈。巴郎是在可怜你秋天的零食么？这些家伙精着呢。这会儿知道你不会捕猎它们，等到了秋天你看看还找得到它们不。”
看山是山，看山非山。山既是山也是分割世界的屏障。一整个世界因为世界意志却分里外。
年轻高大的生命带着细驮牛，细驮马，驮着各色礼物，他们从更高更深的森林走来。他们穿过里世界与外世界的壁垒屏障，他们的目的地是山下的乌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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