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丁禾的占有欲
元旦三天的假期看似过得轰轰烈烈,实则一眨眼也便过去了。
地球绕太阳公转了一周,回到起点开始新的轮回,仿佛什么也没变,可有些人有些事,分明是不一样了。
从里坞出发时,外婆又照例一个劲儿地给丁禾装了好些吃的用的,丁禾拦都拦不住,“外婆,不就一个星期嘛,您又搞得我要出远门一年半载不回来似的。”
外婆往她包里又塞了一盒压得严严实实的梅菜扣肉,“以后考了大学,你想吃都吃不着了。”老太太说着说着又伤感起来,“外婆也老了,到时即便你回来,也不晓得做不做得动了……”
“您又胡说什么呢?”丁禾没辙,只得顺着她,又提着大包小包地出门去坐大巴。
大巴开到客运中心,又转了公交。
公交摇摇晃晃地,穿梭在城市熟悉的街道,一站一站停过去。
冬日里太阳落得早,暮色渐渐地侵蚀了过来,城市来不及亮灯,仿佛覆上了一层暗蓝的薄纱。
车上人不少,这个点到学校的也特别多,丁禾刚随着人流艰难地下了车,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就伸了过来。
丁禾下意识的反应是遇见了抢劫,差点没抡起拳头揍过去,却在下一秒听见头顶传来的声音,“早知道就去客运中心接你了。”
她讶异地一抬头,突然放大的清隽面容一下子映入眼底,一时愣了。
程言扯了扯袋子的提手,“愣着干嘛?给我啊。”
“哦。”丁禾讷讷放了手,看着他把两个袋子挂到自行车上,“你……你在这等我?”
“不然呢?”程言有点不太明白挺聪明的一姑娘怎么会突然就傻了。
两个人并肩穿过熙熙攘攘的校门,暮色下校园里的灯光渐次亮起,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挂在车把上的袋子一晃一晃的,身后骑着自行车疾驰的少年从他们身旁掠过,又猛地一个急刹,停在他们前方。
杜明朗转过脸来,“程言,丁禾,是你们啊。”说着带着一脸质朴的笑容从自行车上跨下来,“你们怎么在一块儿啊。”
丁禾心虚,霎时就窘了,下意识地就答,“碰……碰巧遇……遇见了。”
程言淡淡瞟了一眼她的头顶,碰巧?真是轻巧,他顶着寒风在站台等这么久他容易吗?
杜明朗也不过随口那么一问,也没深究,却是被那两个袋子吸引住了。他一手扶着车,一手很不客气地伸到袋子里翻翻捡捡,“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程言你竟然带这么多好吃的?”
程言拦住他,“丁禾的。”
杜明朗不好意思地顿了顿,把手从挪出来直起身,不当心就瞥见了丁禾绯红的双颊。
怎么回事啊?不就是不小心翻了她的袋子吗?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啊,怎么还脸红上了?
再一扭头,又不当心撞上了程言嫌弃的目光,顿时悟了,觉得自己比头顶的路灯瓦数还要高上许多,明晃晃亮堂堂。他咧开嘴嘿嘿一笑,“我走我走,不打扰你们了。”话没说完便连滚带爬地重新跨上自行车,脚用力一蹬迅速没影了。
“我说,”丁禾埋怨程言,“在学校就不能低调点吗?”
“我不低调吗?”程言故作惊讶,见她撅了撅嘴,又忍不住哄她,“好,以后我尽量低调。”
“那说好了啊。”
“嗯,不过有些我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啊?”丁禾扭头看他,懵懵懂懂的。
他推着车,面容被愈发深沉的暮色掩住了,“嗯,比如苦力什么的……丁禾,我们……跟以前不一样了。”
啊这个人怎么回事,不是才答应了要低调的吗?怎么还非要说这么直白的话呢?羞不羞的啊?
丁禾耳根子都滚烫滚烫的了,左右瞄了瞄,压低了声儿,“少说两句会死啊?”
“啊?你说什么?”程言侧了侧头,装作耳背的样子。
丁禾果然凑近了些,“我让你少说两句。”
程言自己也没想到这么轻易地就满足了,一口应了,“好。”
“我进去了。”丁禾指了指就在眼前的宿舍楼。
“好。”程言没动,只是在原地静静地往着她的背影,眸色比此时的暮色还要温柔,点缀着繁星几许。
丁禾走了一段突然觉着哪里不对,两手也忒空了些,一拍脑袋转身跑了回去,“我的东西。”
程言把东西从车把上卸下来交给她,顺手捋了把她的发顶,“我以为你不要了呢。”
丁禾没法还手,只得瞪了眼他作恶的手,提着两个大袋子跑进宿舍楼里。
蹭蹭地上了楼打开门,宿舍里静悄悄的,她起先还以为没有人,便开始默默地收拾东西。
有个饭盒没盖紧,溢了些汁水出来,她手上沾了些油渍,便想去阳台的水池边洗手,然而一打开拉门却被生生地吓了一跳。
李芊芊站在那里背对着她,像一尊木雕一动也不动的。
“李芊芊……”丁禾叫了她一声。
她缓缓回过头来,一点一点很是机械,神色木然,脸色也泛了些白,瞥了她一眼,那眼色极淡又极冷,而后一声不吭地擦着她的肩走了过去。
丁禾竟被她那一眼刺得一凛,这才发觉她方才站的这个位置,面朝的这个方向,望出去恰恰是她和程言分开的地方。
有些东西真的不必说出口,刹那间丁禾便明白了。
李芊芊看见了,而且出于直觉,对她和程言的关系做了一些猜想,所以才会有那样的眼色。
至于这藏不住的敌意和嫉妒,呵……
她心里头很不是个滋味,仿佛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惦记被人觊觎的那种不开心不愉悦,嗯,程言是她的。
她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这样小气,可在这件事上她就是不愿意大方,连装一装都装不出来。
于是她也不想同她说话了,沉默着洗了手,沉默着回到屋里继续收拾着她的东西。
屋里的气氛像是结了冰,两个人各怀着心思,谁都没想着要去打破,最后丁禾关上柜门,背上书包率先拉开门走了出去。
冬夜漫漫,终于熬过了晚自习,闻清搓着手等丁禾开锁,拿脚踢开了门,“真是冷啊。”
丁禾也委实是被路上肆虐的寒风冻得够呛,三下五除二地完成了例行的洗漱程序,钻进被窝里去。
如今练字成了睡前的小习惯,她把手伸到枕头底下,却是一怔,又摸了摸,干脆把枕头拿开了去。
程言的电话打进来了,她一面接起来,一面还在被窝里翻来翻去。
“丁禾,你干嘛掀被子啊?冷不冷啊?”闻清刷着牙躲进屋里,含糊不清地,一看丁禾拿着手机凑在耳边,立马啧啧着走开了,“又是程言啊,说你们没猫腻打死我都不信。”
“怎么了?为什么掀被子?”程言听见了,在电话里头问。
“唔……”丁禾皱着眉,“我的字帖不见了。”
“什么字帖?”
“就是你写给我的那些字啊。”
程言怔了一瞬,低低地笑了起来,嘴里呵出的白雾漫开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连接成丝丝的光晕,消失在冰冷的空气里,“你还当成字帖了?”
“嗯……”丁禾有点烦躁,“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是不是落在教室里了?”
“不会。放假前一晚我就压枕头下了,没拿走过,我记得很清楚。”
丁禾一面说一面仍在翻动个不停,悉悉索索的声音通过话筒传了过去。
程言忙说,“找不到就找不到了,我重新给你写。别掀被子,这么冷的天得感冒了。”
“那不一样。”丁禾轻嚷起来,恰巧李芊芊不知什么回来了,目不斜视地从她床边走过。
电石火光间,那日她问自己借字帖的情景一下子涌进了脑海,连同着陡然生出的怀疑。
丁禾的目光不自觉地沉下来,紧紧跟随着她,她不信她没有感觉,然而她却没有半丝反应,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活动着,甚至连余光都没有扫过她,反而像是在刻意回避着。
“丁禾,”程言见她半晌没个回应,叫了她一声,“怎么了?”
“没……没怎么……”丁禾相信自己的直觉,却忍了忍,什么都没说。没有根据诛心的事她不想说,私心也压根儿不想在程言那提起谁的名字。
他们俩是他们俩,任何人都不配有姓名。
“我这边有点事,先挂啊。”丁禾对着电话说。
“好,晚安,丁禾。”
“晚安。”
丁禾切断电话,盘腿坐在上铺居高临下地对着李芊芊的后脑勺叫了她一声,“李芊芊。”
李芊芊顿了一下,才缓缓地回头,不安和局促一闪而逝。
丁禾问得很直接,“你见过我的字帖了吗?”
李芊芊显然也没料到她会那样地直接,猛地睁大眼睛瞪着她,瞪着瞪着眼圈就红了,破天荒地,一向卑怯的面容出现了恼意,甚至有些愤恨,“你什么意思?”
“我记得傍晚我出门的时候,你还在宿舍的。”丁禾一寸也没有退让,不卑不亢一字一字地说道,“我问一问罢了,你看见了吗?”
她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灼灼的。
李芊芊咬着唇,倔强地与她对视,一言不发。
闻清刷完牙进来了,柳萧也正好从厕所里出来,两人刹那间便察觉出了便察觉了宿舍里古怪的气氛。
“怎么了?”柳萧看了看李芊芊,又看了看丁禾,颇是纳闷。这两个人性子不都跟温开水似的,平时也没见什么摩擦啊,怎么无缘无故地冲起来了呢?
丁禾没回答她,依旧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李芊芊,似乎是要看穿到她眼底,将那些隐秘全都从黑暗里挖掘出来,曝光在阳光下。
李芊芊不由得便败下阵来,躲闪了下,“没有。”
“好。”丁禾点了点头收回目光,神情却仍有些不善,当着她的面就拿起手机拨给了程言。
她唤出那个名字的刹那,李芊芊蓦然便涨红了一张脸,水雾刹那间盈满了眼眶,握着双拳整个人都绷紧了。
“嗯?丁禾,怎么了?”话筒里的男声低沉又温柔,又透着几分意外。
丁禾说话的嗓音不像往日那般压着,反而抬高了几分,“那个我真的找不到了,你再给我写一份好不好?”
竟然还有些撒娇的意味,程言在那头也愣了愣,看了眼竖着耳朵一脸八卦的室友,走到阳台上,“可以啊,怎么你还在找?不是叫你别找了?”
“唔……本来觉得找不到有点可惜……不过……”丁禾的腔调软软糯糯,目光若有似无地瞟过李芊芊,仿佛是不经意地,却又像是警告,“嗯……我明天就要哦。”
李芊芊垂下眸掩住深浓的失落,一把撩开床帐钻了进去,抬手抹去凝在睫上的泪花。
闻清和柳萧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这个冬夜,静到连心底都是一片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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