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入稽查所
今天是曲归来第一天报到的日子，她从学校赶了最早班的公交车，就为了给领导留个好印象。
纠纷管理局和城市稽查所在一栋大楼，和其他部门都不在一个地方。这两个部门有一栋专门的、独立的、高级的写字楼“中区金座”，坐落于南北城的市中心。
六十六层的高楼直插云端，站在高处俯瞰整座城市。
六十六层，一千多个办公室，只属于两个部门。
站在门口，曲归来忍不住激动的搓了搓手。
中区金座位于市中心，地段繁华，楼下就是大超市，隔壁就是商场，走两步就是小吃街，哪儿哪儿都方便。旁边的小区环境良好，曲归来看着隔壁的高档住宅区，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分配房的可能性大不大。
她拽了拽刚买的米白色大容量斜挎包，昂首挺胸走进大楼。
好歹是过五关斩六将，历经千辛万苦考上岸的，不骄傲点怎么行？
刚一走进大门，就看到一群人乌泱泱的排队，手上拿了张纸条号码牌，也不知道做什么用。
相比之下，大门另一侧的小角落里有个小柜台，里头坐着个玩手机的人。
曲归来本着在同一个大楼里就是好同事的原则，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悄咪咪的问他，“哎，兄弟，对面这是在干嘛？”
反正时间还早，在楼下和同事多扯两句也没啥。
再说了，她可是考进来的公务员，等级比做前台的这个高级多了！
“你是今年刚考进来的？”那人放下手机，没回答她的话，反而问了个问题。他头发乱糟糟的，眼底乌青一片，一看就是个熬夜打游戏的主。
曲归来心里三下两下给他定位了形象：走后门进来的关系户。
第一，不务正业。没见对面柜台多忙？坐在这儿动都不动一下，屁股长了钉子似的，被凳子给绑住了。
第二，没有本事。一个只知道打游戏、连头发都不打理还能打结的男人，肉眼可见的邋遢。
“对。”曲归来微笑，尽力做出一个我和你平等相处的表情，掩盖眼底的傲慢。
谁料，游戏男嗤笑一声，坐直了身子，“你是考进来的，老子不是？”
他把手机一甩，扔在桌子上，“你啊，估计也就是今天了。明天我隔壁就得添张桌子，你就和我阿哥阿弟，一起坐角落里打游戏吧。”
曲归来有些恍惚，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有听明白。
“什么意思？你也是考进来的？”
猛地，她抓住一个重点。
游戏男道，“废话！谁不是考进来的？老子可是顶级理工的硕博连读！”
曲归来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她怎么那么不相信呢？顶级理工硕博连读，就沦落到当前台的地步？
许是她脸上的不可置信表现的太明显，游戏男挠挠头发，把本就打结的头发直接挠成了鸡窝。
“你不懂，这地方排挤人很严重，领导天天给你穿小鞋找你麻烦。一开始我还是在楼上坐办公室的，结果楼上那群傻逼鸡蛋里挑骨头，我一天能犯十几个错误。天天吃饱饭就挨骂，职位调来调去，我就变成前台了。”
顶级理工，硕博连读，都被排挤成前台了，这还不走？
曲归来好奇，“那你还能考出去吗？离开这个部门。”
她压低声音，悄声问道。毕竟是个新来的，不好上班第一天就吐槽部门，生了跑路的想法。
“你这样，政治生涯不都结束了吗？还考公务员干嘛？一辈子混日子，还不跑？”
三十岁，从前台再升，也升不到哪儿去了。
她不由惋惜，游戏男家里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供他读书，结果被一群恶心的领导给坑惨了。
随后，游戏男给曲归来介绍了他的学历。
于是……她更难过了。
“公务员一个月也就是点死工资，你的学历，出去不是随随便便年薪百万？”
游戏男摇摇头，一副你还年轻的表情，语重心长道，“小学妹，听哥一句劝，不管楼上那群傻逼怎么骂你，你都死活赖在这儿，知道吗？千万别走。”
“为什么？”她脱口而出。
别人都开始羞辱你了，你还死皮赖脸赖着干嘛？何必受这鸟气？
游戏男伸出手，手掌朝自己招了招，示意曲归来凑近一些。
他感慨万千道，“你说我出去随随便便年薪百万，可我天天在这儿打游戏也年薪百万。而且自从我被排挤到前台以后，再没人管我了。我一天天的到点上班，到点下班。跟个隐形人一样，只要我不表现出要和他们争活干，有事业心，他们压根儿不爱搭理我。这等于白拿工资！你说，天下哪儿找这种好事？”
“你说现在私企老板，一个比一个压榨，我在这栋楼里吃软饭挺好。”
他总结道，“体制消磨了我的事业心，我现在只想当一辈子前台，安安稳稳做一只年薪百万的咸鱼。”
这单位，没来错！
听到游戏男说年薪百万这四个字的时候，曲归来就已经开始晃神了。
年薪百万啊！
她忍不住感动的流泪，在外头打工，得起早贪黑打多少年才能弄个百万出来！
人生的选择，就是这样。一旦走对路，世界都舒坦了。
她憧憬的望了望楼上，和游戏男定了个约定，“兄弟，以后咱两一起开黑，我的目标就是你旁边的那个前台位了。尽量努努力，让他们一周内把我赶走。人生在世不指望太多，要学会满足。百万就够，再高的位置，让他们楼上争个头破血流去。”
“小心挨骂。”游戏男善意提醒。
曲归来亢奋道，“没事！年薪百万，他们随便怎么骂我都行！我每天准时准点过来听骂都完全没问题！”
游戏男抽抽嘴角，她疯了。
闲聊完，曲归来干劲满满的走向电梯。
另一侧前台忙的不可开交，她心中暗叹，也不知道这个前台年薪多少？卷成这样，一点活都不舍得分给游戏男。
这要没个两三百万的，她肯定不干。
不对，不要因为贫穷而限制了想象力，这单位里，一切皆有可能。
再看忙碌的前台小姐姐，感觉她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独属于金钱的闪闪光晕。
正要走过她，就听她“诶”了一声，然后放下手头的工作，小跑向曲归来。
曲归来站在原地，不懂什么情况。
前台的漂亮姐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后颇为嫌弃，像看到什么丑东西似的，吩咐她，“你办公室在333，直接去三楼。”
说完话，转身就走，妖妖娆娆，摇曳多姿。
看在她是个大美女，光看着都很让人赏心悦目的情况下，原谅她的没礼貌。
曲归来按下电梯，来到三楼。
333室很好找，一路走到尽头，倒数第二间。
不过奇怪的是，其他办公室门口都只写了科室号码，唯有333室门口挂了个“城市稽查所”的牌子。
关键这牌子还是破的，玻璃牌牌裂了道很大的口子，从左贯穿到右。按理说，城市稽查所这么有钱，应该不能容忍自己的牌子破损啊。
她一路过来，举目所见尽是金碧辉煌。真金白银直接铺满，恨不得直接把整栋大楼搞成保险柜，里头放满价值连城的物件。
相比之下，“城市稽查所”的这个科室，朴素的过分了些。
曲归来推门走了进去。
门还有些难推，一点都不够丝滑。
走进门去，下意识松手，玻璃门“哐当”一声砸过去，发出巨响，紧接着，传来“吱呀吱呀”的年久失修声。
曲归来：？
不对啊，至少年薪百万的部门，换不起一个正常的门？
这一下，直接把全办公室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曲归来尴尬，“额……我是新来的……我叫曲归来。”
她笑笑，随后浑身不安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准备迎接游戏男口中狂风暴雨般的领导的责骂。
四个毛茸茸的头颅从桌子上抬起来，然后瞪大眼睛看着她。
随后，齐齐绽出灿烂的巨大笑脸。
“你是新来的？”激动的甚至变了声，给人的感觉就是……累的要死的时候忽然给你送来一个苦力。
这四个人一脸苦相，和游戏男那种熬夜大游戏的憔悴不同，他们是明显的疲于工作，身心俱累。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她刚好这么倒霉要被领导器重天天加班吧？
那还不如去和游戏男一起坐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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