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慈母情怀
即便到了夜晚，长乐宫依旧在黑夜里熠熠生辉。上好的汉白玉铺造的地面一直延伸进殿内，在月光下闪耀出温润的光芒,同为白玉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鸟展翅欲飞，竟是活了一样。宫殿四周被繁花包裹，美轮美奂，在夜晚的雾气中，显得有几分不真实。
一位身穿碧绿色宫装的貌美女子却没有半点兴致欣赏。急切的步入殿内，整个内殿只有夜明珠悠悠的散发着清冷的光华。女子驾轻就熟的径直奔向内室金黄色的鎏金纱帐里躺着的女子。
“夫人，王后大病未愈惊扰不得，请容婢女通传一声。”王后的贴身侍女芷兰急忙拦下女子。
“芷兰姑姑，你快去向王后禀告，说厉妫有要事相商。”芷兰见厉妫夫人急迫，也不敢耽搁行了礼后直接进了内室。
芷兰拨开层层纱帐，“王后，厉妫夫人求见。看她神色慌张，许是有要紧事，婢女斗胆进来禀报。”
王后庄姜睁开眼，“咳咳咳”，在芷兰的搀扶下坐起来，“掌灯，咳咳咳，服侍孤更衣，让人为厉妫夫人看茶，请她稍候片刻。”
不一会儿，芷兰扶着王后走出来，“厉妫向王后姐姐请安。王后姐姐身子可好些了。”厉妫赶紧站起来，扶在庄姜身侧。
“芷落去送子缓医女了，医女说好好讲养着。我早就言过我们姐妹二人独处之时，妹妹无需见礼。”庄姜回过头继续道，“芷兰留下，其余人等退下，未得传唤不得入内。”
“姐姐是王后，礼不可废。何况妹妹今日前来亦是有愧于姐姐。”厉妫说着又泣不成声。
“妹妹有事不妨直说，你我姐妹二人不必在乎那些个虚礼。”庄姜拉着厉妫坐在桌旁。天已全黑，各宫都燃起了烛火。在烛火的映衬下，才发现厉妫双目红肿，一双美目早已失去往日神采。
“姐姐待完儿视若己出，又为他谋得太子之位。妹妹感激不尽，姐姐近年身子不适，嘱咐妹妹照顾完儿，妹妹实乃有负重托。完儿近年迷上了芜姬。那芜姬本是宫婢出身，身份低微，然经不住太子喜欢，婢妾也未加强硬的阻拦。完儿宠爱芜姬，冷落了储妃，婢妾本不敢因此事来打扰王后，只是今夜储妃和芜姬同时身产，一天过去还未平安产子。太子守候芜姬处不去，至储妃于不顾。就怕有心人利用太子痴情纯良，对完儿不利。婢妾身为宫中嫔妃，无法出宫，派去打听的又见不到太子。妹妹今早得到储妃要生产的消息就一直在宫中坐到现在，想来储妃还未平安产子，实在别无他法，才来姐姐处求救。”厉妫说完又泫然若泣。
庄姜听了厉妫的话，深吸一口气。厉妫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就是遇事无主见。“妹妹别哭了”，又回过头来问芷兰：“怎么没有人告知孤储妃今夜要生产。”
“婢女刚去问过外殿的侍女，侍女说太子今晨来报，储妃和芜姬腹痛不止，怕是要生产。可见医女正在诊治，怕惊扰了王后，不敢打扰之后便忘了这事。”芷兰也知道事情严重，只求储妃能平安产子。
“糊涂，要是储妃出了什么事，孤怕是不能善终了。”庄姜眉头紧锁。“咳咳咳，芷兰你叫淮意带着这个令牌出宫去太子宫暗地里保护储妃，要是有情况就回来把情况汇报给孤。咳咳咳。”
“姐姐，你没事吧。”厉妫赶紧起身，轻拍庄姜的后背。
“无事，芷兰你快去，再晚就来不及了。”庄姜催促道。
“诺。”说完转身走出王后寝宫，芷兰命令吩咐下去。淮意拿着令牌消失在夜色里。
“妹妹先回去吧，太子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咳咳咳。”庄姜强撑着病体，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
见齐姜面露疲色，厉妫只得起身行礼退了出去。烛火中庄姜的背影有些单薄。王后不得君候宠爱，这是卫宫皆知的事，王后伤情自己也不好受，只是...罢了，终究是卫候负了王后。这样想着厉妫也并未停下脚步。
“芷兰，服侍孤更衣。”庄姜强撑着病体站起来，起身走到梳妆台，打开首饰盒的底层，取出一件白色锦衣，用手厮磨半晌才递给芷兰。
“王后还病着，要多穿一些，这衣服太过于单薄。”芷兰替庄姜换好锦衣又披上狐裘，才放心些。
“王后想梳一个什么样的发髻。”芷兰见庄姜呆坐梳妆镜前，忍不住问道。
“就梳孤在齐国常梳的样式吧。芷兰，你跟了我多少年了，你说孤是不是老了。”见庄姜呆呆愣愣的模样，芷兰心中一痛，忍住眼泪。“奴婢自小就跟着您，已经快三十年了。公主您是长女，又是齐国的长公主，深的父亲和兄长疼爱，却喜欢爬树撒野，老是把齐王宫闹得鸡飞狗跳的。”
庄姜被芷兰的话逗得一乐，“咳咳咳，转眼过了十多年了，在史官的笔下你家公主可是性情温书，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的绝色美人。”
“公主，你看这样可好。”芷兰把庄姜的头发放下来，飞快的编起，用一条白色丝带束住。见自家公主高兴，芷兰也开心了不少。
“还是叫王后吧，公主已经是往昔了，你随孤出宫一趟。”庄姜看了看铜镜，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王后您病了许久，太子却从未来探望。”芷兰控诉道。
“总归答应了戴妫要抚养他长大。芷兰你要记住，从我们离开齐宫来到卫国，太子完就是我们唯一的依靠了。孤无论如何会护住太子和媛儿，此话往后不可再说。”见芷兰发牢骚，庄姜正色的说道。
“此事若被君候知晓？”虽贵为王后，私自出宫要是被发现了也是要受到史官弹劾的。“你今日格外多言。”庄姜站起来，在梳妆台留下一朵莲花钗，转身走了出去。
在庄姜离开不久后，一个侍女冲冲赶来。“婢女要见王后殿下。”
芷落送医女归来，进了内室看了王后留下的莲花钗才得知庄姜带着芷兰出宫了，那是主仆三人才知道的暗号。见来人气喘浑身被汗水浸湿，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一个劲往里冲，就赶紧拦下来。这个小侍女见芷落拦着她，拼命想要挣脱，“婢女要见王后，王后快些去救我们公主。”
“你再大吵大闹我就让人把你抓起来。王后病重不宜见客，有什么事我帮你转达。”芷兰看她实在惊慌的不成样子，王后现下又出宫去了，想见也没法见。只能先稳住她。
“姑姑，麻烦你禀告王后，让她去救救主子。婢女是偷跑出来的。”像怕有人追赶，小侍女不是回头张望，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不要怕，好好说。你的主子是谁。”听她说了半天，芷落还是一头雾水。
“婢女的主子是储妃齐媛，是丙已大哥偷偷护送我混进来的。已经一天了储妃还未生下孩子，王后是储妃的亲姑姑，请姑姑禀告王后一声，去看看储妃吧。太子宫被封锁了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婢女是偷偷跑出来的。”小侍女一边说着拿出了储妃齐媛的宫牌。
芷落一见宫牌也知道这事做不得假。庄姜这会又不在长乐宫，私自出宫的事是万万不能让人知道的。心里暗暗着急，只得先出言安慰：“那太子呢？太子没有在储妃哪里守着吗？”
提到太子，小侍女哭的更厉害了：“太子守在芜姬处，还下令封锁了太子宫。”
“竟有这种事。”芷落也大吃一惊。太子与储妃结姻不过两载。两年前在齐姜的帮助下迎娶了当今齐侯的嫡女齐媛。太子养在王后名下，又有齐国支持，在婚后不久就成功坐上了太子之位。本来储妃和芜姬差不多同时有孕，今又同时生产，已经让储妃受了莫大的委屈。而今这事简直，不过自己也不便说什么，还得等王后回来。“你先回去，照顾好储妃，我去向王后禀告。王后一会就去看储妃。王后是储妃的亲姑姑，定会为她做主。”
得了芷落的保证，小侍女千恩万谢的走了。芷落一人在外殿徘徊，却迟迟不见庄姜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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