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卫宫风云15
“医女子榛要去郑国。那个男子果真是这样说的？”姬完坐在书房里。听到莫倾的话也是吃了一惊。整个书房被布置成浓重的黑色，衬着姬完温润如玉的模样，也隐隐有了几分王者气势。
“千真万确，只是莫倾一时情急并未问的男子的身份。奇怪的是莫倾无论如何也记不起这男子的脸了。”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莫倾也有几分讶然，毕竟卫郑两国要开战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医女子榛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还依然前往，是原计划好的还是例有隐情。“会不会其中有什么变故？”
“孤前几日去见了母后，母后说医女向她辞行的时候并未提起她要去郑国。”姬完也有些想不通，“还说近年之内医女子榛会回到卫国，派人暗暗去查一查。”
听了姬完的话，莫倾更加糊涂了。
此时外面婢女过来通传，“太子，芜姬夫人派人过来了。”莫倾皱了皱眉，姬完毫不在意，“进来吧。”
“奴婢沧水，拜见太子。”
进来的是一位粉衣女子，手上端着精致的食盒。瞅见太子的笔直的身姿，满含羞带怯。“这是芜姬夫人亲手做的点心。夫人问太子今夜是否要去夫人那里安歇？”
沧水上前把食盒放在榻几上，姬完忽然魅然一笑，“这么晚了还劳烦美人过来送糕点，真是委屈美人了。”
沧水见姬完如此说话一颗心早已魂飞天外。
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盘精致的荷花糕，还有一小碗莲子粥。莫卿瞧了眼这点心果真比外面卖的精致多了。整盘糕点被精心雕琢成荷花的样式，看着就让人眼馋。沧水正要说话，姬完捻了一块塞进沧水嘴里。“好吃么？”
沧水咽下那块点心，“好吃。”食不知味却是因为兴奋。
莫倾早已把头扭到一边，手却不自觉紧握成拳。
“不知芜姬最近在做什么？”姬完拍了拍手掌，抖掉手中的点心渣子。
沧水见姬完问起芜姬，眼里划过一丝妒忌。“夫人每日就喜欢坐在荷花池边，奴婢倒觉得夫人有些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夫人有时候会躲在一个人哭泣，痴痴地发呆，在厨房做各种各样的荷花莲子点心。夫人最爱做的就是糖醋莲子，但做好后自己不吃也不许别人吃。有时候又像变了一个人，眼里透着看不懂的东西，反正奴婢也不是很明白。”沧水歪着头想了一会，竭力的描述。
“芜姬有心了，让她早点歇着。今夜孤就不过去了，时候也不早了，下去好生伺候着，芜姬身子不好，她心情不好你们这些做婢女的就好生哄哄。今夜的事就不要对芜姬说了，免得她又瞎想。”
“奴婢知道了。”沧水原本兴奋地脸在姬完说完最后一句话就瞬间隐去了。
姬完盯着沧水离去的背影，直到门关上。
“母后说医女子榛发现那夜孤喝水的茶盏里被人下了药。芜姬的房里孤的中衣也被人换了，后来又离奇被捅到了父候的面前，等孤再去查的时候，房间里的东西也都被处理了。如果不是医女子榛，所有的人包括孤都以为自己是个不孝子，在妻子怀孕，母后病重还想着临幸女人，何况还是卫宫中的女人。”
莫倾花了一点时间把这句话消化了，赫然抬起头，“您是说？”
“孤打听过了，芜姬是燕姬身边一个婢女的侄女，和公子州吁一同长大的。不过芜姬自那夜后仿若变了一个人。”
听了姬完的话，莫倾开始心惊。
“不过这些证据还不足以说明什么，背后之人做事滴水不漏，看来是有些能耐。派人暗地里盯着芜姬，若沧水在外面宣扬今夜之事，不必顾忌，你知道怎么办。”
“诺。属下知道了。”
“还有一事，”说着姬完面上显出愧疚之色，“这次出兵郑国你不必跟着孤，就留在太子宫。”
“太子！不可啊。”听到这个消息莫卿立马反驳道。
“孤知道你担心孤，想陪在孤身侧。孤从小同你一起长大，也知道你一心想建功立业，上阵杀敌。可是若是孤和你都走了，整个太子宫就毫无防备之力，媛儿还怀着孕呢。”姬完看着莫卿，见莫卿脸上满是挣扎之色。苦笑了一下，“父候当日那句废太子不是说着玩，他看孤的眼色不像一个父亲看儿子，而满是陌生之色。若不是母后在身侧，还有媛儿自动交出三万私军，父候怎会轻易放过我。毕竟王城之中，父候怎会允许这么多私兵在他眼下刺他的心。”
莫倾动了动嘴唇，到底只是一声叹息。
“孤这次去，不一定全身而退。媛儿的三万私军只是缓兵之计。若是胜了，孤还是太子，自可以堵住卫国上下悠悠众口。若是败了，孤只能战死沙场，这样才能够保全母后和储妃。所以，孤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帮孤守住太子宫，保护好母后。”
莫倾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曲折。“属下定不负太子所托，太子你也定会平安归来。”
姬完站起来对着莫倾行了一礼，“姬完在此谢过了，下去休息吧，不日孤就要出征了。”
“莫倾等着太子归来。”两人私下鲜少这样正式，“若是你久久不归来，我可是不会时时替你看着太子宫的。”
姬完拍拍莫倾的背，还以笑意。
“太子日日夜里都要站在储妃的窗下，何不去看看她。”不知为何，这话就溜出了口。
“不了，看了徒增伤悲。只要所有人知道孤最在乎的是芜姬就好了。记着，防备公子州吁。”说着又开始翻看榻上的行军图。
“夜深了，太子早些歇息。属下去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是要带上的。”
“此等事你无须亲自做，交由占规就行了。”
“还是经由属下比较安心。”
姬完点点头，烛火下的年轻的太子的脸竟也是刚毅的。桌上的糕点和莲子粥就这样搁着，失去了热气。
莫倾出去后，姬完从怀中摸出一片淡蓝色的硬片，似玉非玉，上面系着一根银线。看了看，又放进怀里。
卫宫里也并不平静。
“这次太子出征胜算如何。”观星台上卫候姬扬正问着对面的人。卫服紧窄，而此人身上的衣服长袍广袖穿在身上很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天空正有一颗星陨落，看的姬扬眉心直跳。这颇有些仙风道骨的人正是卫国的大祭司荀阳子。他在卫国很有威望，预言过很多卫国的大事，其中就包括登上太子之位的会是姬完。来卫国不过三载就深得卫候的信任。
“君候不必担忧，这颗星靠近郑国主脉方向，郑国近来会有大事发生，甚至动摇国之根本。”一般占卜祭祀之人都会有些老态，这人却很是年轻，不过四十许，留着长须。一开始卫候也不相信他有本事，但是亲眼见过后也不得不叹服，在卫国深受宠幸。
姬扬听到他如是说就放下心来，“那就是说此次卫国会得胜。”
“不尽然。郑国虽会动乱，却不会彻底覆灭。这颗陨落的主星已经暗淡，就犹如人到了油尽灯枯之际。在这颗星的右侧，有一颗新星正冉冉升起。”
“祭司的意思是此次卫郑之战会有凶险？”姬扬急忙问道。
“苍天告诉我们的很多啊，就像这日月星辰。臣看了太子的主星依旧光芒四射，此次战役虽有很多动荡，但太子断不会有事，卫国也不会败。只是...”姬扬见荀阳子欲言又止，催促道，“祭司有事不妨直说。”
荀阳子只是一笑，“世间之事皆神秘。一个小小的变化就会改变结局。这一卦就让太子归来我再替他看吧。三日后，是出兵的好时机。”
“那就定在三日后。祭司辛苦了，这几日还劳烦祭司在此守候了，有动向就遣人告知孤。”
“下臣恭送君候。”荀阳子目送卫候离去。
观星台修建在卫宫正北方，对着北斗星。是整个朝歌高度仅次于武平殿的建筑。这个时代，北斗星并不称北斗星，却并不妨碍这些祭司巫女观天象。星际的变化，古人早已观测有了自成的一套系统。
“你来是有何事？”
“公子说把这个交给你。还有，公子要此次出征的军事防御布阵图。”
“胃口真大。不过我喜欢，果然只有公子这种有野心的人才值得费心。”荀阳子笑了笑。“公子果真动作快，钟不离的事是公子做的吧。”
“与你无关。”
“不然公子的依离怎会这么快就翻身为公子所用。”荀阳子不以为然，对此不置可否。
“太子何时出发？”
“三日后。军事防御布阵图是没法拿到手了，这个我没有经手过。不过我可以告知公子，郑候熬不过这场战争了。郑国两位嫡子之间的战争已经到了水火不容。公子想要如何利用，就不是我等能揣测的了。”荀阳子摸了摸自己长及胸口的胡须。
“此事关系重大，祭司大人不可信口雌黄。”黑榖讽刺道。
荀阳子知道他想说的是公子州吁发现在祭司前自己和人勾结，暗中用重金买消息的事。占卜祭司之事本就是要依据现实，自己也算不得错。哪知被公子州吁抓住把柄，无奈只得受他驱使。
“这个请公子放心，绝不敢欺瞒。”
“那黑榖就先告辞了，要是有消息记得要来通知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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