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chapter54
在漆黑的环境中怔了几乎有十几秒，突然权志龙如同噩梦惊醒一般从沙发上起身，抓起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往外跑。
穿鞋、下楼、开车，做这些动作他不过用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跑车很快驶出了小区，往高速疾驰而去。
凌晨三点的首尔也随着人们沉睡，静谧的街道上只有路灯洒下光辉，与夜空相映。
空旷的马路偶尔有车辆驶过，完全不见人影。
上了高速，权志龙紧踩油门，有把把小车开成火箭的趋势。
他的手紧握方向盘，手背上几根青筋爆出。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嘴唇抿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道路前方，因为过度疲劳眼白已经充血，但他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疲惫。
天又开始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很快变成倾盆大雨。
雨水凶猛地砸在车顶，几乎要把头顶砸穿。
雨刷扫过挡风玻璃，视线开阔，但很快又模糊，如此循环反复。
远光灯穿透很远，灯光中雨雾迷蒙，雨珠如断线的珠子，颗粒分明。
权志龙神色冷静，褐色的眼眸透着冷冽的寒意，越是沉寂，越是焦虑。此刻他恨不得自己乘坐的是火箭，此刻他只想赶快到事故点确认，希望她不要在那列航班上……
四小时零二十六分钟，权志龙开着跑车穿过大半个韩国，从中心城区首尔到了临海城市。
暴雨早就停歇，城市一片水汽，潮湿得令人心慌。
出奇的第二天早上太阳特别大，晨曦照耀着这座城市，照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似乎谁都没有受昨晚那场空难的影响。
权志龙的心早就经历过千百次的煎熬。
直达海湾的路上，越是靠近事发地点，他的心越是沉得厉害。
有什么在撕扯着心脏，他几乎产生了掉头回去的想法，不想去验证，因为猜测不到那时他会怎么样。
车停在停车场，权志龙从车上下来，头顶的日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沿着道路跑到沙滩上，脚步放缓。远远的，他看到很多人围在那边，很多新闻记者在调查采访，警察拉了警戒线，拦住的是一大片残毁的机身碎片。
人声嘈杂，大风携着海浪拍在沙滩上，哗啦啦。
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随风吹进耳朵里，听得人眼睛发酸。
权志龙朝人群走去，突然后知后觉有些疲惫。
他全副武装，没人注意到他。
沙滩上停着警车和救护车，特警抬着蒙了白布的担架送上车，围观者一脸的悲悯。
权志龙拦住一个医护人员，“请问，昨晚两点的那批乘客现在在何处？”
医护人员叹气说，“要么受了伤要么已经去世了，都送去了医院里了。”
“谢谢。”
权志龙看了眼救护车上贴的“仁爱医院”，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医护人员和特警的对话传到耳朵里，听到后面，他行走的双腿渐渐发软。
“哎，这次的事故不知道导致多少家庭破碎，那么多生命中一夜之间都没了。”
“李医生，昨晚那批重伤乘客怎么样了？”
“哎，有几个都走了，只剩那个年轻人，但是腿骨完全碎了，只有截肢。现在能抢救过来，还都是你们发现的及时，不然——哎！”
“那个女孩呢？”
“你说那个没有身份证的中国女孩？已经死了。”
权志龙走到自己的车前，两只腿都失去了知觉，只是机械地走着。
他出门太急没有穿外套，海风吹来，从毛孔钻进骨髓，冷得刺骨。
“大叔——”
清亮的女声大喊。
刹那之间风停了，他停住脚步转身，瞳孔骤然紧缩。
那一瞬他的眼睛里流露出震惊、诧异、惊喜、复杂、庆幸，变换只在短短几秒之中。
晨曦下，少女的长发飞扬，整个人如同沐浴在光辉里，笑容镌刻在了心上。
他吸了口气，大步走过去，伸手将她带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人揉进身体里。
他抱住她，感受到了她的温度的真实，重获新生一般。他手指穿进她头发按着她脑袋，深深呼吸，嘴里不停念着，“感谢天父，感谢天父，感谢……”
“唔……”崔温之毛茸茸的脑袋在他怀里死命挣扎，似乎是感觉她不舒服，好不容易权志龙放松一些。
崔温之扬起脸对着天空大口吸气，等喘过气来，不满地瞪着权志龙，“人都快被你闷死，是不是想谋杀我啊！”
崔温之这才发现，权志龙的眼神特别危险，他眼睛充血，褐色的同仁像一把锐利的刃，闪着审视。
崔温之有些心慌，“怎么……”
“你怎么在这里？”
“我……”崔温之眼睛溜溜一转，笑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灵感应啊。”
权志龙勾了勾唇，笑得很是讽刺，“是吗？”
崔温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权志龙盯着她几秒，崔温之招架不住凝视的压力，挪开了目光。权志龙缓和了神色，也懒得去追究那么多，他双手捧着崔温之的脸，嗓音透着一丝倦意，“我们回去吧。”
说完他松开手，自顾自往前走。
崔温之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心似乎被什么触了一下。
她忽然跑上前从后面抱住她，脸紧紧贴在他的后背，贪婪地嗅着他的气息，“对不起，我早就回首尔了，我怕他们找到我，所以不敢打电话给你。”
权志龙浑身一僵，握住崔温之的手，“嗯，我们回去吧。”
崔温之松开手，和权志龙一起上了车。
权志龙坐在驾驶座上，觉得眼睛实在睁不开了，对崔温之道，“我眯一会儿。”
然后闭目养神，崔温之就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略微苍白的面孔。他的微蹙着，让人看着心疼。崔温之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眉心，指尖触到一点温热。
她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也不觉得无聊。
一看，竟然就是一个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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