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屋里的气氛有一刻凝结,张月如吮了吮手指,又闭上眼睛,露出满足的表情,说:“我的丈夫,那个毁了我一生的人。所有人都以为他吸毒过量,死在了哪条街上、河里,尸体被野狗给吃了。只有我知道,他一直在这里,我要让他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还清欠我的债。”
说完她手腕一扬,雪亮的菜刀“咚”地一声狠狠剁在案板上,震得莫晓妍心中直颤。她盯着那团已经被张月如砍得面目模糊的烂肉,转头给韩逸使了个眼色:怎么办,她已经疯了!
韩逸的脸色也十分凝重,他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一直在想逃脱的办法,可是他试过很多次,身上的绳子绑得很紧,根本没法轻易挣开。除非……能有什么工具……
他眼神一转,在屋内快速搜寻,最后落到了茶几上放得那两只水杯上。
这时张月如已经转过身来,笑得眼角挤出深深的皱纹,十分热情地招呼着:“肉已经剁好了,你们想吃肉圆子,还是包饺子。”眼珠转了转,又叹了口气说:“这肉在冰箱里冻了几年,已经不新鲜了,包饺子怕有味儿,你们等着,我去炸一炸给你们端上来。”
韩逸一边在脑子里思考对策,一边想法子转移她的注意,“这肉是你丈夫的?”
张月如正从厨房里拿出生粉、香油、食盐和姜蒜,用一个大碗将那坨肉装了起来,再把佐料洒了上去,用手卖力地揉捏
,过了会儿一股香味就飘了出来,可莫晓妍和韩逸根本无法被唤起食欲,只是忍不住想要作呕,因为他们听见了张月如接下来的话。
“没错,三年前我杀了他,又觉得把他的尸体扔了不保险,干脆把他的骨头扔进工地的水泥墙里,割下来的肉却舍不得扔,就把它们分块冻在了冷藏室里。每次我想起他是怎么对我的,就拿出来吃一点……”她神情陶醉地吸了吸鼻子,说:“那滋味真的是很不错呢,你们要不要试试。”
“够了!”莫晓妍实在忍不下去,厉声质问:“你怪你丈夫害你,怪周琳娜害你,可你为什么要杀玲玲,她从来没亏欠过你!”
“苏玲玲啊……她是跟我无怨无仇,只能算她倒霉,谁叫她和那个贱人生辰八字正好相克……”她抬起头,目光有些飘忽,“老天有眼,早早带走了那个贱人。可我还是不甘心,她毁了我一生,凭什么能这么轻松得走!她既然不在了,我就不能让她的儿子好过。所以我到越星做清洁工,做最差最脏的活儿,忍受别人冷眼唾弃,就是在等一个机会。刚好我找一个高人要到了个镇魂的法子,只要选同一个时辰,找个八字都和她相克的年轻女孩,摆好阵法,她的灵魂就会世世代代,永世受苦,她的后人也一定会遭殃。而越星里面,只有苏玲玲符合这个条件。那天我跟了她很久,正好撞见她和她的小情人吵架,又坐在路牙子上哭,我就顺便过去假装偶遇安慰她,然后喂她喝了一杯有迷药的水,后面的事,你们应该也猜到了。”
莫晓妍听得心如刀绞,颤声说:“就为了这种所谓的镇魂法术,你就要害死一个无辜的女孩!你这样做和你恨得那些人有什么不同!”
“这些……我早就不在乎了。我只知道,越星出了这种事,谁还敢留在那里工作。我故意留下那只和周琳娜一模一样的耳环,警方一定会怀疑到韩家的人。到时候,谁还敢和一个犯罪嫌疑人谈合作!我就是要把局面搅得越乱越好,我要让周琳娜的灵魂就算转世也无法安息,让她儿子也陪我一起下地狱!”她指着韩逸恶狠狠得说。
“这么看来,我妈妈果然还是没说错呢。”韩逸对上她的目光,冷冷开口。
“她说了什么!”张月如脸色一变,顾不得放下手里的碗,上前几步狠狠质问。
韩逸轻蔑地笑了笑说:“她说曾经有个人什么都不如她,只是像个疯子一样成天嫉妒她,可她又怎么会把一个疯子放在眼里,只是当个笑话时常说给大家听。现在看起来,原来说得就是阿姨你啊。”
“她放屁!胡说!我会去嫉妒她,她是个什么玩意!”张月如气得浑身发颤,把手上的碗狠狠朝这边扔过来,吓得两人急忙闪开,瓷碗从沙发滚落到地上,迅速碎成四分五裂,香气四溢的碎肉挂得到处都是。
韩逸趁她情绪失控,用尽力气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拼命朝她扑过去。张月如吓得猛往后退,可韩逸腿上绑了绳子,最终还是没能沾上她的衣角,只横倒在了茶几上,把上面的玻璃杯撞到了地上。
膝盖一碰到地板,就被满地碎玻璃和瓷片扎破,他忍着锥心的疼痛,在手心迅速藏了一块玻璃碎片……
莫晓妍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图,想要继续拖延时间,可再看张月如,她直直盯着那溅了一地得碎肉,表情越来越狰狞癫狂,然后她突然冲进厨房,拿出一个汽油桶在屋里一边倒一边笑着说:“好啊!很好!断头饭吃不了了,我们就提前上路吧!”
莫晓妍见她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急得要命再去看韩逸,可他反着手,绳子并不好割,几次都把手指割得鲜血直流,就在这时,张月如已经狞笑着用打火机点燃了窗帘,火苗迅速窜了起来,很快就是浓烟滚滚、热浪翻腾,张月如站在火焰的中央疯狂大笑:“烧吧,烧吧,把一切都烧干净,周琳娜,我带你儿子来见你了!”
莫晓妍被烟呛得不断咳嗽,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蹭到韩逸身边想要帮忙,谁知张月如却突然盯住两人眼神一凛,然后抄起菜刀往这边冲。
莫晓妍明白如果被她冲过来,两个人都只有死路一条,索性把心一横,斜着朝地上一滚,死死拽住了张月如的脚腕。可她早已被浓烟熏得十分虚弱,哪里阻止得了已呈癫狂之态的张月如,只有试着集中精神,然后就看到了一些画面。
一团白雾中,一个圆滚滚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摇摇晃晃扑过来,冲进张月如的臂弯里,甜甜地叫着:“妈妈,妈妈……”
场景猛地一变,有个面容阴鸷的男人拿着棒球棍不断往张月如身上打,那个女孩长大了些,她一边扑在张月如身上,一边哭喊着:“不要打妈妈,不要打妈妈。”
她被那男人狠狠推开,又不断扑过去,终于那男人发了狂,把女孩抱起来狠狠从阳台扔了出去,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女孩仰面栽了下去,肉乎乎的小手在空中不断抓着,口里绝望地喊着:“妈妈,妈妈……”
四周的光全部暗了下来,男人毒瘾发作,倒在地上不断翻滚。张月如披头散发,双目茫然,抄起那根棒球棍狠狠朝他头上砸去,一下一下,直到脑浆飞溅,落在她的脸上、头发上,她才住了手,揉了揉早已哭到干涸的双目,露出一个骇人的笑容。
莫晓妍不知何时也已是泪流满面,她抬起头,用最后的力气虚弱地叫着:“妈妈,妈妈,我好怕,求你救我……”
张月如的身子倏地僵硬,菜刀咣地掉在了地上,她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许多记忆瞬间将她击穿,颤抖着蹲下来,紧紧抱住面前的人,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囡囡、囡囡……妈妈好想你。”
莫晓妍在她怀里艰难地望向韩逸,见他终于割开手上的绳子,可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
面前一块天花板掉了下来,横在他们中间。
也好,至少他们之间还能有一个人逃脱。意识渐渐涣散,身边的这个怀抱竟是那么温暖,像极了妈妈的拥抱。她把头埋在那人怀里,轻轻闭上了眼睛,说:“妈妈,带我回家好不好。”
张月如慈爱地摸着她的头发,浑身的戾气与不甘在那一刻全部走远,漫天火光把她的脸照得十分温柔,然后,她低下头,轻轻唱起一首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夜已安静,被里多温暖。”
另一边,韩逸终于解开绳索,再朝那边看过去,莫晓妍和张月如几乎已经被淹没在滚滚浓烟和乱窜得火苗之中:她已经死了吗?
火势越烧越猛,天上不断有木板掉落下来,浓烟熏得韩逸肺里的灼热难耐,几乎无法呼吸。他知道现在只有快点跑出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可当他转身,就会想起那个女孩在电梯里死死拽着他的衣领让他救她,还有她在车窗外笑得十分明艳地说:“你是个好人,好人总会有好报。”
他低下头暗骂一句,终于下定决心,快速撕了块布条沾上水蒙在脸上,然后弓着腰开始往里冲。
莫晓妍和张月如已经昏迷着倒在地上,他迅速解开莫晓妍身上的绳索,又拼命拍打着她的脸吼着:“快给我起来,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莫晓妍迷迷糊糊睁开眼,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甩到他宽阔的背上,然后听见那个嫌弃的声音咬牙切齿地说:“抱紧我,你掉下去我不会再管你!”
脑子里顿时一个激灵,求生的意志战胜了一切,莫晓妍的意识仍是模糊的,但是凭本能紧紧抱住身下那具坚实的胸膛,再也没有松过手。
韩逸迅速判断了一下位置,趴在地上避开浓烟拼命往门口爬,极度的缺水和虚弱,让肩上如同负了千斤般难捱,可他始终咬着牙,稳稳朝前移动,生怕剧烈的颠簸会让莫晓妍掉下来。
“有人出来了!”
在此起彼伏的狗吠和呼喊声中,围在出租屋外的人们惊讶地看着火光冲天的平房里居然爬出两个人来:底下那人脸被熏得乌黑,体力明显已经到达极限,可他仍然尽力挺着上身,让身上那人不要掉下来。直到确定已经脱险,他才终于软软倒了下来,解脱似地昏了过去。而他身上的女人,双目紧闭,几乎完全昏迷,胳膊却死死攀着身下那人,一刻也不愿松开。
她知道他会带她出来。
黑夜过后,黎明终于到来。窗外清脆的鸟鸣声中,韩逸猛地从病床上坐起,迷茫地看了看四周,身上的痛疼让他紧紧皱起了眉头,低头看了看缠着白布的身体,眼神里闪过一丝鄙夷。随后他一把抽出手上的针头,走到窗边唰地拉开了窗帘。
柔和的晨曦立即透了进来,他贪婪地吸了吸鼻子,享受这难得的光亮,然后慢慢闭上眼睛,恨恨地说:“这个蠢货,我帮了她那么多,到最后还是只会用玉石俱焚这种蠢法子!”
他又走回病床,取下床头写着韩逸名字的牌子,轻蔑地笑了笑,又随手把牌子扔出了窗外,然后跳上窗台,看着楼下正在苏醒的街景,笑得十分惬意:“不过也幸好有那个蠢货帮忙,他的回忆差不多该被唤醒了,我也该拿回早该拿回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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