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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断腿的婆滋老人 2


  马超和温铃兰点头,认真而专注地听着。

  老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小的时候,不知道是几岁,两岁或者三岁,在路上玩耍,被人拐走。他们把我的腿弄断,逼我去乞讨,再把乞讨来的钱给人贩子。那时我大概三四岁。就这样子在人贩子的压迫下乞讨了半辈子。

  我五十岁的时候,人贩子死了,我自由了。我还记得那天我那被解放了的心情,走在街上,感觉连阳光和风都在对我笑。但是往后的日子里,我还是乞讨为生,因为乞讨了一辈子了,现在也老了,其它的都不会做。

  我身世已然坎坷,又身逢乱世。波滋国经常是战乱不断,日子更难过了,但我一点也不在意。活着一天,就过好一天。过了两年,战争爆发,我在路上碰到三岁的塞万,那时他刚成为孤儿,流落在街头,已经两三天没吃饭了,整个人就象一朵枯萎的花一样又蔫又瘦。当时战火不断,人人自顾不暇,也没人管塞万他们这些孤儿,只能让他们自生自灭。

  我当时就想,只要我有一口饭,就有塞万吃的。所以我就收养了塞万。我们相依相伴一直到现在。前年,锐新国再次进攻我们波滋国,战火纷飞,我们波滋国的百姓流离失所,我和许多国人为了躲避战乱,坐船来到你们明古国。

  在这里,大伙四处讨生活。慢慢地,那个化工厂成了我们的聚居地。我白天去街上乞讨,塞万就去卖报纸,打零工。钱不多,也够一日三餐了。就是这样子。”

  马超和温铃兰听了满腹心酸难过。温铃兰伤感地问:“大哥,你是否觉得人生很苦?”

  老人的眼睛迷离起来,说:“说苦是苦,但是也有甜。说起来了也许你们不信。这辈子我还有过爱情。那是尼娜,她也是被人贩子拐来的,很可怜。因为她的声音很好听,所以被弄瞎了眼睛,被逼着去街上唱歌乞讨。

  我们相爱了。她对我很好,每天唱很多好听的歌给我听。我则每天藏些好吃的给她吃。可惜好景不长,就在她二十六岁那年,她病死了。不过,她一直在我心上,没走。她是那么的美,那么的好,我一想起她,就感觉很甜蜜,很快乐。所以说,老天对我也不算薄了。生活还是美好的。”

  马超和温铃兰听得感动极了。老人贫困交加、历尽艰辛的一生当中,他记得的不是苦,不是难,而是生活当中的美好。他是多么的热爱生活啊!面对这样一个老人,那些整天感叹人生痛苦的年轻人真该做何感想啊?温铃兰突然很想弹那首她与马超在莫江边听到的乐曲。那首歌老人一定会很喜欢,会有共鸣,因为这首乐曲写出了经历过世间悲欢坎坷的人那丰富复杂、心酸而甜蜜的感情,就象是老人一生的写照,

  温铃兰很想将这首歌曲与老人分享,她说:“大哥,等吃完饭,我弹首曲子给你听,好吗?很好听的。”

  老人高兴地说:“那感情好!”

  马超说:“莫江边的那首……”

  温铃兰欢喜感动地说:“是的,你真了解我。”

  吃完了晚餐,马超去洗餐盘。温铃兰把餐桌擦洗干净,把卧室里的古琴抱出来放在餐桌上。一切就绪,她坐下,拨弦两三声,琴声清澈悠扬。她伸出双手,弹起那晚在莫江边与马超一起听到的那首动人的乐曲。这首曲子她当时听的时候就有心记下了它的曲调,在甑令处曾经弹过,使甑令死去的心重又活了过来,帮助她重新热爱生命和生活。

  这时再弹,乐曲响起,悠扬动听,更是动人心魄。那琴声时而哀怨婉转,时而激越抗争,时而热烈奔放,时而缠绵悱恻,似乎带着满怀的憧憬和执着描绘着对尘世、对生活的热烈深沉的爱,以及对生命的感恩!

  这首曲子,已加入了太多温铃兰自己的感受,既细腻多情,又磅礴大气。温铃兰全情投入,沉浸其中,心情随乐曲曲曲折折。一曲终了,温铃兰回过神来,一抬头,看到坐在对面的老人泪流满面,而塞万则听得痴痴傻傻的。

  老人陶醉而喃喃自语地说:“好美啊!往事一幕幕出现在我眼前,我看到了尼娜!我听到了她唱的歌!啊,我的爱人!啊,生活!”

  此时马超已经在厨房洗好餐盘,悄悄来到餐厅静静地听曲。温铃兰回头一看,马超正站在旁边。马超对她小声地说:“老人刚才在赞美你的琴声,赞美生活呢!他说好美啊!往事一幕幕出现在他眼前,他看到了尼娜,听到了她唱的歌。”

  温铃兰感动地说:“看得出老人是在感叹生活的美好,爱情的美好!”

  马超说:“你真聪明!”

  温铃兰说:“当初我在锐新国执行任务时曾经见到过甑令,也弹了这首曲子。当时她得了严重的抑郁症,人很消极。是这首曲子让她死去的心重新活了过来。我把这首曲子暂时命名为《生活的美与爱》。你看看还有什么更好的名字。”

  马超想了一会儿,说:“可以叫做《生命的赞歌》,或者《生命的舞蹈》。”

  温铃兰说:“都不错的名字。只是我总觉得什么名字都难以概括这首曲子那广阔深沉的内涵。”

  马超深有同感,点头感概说:“是的。”

  两人抬头看老人,老人对马超说:“大哥,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马超说:“还没有正式的名字,我们暂时取了几个名字,有《生活的美与爱》、《生命的赞歌》、《生命的舞蹈》。但总觉得不够好。大哥,你有什么好名字没有?”

  老人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才抬头说:“我想叫它《生之颂》。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马超很惊喜,连说:“这个名字好,概括简炼,朗朗上口。”他赶紧把这名字讲给温铃兰听,温铃兰也赞这名字好。

  温铃兰说:“那我们就叫它《生之颂》吧。”

  马超说:“嗯,好。”

  温铃兰说:“想不到大哥还这么有才思,取了这么个好名字,简炼又贴切!”

  马超翻译给老人听,老人说:“不敢当!这辈子一直很喜欢音乐,年轻的时候跟尼娜学过不少歌,后来尼娜没了,我也不唱了,因为唱起来会伤心,但还是喜欢听歌。每当走在街上听到商店里放出的那些动人的音乐,会感动得流泪呢!”

  温铃兰感叹这快乐和感动的美好感觉,是人人有之,不是富贵之家或者才智超卓之人才有的。只一个动听的乐曲,一个简单的美食,甚至一个温暖的笑容,就能带给所有人美好的感受。这就是生命的美好,就是人生而平等的佐证。

  这时,塞万说:“叔叔,阿姨,衣服要晾在哪里?刚才我洗澡的时候洗好了。”

  马超说:“哦,我带你去阳台。”

  马超带塞万去阳台晾衣服了。温铃兰则坐在古琴前又弹了首热烈欢快的古乐。老人听了满脸笑容,很是陶醉。一曲终了,马超和塞万晾好衣服回来。

  马超说:“大哥,我们到客厅坐吧。”

  老人:“嗯,好的。”

  马超把老人推到客厅去坐。塞万和温铃兰也到了客厅。老人突然说起一事,让温铃兰找到了一个新的事业切入点。

  老人说:“大哥,大姐,这接腿的手术要多少钱?你们给的一万块钱还在,不知道还差多少?”

  马超连忙说:“不多,不多!您就别操心了。那一万块钱您就留作别用吧。”

  老人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为难之事,过了好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说:“大哥,大姐,我是在想,要是不用很多钱,我那些断手断脚的同胞就有福了。你们能不能也帮帮他们,帮他们联系医院为他们做手术,钱我们自己出。他们很多本来都是有手有脚的正常人,是无情的战火使他们失去了手和脚。我自己没有脚,能体会到他们的不幸和不易。他们很可怜,来这里也是人地生疏,不知道有医院可以接腿。要是他们也能接上手脚,就好了啊!”

  马超将老人的话翻译给温铃兰听。温铃兰央求马超说:“超,我们就帮帮他们吧。”

  马超为难地说:“这接腿手术其实价格不菲,我是为了让老人安心做手术才骗他不要很多钱的。依我看,这手术的钱,他的同胞很难出得起。不过,我们尽力帮他们就是了。”

  温铃兰关切地问:“这手术要多少钱?”

  马超说:“大概要三四十万明古币。”

  温铃兰吃惊地说:“哇,要这么多啊!他们确实是出不起。难道他们就只能这样子断手断脚的过一辈子吗?上苍也太不公平了!”

  马超说:“我问过了,这接腿手术首先要用患者的基因基因复制出他的腿,再移殖到身上。时间不短,光是基因复制出那条腿,就要两三个月。再一个,移殖腿的手术复杂,不好做。医院手术的成本本来就高,所以做手术的费用也价格不低。”

  温铃兰低头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儿,马超看她似乎回不过神来,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臂,问:“你怎么了?”

  温铃兰这才回过神来,说:“我刚才在想,要是能降低这手术的成本,那手术的费用也就跟着降下来了。”

  马超说:“这可是一个挑战啊!要是有谁能缩短基因复制腿的时间,甚至能在原本的断腿上重新长出新腿,那成本肯定要低很多了。”

  温铃兰眼睛一亮,高兴地抓住马超的双手,说:“这真是个好主意,你真棒!”

  马超奇怪地问:“你怎么这么兴奋?”刚问完,他“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想接受这样的挑战?”

  温铃兰两眼迸射出耀眼的光芒,坚定地说:“是的!这几天我想过了,我和你分开的这一段时间,我可以做一些工作。现在我想好了,我可以研究这个在断腿上重新长出新腿的基因复制技术,争取缩短基因复制时间。”

  马超紧紧地握住温铃兰的双手,赞许地说:“太好了!不管结果如何,你的精神可嘉。”

  温铃兰两眼晶晶地望着马超说:“我一定会成功的!相信我!没有什么可以难倒我的!”

  马超拍拍她的手,笑意盈盈地说:“是的。相信你!”

  温铃兰一回头,看到老人笑眯眯地望着他们,塞万也笑着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脸上都笑成花了。她不意思地放开马超的手,说:“我们开音响吧。”

  马超说:“好,我就献丑唱几首歌给大家听吧。”说完又用波滋语对老人和塞万说了一遍。

  老人和塞万高兴地连连点头,说:“太好了!”

  马超开了音响,唱起了动听的歌曲。老人直夸马超唱得好极了。塞万也唱了歌,连老人也高兴地破例唱了歌,两人虽然是清唱他们波滋国的歌曲,但是很动听。十点,马超安排老人和塞万在客房休息。自己则在书房支了个折叠床休息。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马超和温铃兰用轮椅推老人出门去逛街。四人在街上慢慢地走着,边走边看风景。马超推着轮椅,温铃兰走在马超身边,两人都走在老人的身后,塞万则跟在老人的右手边走。

  今天,老人着实好好的打扮了一番。他剃了胡须,脸上洗得干干净净,还抹了面霜,上半身穿着温铃兰为他准备的崭新的蓝色的带白条纹的羊毛衣,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皮衣,下半身穿着温铃兰为他亲手特地改制的蓝色羊毛裤。塞万则穿着一套温铃兰为他准备的名牌运动服,脚蹬同一个品牌的运动鞋。

  老人和塞万可高兴了,一会儿看看自己身上穿的那崭新的衣服,一会儿看看四周的匆匆行走、如流水般的行人,一会儿抬头望望蔚蓝色的飘浮着几缕白云的广阔天空。老人和塞万人从来没有觉得象今天这样理直气壮的地走在街上。

  以往,老人都是坐在地上,穿得又脏又破,手里撑着两块破木头以行走在大街小巷。今天,他坐在轮椅上,身后还跟着两位明古国的体面人推着自己,堂堂正正地出门来逛街了。

  他感到很幸福和自豪,时不时地回头望望身后的马超和温铃兰,对他们说:“大哥,大姐,你们辛苦了!”

  马超和温铃兰说:“不辛苦!”

  前面赫然出现一个大商场,大商场里灯火辉煌。马超对老人说:“大哥,我们到商场里去逛逛吧。”

  老人听了,有点手足无措,连说:“可以吗?可以吗?”

  马超说:“当然可以了。谁都可以进去的。”

  温铃兰说:“大哥,我们进去好好看看。为您和塞万再挑几件你去医院的换洗衣裳。”

  老人连连摆手说:“这怎么好意思。还是不要再花钱了!”

  温铃兰说:“换洗衣裳当然要买的了。这些都不贵,您别操心。”

  老人感恩的说:“那谢谢大哥大姐了!”

  商场里金碧辉煌,美仑美奂,商品琳琅满目,耀眼的灯光闪烁着艳丽的光芒,让老人大开眼界。这些地方他平时都不敢进来的,只能在门口流连,远远的偷偷往里面望,心里猜想着这美丽的地方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如今光冕堂皇的进来了,让他的自尊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他把腰板挺得直直的,昂首挺胸,头抬得高高的,脸上充满了自信。当有旁人对他们行以注目礼时,老人均回以慈祥和蔼的微笑。有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家人呢。

  那些美丽的珠宝,还有手表,包包,鞋子,化妆品,商品不计其数,在耀眼的灯光下奕奕生辉,老人看得目不瑕接,口里不住地赞叹。

  坐电梯来到五楼男装部。马超推着老人一家一家地看,让他选自己喜爱的衣服。老人挑了一件枣红色的毛衣和一条藏青色羊毛呢裤。温铃兰则又为老人挑了一件黑羊绒大衣和几套换洗的内衣。并当场拿到改装部为老人改制了裤子。

  塞万自己也挑了一件可爱的桔红色毛衣和一条蓝色牛仔裤。温铃兰则为他挑了一件暗红格子的棉大衣和几套换洗的内衣。后来还在一楼为他买了一双漂亮的红棕色皮鞋和换洗的袜子。

  中午,他们就在商场里七楼的“大鱼庄”里吃了一顿鱼锅。最后,在地下超市买了很多吃的。一行四人高高兴兴,满载而归。

  回去后已经是下午二点半。四人上床去午休,午休后起床是下午四点。马超安排老人在家里看了一部波滋国的歌舞电影。温铃兰则在一旁作陪。

  晚上吃完晚饭,照例是他们的音乐时光。一整天,老人都笑呵呵的,高兴地合不拢嘴,幸福在他脸上洋溢,原本会不时不时显露出的受尽屈辱的神情已经不见了,感觉得到他现在很自豪很自信。

  这两天马超早已经联系了医院,第三天,和温铃兰开车送老人过去,塞万也跟去,陪在老人身边照顾他。办好住院手续,交待好医生护士,临到马超和温铃兰要回家的时候,老人的左手拉着马超的右手,右手拉着温铃兰的左手,紧紧地握着,感动得泪流涟涟,连说:“大哥,大姐,这几天是我这一辈子以来最快乐的时光,谢谢你们!”

  温铃兰和马超用双手紧紧地回握着老人的各一只手,说:“大哥,你不用谢我们。我们才要感谢你呢!”

  老人哽咽着说:“恩人,你们的恩情我难以报答!”

  温铃兰用一只手擦去老人脸上的泪水,说:“大哥,您的救命之恩我们才难以报答呢!您的恩情我们永世难忘!”

  老人摇摇头,说:“你们不用谢我!你们这么好的人,哪个是好人,哪个都会帮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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