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晚上回家,沈芋还是有些忘不了舒严看姜钰的那个目光,太过狠厉。平时的舒严虽然冷淡,但待人也从未露出过那样的目光。可是这一下午和他相处起来,他看起来又没什么异常,沈芋有些琢磨不透。
周末舒严值班,给沈芋放了假,沈芋留在家里打扫卫生。
舒严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然舒严平时也注意打扫卫生,但是沈芋还是收拾了一整天。晚上,最后收拾书房。
书房时舒严平时来的比较多的地方,也没落多少灰,沈芋只简单擦了擦灰,基本上就算完事。
走出书房刚要关门,余光却瞥见书架的角落里塞了个箱子。箱子的颜色和书架的颜色差不多,先前她一直没有注意到。想到那里的灰还没有擦,沈芋又推门走了进去。
是一个小木箱,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因为长时间没有动过,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沈芋心里有点奇怪。
依照舒严的习惯,他家不应该有这种积了很多灰尘的地方。
将盒子上的灰用抹布擦去,沈芋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放着三个笔记本。老式的笔记本,大概是沈芋十几年前上学时用的那种类型,厚厚的三本,封面的纸已经开始发黄。
沈芋将本子拿出来,虽然知道这种算是偷看的行为不太好,可还是忍不住翻开。
翻开第一页扫了一眼,人愣住。
是舒严的字,十几年前写的,字体没有现在这么成熟,但也是下笔有力字体整洁。是用钢笔写的,写了整整三个本子。
让沈芋愣住的,是笔记上的内容。
沈芋原本以为可能是日记本,想着如果是日记就放回去,可里面记的,却是整整一本子有关各类□□、化学成分以及各类刀-具的详细记载。
每种□□如何调制或如何购买都有详细的记录。
每翻一页,沈芋的心就跟着颤一下,这些记录的意图太明显,明显到她不敢去想。她没法想象舒严认认真真一笔一划记录这些东西的样子,也没法想象他是在什么情况下记录下这些的。
许是沈芋看的太投入,投入到丝毫没听到舒严回来开门的声音,直到他走到书房,看到正在看那些笔记本的她。
沈芋心中还在震惊,微微的抬起头,看见舒严的那一瞬间,下意识的“啪”的合上本子。她努力的收起震惊的表情,可心里也知道,自己现在笑的大概不太自然。
舒严盯着她手中的笔记本看了半晌,抬腿走了过来。
目光向上移了移,平静的与她对视,他蹲下来,伸手抽走她手中的笔记本。
她还愣在原地,抬头看着他,嗓子里像卡了块骨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他对姜成的恨有这么深,深到甚至想亲手杀了他,一个十岁冒头的孩子,没有严父慈母的管教,也体会不到家的温暖,每天琢磨的只有一件事——如何杀了那个人。
她忽然想到舒严白天看姜钰的目光,恍然明白那日舒严没赶姜钰走的真正原因。
这个念头一直埋在他心里,姜成的女儿忽然找上门,他一时间没法用平常心面对。
舒严平静的收起本子,将它们重新放到箱子里,又把箱子搬回到书架上。整理好暑假,转身又走到沈芋身边,俯身将还僵在原地的沈芋拉了起来。
身子猛地被提起,她恍然回过神,抬了抬头,复杂的看着他。
他一手握着她的胳膊,一手抄着口袋,站在原地,只低头看着她,始终没有开口说话。沈芋有些说不清他的目光里包含了什么,只是看着她熟悉的那双眼睛,她的心也渐渐沉淀下来。
她虽然刚步入社会,但也不时无知,她对舒严的喜欢,也没肤浅到只局限于表象。事实上,在最开始对他有好感的时候她就知道,人是有很多面的,她不光对他的脸一见钟情,更重要的是他这个人,吸引着自己想要一步步更深入的去探索他。
这个探索无分好坏。
微微笑了笑,眸子里淡然不少,问:“饿了吗?吃饭吧。”
这顿饭吃的和往常没什么分别,她偶尔讲一讲以前上学时发生的事,舒严在一旁听着。她不是喜欢怀旧的人,比起念叨过去的那些所谓幸福所谓不幸的琐事,她更喜欢向前看。可不知怎的,在舒严面前讲起这些事,她就是觉得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大约是知道了他的过去,不算光彩的过去,却比以前更加喜欢他。
舒严时不时的抬头看她几眼。
那三个笔记本,是他对姜成恨意最深却又最无能为力时写下的,因为无能为力,只能用这种方式发泄心中的怒火。现在既然已经放进盒子里,就代表他已经放弃那种过激的方法。
可是他有点不确定沈芋会怎么想,即便知道她一直都在努力理解自己,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能被人理解的。
这种事,被任何人发现,都会吓一跳吧。
吃过饭,沈芋起身捡碗,舒严站起来拦住她。
这样事情实在没必要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
他低头看着沈芋,淡淡的开口:“那是过去的事了。”
语气平静到沈芋心头一颤。
她大体算过时间,舒严写下那些东西的时候,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没体验到该有的家庭的温暖,脑中只有些不符合他年龄的东西。他比她想象的要早熟的多,在她还活在父母的保护下时,他一个人背负了太多东西。
沈芋隐约觉得姜成不光是害他父亲公司破产的人,他有可能做了更过分的事。
可是现在,沈芋有点不忍开口问他。
舒严看着她继续解释:“那时候还小,没人管没人理,很多事都不懂,想法极端了些。”
第一次真正提起他以前的事,沈芋竟然不自觉的紧张起来,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抬眼看他:“你小时候……一直是一个人过?”
“不算。”说起以往的事,他倒没有沈芋想象中的那般抗拒,一点一点解释给她听,“初中以前住在我姨家,只不过她家条件也不好,多我一张嘴全家都快活不下去,高中之后我就搬出来了。”
虽然他说的平静,沈芋却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她从没见他提起过自己的亲人,更没提过那所谓的姨,他们的关系大概也不太好。想到他以前受过的苦,有点心疼。
走上前轻轻抱住他,仰头问:“你是不是还想……报仇?”她声音尽量放柔,选了一个不知道合不合适的成语,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击碎他心里的什么东西。
舒严低头,眉头拧起一瞬,紧接着就舒缓开,开口问:“你去查了?”
沈芋咬着下唇笑笑,歉意的眨着眼睛看他。
轻轻叹口气,他伸手摸了摸沈芋的头发:“没什么,查就查了,本来就不该瞒你,只不过以前觉得没什么必要再提。上高中时因缘巧合下我认识了阮教授,他算是……拯救了我。我现在没有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不过就像你之前看到的,我也没放弃,算是用另一种方式去做吧。”
去找姜成经济犯罪的证据?
不知为何,沈芋听着舒严的话,心里却隐隐有点不安。
看着沈芋还拧着的眉,舒严忽然笑起来:“放心吧,我要是做了什么傻事,还有谁能要你?为了让你顺利嫁出去,我也不会那么做。”也不知是不是沈芋的错觉,只觉得他声音里似乎带了几分宠溺。
沈芋伸手去推他:“追我的人多了。”
他一把将她重新拉到怀里,抱了会,亲了下她的额头,才道:“我去洗碗。”
*
半夜,沈芋是被周小童叫醒的。
这几晚她一直留在舒严的房间睡,醒来时,人还在舒严怀里。小心翼翼将他温然的手从自己身上移开,沈芋从床上爬下来,穿着拖鞋跑进洗手间。
她不敢去隔壁卧室,如果舒严醒来过来看到,她更没法解释。
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和周小童交流——拿出手机把字打在上面。
沈芋:什么事?
周小童趴着看了好一会才看懂似的,浓眉下撇,表情忧伤:“沈小芋,你让我跟踪的人好可怕,我可不可以不要去了?”
沈芋:怎么?
“那个男人啊,不知道为什么,似乎特别喜欢女孩……”他吞吞吐吐的看她,“今天晚上一直和两个女孩躺在床上咯吱咯吱的,那俩女孩笑的好可怕。”
沈芋:……
她耐着性子问:为什么回来?
周小童看了一眼,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然后飞快道:“是这样的,刚刚那个男人回家的时候,另一个长得比他还丑的男人过来找他,两人说了点悄悄话。”周小童对于形容人的词语只知道“丑”或“不丑”。
他得意洋洋的抬起头:“不过我猜他们看不到我,就走过去光明正大的听的!”
……这还用猜吗?
他继续道:“我听他们说,什么那个不听话的已经解决了,跳楼自杀,什么心理素质太弱之类的。我记不清了,但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那个跳楼自杀的人叫王硕,他们好像提过这个名字。”
沈芋讶然。
自从与舒严谈过后,她就一直觉得这里面有些问题,只不过那时还没有想到是姜成。现在再看看,如果是姜成在背后捣鬼,她似乎也不会太惊讶。
听姜成这话的意思,他们虽然没直接动手杀人,但也一定做了一些事情。
目标果然是舒严吗。
沈芋想起王硕自杀的原因,店铺销量下降、母亲病重……也许这都不是偶然发生的。那么那晚去找他们的孩子,难道……也是姜成特意安排的?
心里开始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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