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劝诫

年三十夜。

        梁心一天没跟江浔见面，连带微信的消息也不回。因为这个日子，他要陪家人。

        白天在家给养父理了头，打理打理换上身新袄新鞋。带他回他以前支教的学校看看，晚上回家炒了俩菜。

        养父今天有点累但看得出是高兴的，难得清醒了几分钟，还叫梁心陪他喝了几杯。吃饱饭酒气上脸，醉醺醺的回屋。

        梁心以为他要去睡，没成想养父从屋里揣着啥又出来了。

        红纸包的东西塞进梁心手里，“心，心心。又大一岁哩。”

        整十二点，鞭炮声一阵接一阵炸起。

        梁心半天没动，看着手里用红纸层层包起的硬币，眼眶子发热。

        养父的话被炮竹声打断，呆滞片刻后念叨起上学读书，走走停停满屋乱圈。梁心上去抱住养父，跟小时候他哄自己一样，拍着后背安抚。

        等炮声停了，带他回里屋床上躺好。直到等人睡熟响起轻鼾吗，梁心才掖好被子带上门出来。

        梁心没管兜里震个不停的手机，披上袄撩开帘子从屋里出来抽烟。他很少情绪外露，此时神情却落寞的明显。

        昏暗中院门突然被敲响，两短一长。他很像猜到是谁。

        怕吵醒养父，梁心没平复完情绪就去开门。

        门外是江浔。短皮靴踩在泥泞雪地上，大半夜依然打扮得体斯文，跟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新年快乐。”，江浔没想到梁心能这么快开门，敲门的手还没放下，顺势搭到他头顶揉了一把。

        梁心掐了烟没应。

        昏黄的钨丝灯柔和了他的轮廓，五官淹没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

        “怎么不回微信？”，江浔弯腰想去看他脸，“江老师哪里得罪”

        梁心抓住江浔领带猛地拉近，用嘴堵住他没说完的废话。

        狼崽子开荤，嘴唇贴住后撕咬似的乱来。

        江浔被亲地突然，反应过来下唇被磨的发痛。喉结滚动放松牙关回应，轻吮着梁心的舌尖安抚，额发交缠气息凌乱

        直到梁心嘴唇发木，推了几下江浔才停。等喘匀了气，又喊他江老师。

        江浔嗯了声把人抱紧，追着他唇想继续。

        “新年快乐。”，梁心转脸躲耳垂被碰到，手臂勒地他肋骨发酸还不忘提醒说，“压岁钱。”

        江浔盯他嘴唇开合晃眼的水光，做几个深呼吸完去摸出手机。

        “还想要什么？”，江浔转账完问他。

        梁心眼睛眨了眨，感觉到兜里震动没说话。只在心里头冒出俩字，要你。

        江浔没注意只当他一时想不到，随口哄他，“不着急，想到了再提。”

        隔天中午，年初一。

        江浔脚上的伤是一点没见好，没出去逛在屋里炕上老实待着。炕中央摆张矮桌放笔墨纸砚，桌角的黄铜小香炉香烟袅袅。

        梁见喜端着笔洗进屋，见他正伏案勾画神情肃穆。

        走近去看，宣纸上赫然是俩赤身男子，姿势狂野活色生香，看得她直嫌晦气。连带着江浔嘴上的血痂越看越觉得刺眼，把笔洗一撂嗑出闷声响。

        梁见喜在他对面坐下问，“你昨儿半夜做贼去了？”

        溅出的水滴晕花江浔刚收尾的屁股沟，没管那处涮涮笔。头也不抬拿她原话堵她，“你昨儿半夜做贼去了？”

        “你”，梁见喜一时语塞沉默了有半分钟，才皱着眉说不一样。

        江浔不以为然，边晾着毛笔边问她，“哪儿不一样？”

        “哪儿都不一样。”，梁见喜有点不满他的态度。

        江浔从不关注周围人的感情生活。他跟梁见喜从同事处成朋友，很清楚她从不瞎玩。

        “梁心他，他跟你以往接触的人不一样。”

        听见名字江浔才把目光转向梁见喜，挑眉示意她继续。

        “我跟梁心认识的早，了解情况。他跟你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梁见喜表情不太好，直白地说，“他这些年过得什么日子，是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根本想象不到的。既然他还叫我声姐，我就不能眼睁睁看有人把他往火坑里带。”

        梁见喜从没这么跟他说过话，江浔虽然有些意外，但选择实话实说，“我看上他了。”

        这话梁见喜从他嘴里听过十几二十次，激得火气瞬间上头。

        连骂带劝了有小半天，见江浔毫无反应，梁见喜无比心累。

        眼前朋友这些年里，在学校流传的桃色故事她没少听说。但她从不帮忙澄清，因为其中大多都是真的。

        最后梁见喜撂下句好自为之，眼不见为净出去了。没看见背后江浔瞬间冷下去的神情。

        日头正好，梁心带着养父在院子里晒太阳。

        大半天兜里没传出震动，安静的反常。

        梁心主动掏出手机看了眼，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是压岁钱的转账。

        他无从得知江浔跟梁见喜的谈话，只回想两人这几天的相处经过。最后下了诊断，症结应该出在那天晚上，江浔微信收到的白袜子照片。

        梁心打开手机摄像模式，随便拍了两张蓝天白云看看效果。迎着光又拉开衣领，横过手机朝下拍了张。打包全发给江浔。

        江浔点着烟思考梁见喜的话。眼神落在手机屏幕，上边是跟梁心的聊天界面。

        提示音响弹出几张照片，顶掉了停滞良久的转账信息。

        江浔点开一张张看下去，蓝天白云过后是张身体局部。明明像素不高，却让江浔呼吸一滞。

        阳光下的深麦色肌肤，平直的锁骨中间红绳穿着方白玉章。角度很高，能从仰起的脖子看到胸口，顺着肌肉线条没入小腹尽头。

        梁心耐心看着屏幕上不断来回跳‘对方打字中’的提示，直到几分钟后，弹出了语音通话请求点下接受。

        “谁教你这么拍的？”，江浔声音有点哑。

        “江老师。”

        江浔嗯了声，又问，“还发给谁了？”

        梁心没答只问他好看么。

        “好看。”

        “白袜子呢？”

        江浔知道他提的是oscar又被逗笑了，压低声音说小狗最好看。

        梁心不说话。

        江浔思绪有点乱，只顾听他浅浅的呼吸声忘了再开口。

        等梁心摁了挂断，江浔就秒拨回去。

        江浔在等待接通的几秒，做了个决定。接通后顿了顿学着梁见喜的直白，深吸口气问他，“照片，是什么意思？”

        昨夜的吻和今天的照片，他自认为已经看透了梁心的心思。但还是想听梁心自己亲口说出来。

        “喜欢。”，梁心面无表情地对着手机，说出江浔期望的答案，“喜欢江老师。”

        江浔下意识觉得异样，但他想到梁见喜的世界论。

        跟梁心相比，他确实生活优渥。过于悬殊的差距和多年情场得意建立的自信心，让他彻底放松了警惕忽略掉太多细节。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梁心有点烦了，歪过头夹住手机，闭着眼又喊了声江老师。尾调故意拉长，带些示弱意味。

        江浔听见他这么明显情绪的外露，瞬间软了心不再追问，只哄着说想他了约晚点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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