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21
梅里的夜非常安静，伴着屋内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的虫鸣，天边渐渐泛白。
睡得正香甜的陈凯莉突然察觉到了环境的异常，身边似乎有人正不停地辗转反侧，一向习惯独睡的她立刻警觉地睁开了双眼。
昨晚大家都太累了，谁都未将窗帘拉上。这会儿，虽然天还未全亮但窗外已有了丝丝微光。
睡眼惺忪的陈凯莉睁开眼后竟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床上，身上还多了一只男人的手臂。
她连忙惊坐了起来，只见躺在她身旁的糖糖呼吸变得异常急促，似乎因为痛苦，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迅速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脸——体温正常，呼吸急促！
糖糖看起来似乎越来越痛苦，陈凯莉瞬间睡意全无，赶紧起身叫醒了睡得正沉的柳时逸。
然而，毕竟他们二人都不是医生，两个看了半天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眼见糖糖呼吸越来越急促，模样越来越痛苦，柳时逸连忙披上西装外套下楼去找客栈老板。
客栈老板一听，睡衣都来不及换，睡眼朦胧地就匆匆赶了上来。
一看糖糖的样子，猜想着应该是高原反应又匆忙下楼取了个氧气瓶上来递给了陈凯莉。
陈凯莉前几天才登过玉龙雪山，导游指导过如何使用。她十分麻利的将氧气瓶组装好，罩住了糖糖的口鼻，在他耳边一直提醒他吸气。果然，没多久糖糖的痛苦似乎缓解了一些。
可他的状态还是不大好！
老板也怕出事，建议陈凯莉立马带着他下山去省城的大医院看看。
梅里地区的海拔超过了3000米，如果高原反应严重，容易肺水肿，严重者甚至会危及性命。
凌晨4点多，太阳还未上山，高原的寒风有些刺骨的寒。
什么日照金山、徒步上下雨崩等美好的计划全都被陈凯莉抛诸于脑后。
她催促着柳时逸看好糖糖，自己立刻着手收拾好行李，怕路上不安全又把客栈里所有的氧气瓶都买了下来。
临行前，老板还很仗义地又塞了几瓶水和几个小面包给她。
准备工作完成后，她和柳时逸一起扶着糖糖下楼上了车。
陈凯莉一向强势，即便柳时逸提议车由他开还是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一路自驾进来，对这里的路况已有所掌握。如今分秒必争，她绝不退让。
柳时逸了解她，也觉得她说得有理，只好乖乖地坐在后座照顾糖糖。
吸了些氧的糖糖，痛苦有所缓解，靠在后排，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柳时逸虽然疲倦可心疼正在一路疾驰的陈凯莉。他一面关注着糖糖的状态，一面帮陈凯莉关注着路况。
好在出发的时间尚早，路上的大车不多，且陈凯莉车技娴熟，识路能力也很强，开过一趟便轻车熟路，一路飞驰。
终于在将近晚上6点的时候，他们到达了目的地——省人民医院。
停好车，陈凯莉已顾不得腰酸背痛、饥肠辘辘，火急火燎地一路和柳时逸扶着糖糖冲进了医院急诊大厅。
没多久，糖糖便被确诊的确是因为高原反应缺氧引起的头疼，好在一路上都有吸氧，肺部ct出来的结果还算好，肺并没有水肿。但糖糖还是头疼欲裂，医生建议在医院挂完盐水后就尽快让患者回到低海拔地区。
两人搀扶着糖糖去了输液室，安置好糖糖后柳时逸便出去买食物和水了。
虽然医生说糖糖没什么大问题，只要回到低海拔地区就不会头疼了。可陈凯莉望着睡着了的糖糖这苍白的脸，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如果当时她不那么冲动、如果她知难而退、如果事发后她不做逃兵、勇敢面对，那么此时此刻糖糖也不用为了找她而跑到高原地区遭这罪了！
可惜，没有如果！
九年前，柳时逸曾告诉过她——人这一生，只能落子无悔。
而这些年里，她依旧总做一些令自己追悔莫及的事！
想着想着，陈凯莉的眼眶又湿润了，豆大的泪珠一颗颗落下来。她猛地摇了摇头，伸手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水，又伸手探了探糖糖的手——冰凉凉的。
不多想，她马上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冲锋衣盖在了他的身上。又怕他不够温暖，她又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试图给他传递一些温暖。
输了1/4的液后，糖糖总算清醒了一些。
睁开眼时，只见头发凌乱的陈凯莉靠在他左手边睡着了。
虽然睡着了，陈凯莉的双手却还是死死地握着他的手，眉心紧锁、眼角还挂着泪。而他的身上正披着陈凯莉昨天身上那件深灰色丑得哭的冲锋衣。
望着陈凯莉这副羸弱的模样，糖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有些吃力地用那正挂着水的手，粗糙地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珠。
又有些于心不忍地低头轻轻地啄了她的脸颊一下，在她耳畔用只能让他自己听见的音量对陈凯莉说了一声，“莉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一点儿也没变，还是这么喜欢逞强。”
没多久，柳时逸拿着一袋饮料和食物进来了。只见陈凯莉正靠在糖糖左手边睡着了，双手一直紧握着他的左手，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这会儿就搭在身上。
糖糖讨厌柳时逸，柳时逸也不喜欢糖糖，此刻更是不乐意见到陈凯莉与他过于亲密。
他将袋子放在了糖糖右边的椅子上，又绕到陈凯莉面前，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温柔地盖在了她的身上后又为她调整了一下睡姿。
被这该死的高原反应折磨得完全没有了精神的糖糖，看着柳时逸的贴心举动很想对柳时逸破口大骂，奈何已是有心无力了。
安置好陈凯莉后，柳时逸又望了眼糖糖输液瓶的液位，见还有大半瓶便回到放着袋子的位置上，掏出了一瓶水，拧开后递给了糖糖，“小程总，我已经让秘书为我们订了今晚的末班机回海城。”
糖糖接过水喝了几口，又递回给了柳时逸，朝睡着了的陈凯莉努了努嘴，“那她呢？”
“莉莉说她的行李还在丽江洲际，而且车也是在丽江租的，她得先回丽江。”柳时逸如实陈述。
糖糖不予置否地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没买到粥，便利店里只有蛋糕、面包这些，要吃点吗？”柳时逸低头翻着袋子问道。
“不用了，我不饿。”糖糖拒绝了。
没多久，陈凯莉就渴醒了。
从凌晨4点多出发到现在，她可是滴水未沾、粒米未进，这会儿只觉得嗓子眼都要冒烟了！
坐在一旁的柳时逸见陈凯莉伸了个懒腰，立马拧开了一瓶costa瓶装咖啡起身递给了她。
陈凯莉接过咖啡，仰头一饮而尽。
“莉莉，我和程总今晚12点的飞机回海城。”说话间，柳时逸又打开了一袋蛋糕，十分自然地给她递了过去。
陈凯莉接过蛋糕并没有吃，只是怔怔地望着正输着液的糖糖。糖糖凌晨因为高反而痛苦的模样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又开始自责了！
“现在都7点多了，不如先在这里休息一晚，你们明天早上再走吧？”陈凯莉有些担忧地望着糖糖，征求着他的意见。
“我啊还是赶紧离开这该死的高原比较好！”被高原反应折磨了这么久的糖糖，说话都有些气若游丝，完全没有了原先的霸气。
“那好，等你输液结束了，我就送你们去机场。”陈凯莉说着又问柳时逸要了一瓶咖啡，仰头一饮而尽。
“不用了！莉莉，今天你已经连续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了，太辛苦了！”柳时逸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她的提议。
糖糖看了眼柳时逸，又看了眼即使一口气喝了两瓶咖啡，嘴唇还是干干的陈凯莉，心底有些触动。
虽然知道陈凯莉的辛苦也心疼她，可糖糖嘴上还是不饶人，“你个蠢蛋，怎么总是那么爱逞强？这儿又不是山沟沟，还怕我们自己去不了机场！”
与糖糖相比，柳时逸就显得温和多了，“莉莉，这里还有我呢，我会照顾好小程总的。等小程总输好液了，我们可以自己打车去机场。你就放心吧！”
总喜欢与柳时逸针锋相对的糖糖，这会儿倒是和柳时逸一条心，“你这个蠢蛋！还是自己先在附近找家酒店好好睡一觉，我们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糖糖顿了顿，以命令的口吻继续说道，“陈凯莉，最晚后天晚上6点半，你必须出现在沿海公馆！”
最晚后天晚上回海城见董事长……
可是她还没做好回去面对众人的心理准备！
陈凯莉低着头犹豫着，不想右脸颊被糖糖狠狠地捏住了，他下手不轻，她的脸都被捏红了。
“听见没有？”糖糖强迫陈凯莉正视自己的要求。
一旁的柳时逸虽然非常看不惯糖糖的行为，可他也认可糖糖的要求，劝说道，“莉莉，你得回海城，你得回家，你得继续生活！不要忘了，人这一生，只能落子无悔！”
柳时逸这番话令糖糖的内心为之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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