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楚文轩常年行走在刑部，刑部有头有脸的官吏夫人，照理顾婉年前都要见上一见。京府夫人中，年岁最长的便是刑部尚书李大人的夫人白氏，李大人少年入仕，历经几十年的奋斗，坐到了这个位子上，而他的夫人与他一路兼程，为人又和蔼公道，年轻时便饱受好评，如今步入花甲，夫人们的小聚多半也不参与了，但依旧受得众人敬重。
“见过王妃。”众人见顾婉从内间儿里出来，由白氏带着起身行礼问安，顾婉脚下紧了两步，笑盈盈的搀起白氏来，“李夫人快坐下。”复又环顾了下四周，“大年前，咱们几个女人凑到一处随意闲聊，不用尊这些虚礼。”
“是。”众人又福了福身子，白氏在座位上抬了抬身子却又被顾婉按了下去，“李夫人最是不要这样的了，尚书大人名声显耀，公务上为王爷分忧，论起谢意怎么也该是晚辈谢过夫人才是呀。”
“王妃哪里的话，王妃乃尊贵之躯，臣妇不敢当。”白氏十分谦逊，顾婉咦了一声由霜瑾扶着回到榻上，“如何不敢当，若我说众位夫人都当得，若不是几位大臣在朝廷上帮衬着，我家王爷哪里能如履平地？”
见白氏带着众人又要起身福礼，顾婉笑着摆摆手，让众人都坐下，“刚大婚那会儿，几位夫人曾递过帖，那会儿子也忙，皇后娘娘也时常遣人来训诫在旁，一时没顾上，竟拖到了今日才与夫人们见面，还望夫人们海涵。”
白氏笑着在座位上欠了欠身子，“宸王爷深受皇上喜爱，又是皇后娘娘的嫡子，王府的事物繁杂，王妃百忙之中召见我们，实属我们的荣幸。”
顾婉笑眼递了下白氏，又招手让人拿些茶点来，“我这里都是些苏州的小食，也不知道合不合夫人们的胃口，来大家尝尝。”
“嗯，王妃这里的桂花糕可真是香甜。”坐在末尾的一位夫人品了一口碟子里的糕点，惊奇的赞许，转头又问顾婉，“这桂花味道十足，外头是很难寻到的，可是王府自己酿的？”
“尹夫人道得是，这是我家主子亲手酿的。”霜瑾见有人识货儿，笑着在旁解释。
“呀，我们可是有口福了。”尹夫人是刑部侍郎尹正的夫人，尹正年轻去年刚刚被提拔上来，因此这尹夫人的年纪只虚长顾婉几岁，顾婉看着她倒是一副和善的面孔。
“王妃莫要见外，尹妹妹最是喜欢甜点的。”旁边的王夫人抿嘴笑着，她二人关系素来不错，话语间王夫人透着埋汰之意，尹夫人也不恼，满不在乎的笑着将手中剩下的半块放到了嘴里，“是王妃这里的糕点好。”
“也赶巧儿了，我也是个爱吃的，这下可算让我寻到主儿了，往后京城里哪个地方什么东西卖得好吃，我可都要去问夫人了。”顾婉捂着嘴角咯咯笑着，又让霜瑾给尹夫人添了几块桂花糕，“夫人喜欢吃便多吃些。”
“是呀，都是主子亲手做的，平日里连王爷都不舍得给呢。”霜瑾边让人给夫人们舔茶，边笑眼跟尹夫人道。
尹夫人起身道谢，“那臣妇可是有口福了，还请王爷莫要责怪才好。”
“噗。”尹夫人的年岁在众人里最小，说话颇有些意思，她的一句话便勾起顾婉脑海中楚文轩那副傲娇的模样，忍不住喷笑了出来。
霜瑾挑眉笑得神奇气，“夫人放心吃，王爷若是怪罪，有我替夫人挡着呢。”
“听闻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有王妃替你作保，你算是有口福的，可以安心的将这些都吃光了。”王夫人点着尹夫人的额头，打趣她是个小馋猫，顾婉看着她二人相互打趣，也是高兴。
“王妃。”顾婉回过眼，见白氏身边的殷夫人起身行礼，笑着应下抬手让她坐下回话，“夫人有何事？”
殷夫人看了白氏一眼，笑着招手让下头人将绣好的福字送了上来，“这是臣妇们的一点儿心意，还望王妃能够上眼。”
“哎呀。”顾婉惊了一声，霜瑾紧忙过来扶她起身，“这么好的绣工，夫人们有心了。”顾婉在福字面前端看了半天，欢喜的回头朝殷夫人说，。
殷夫人也是个兰质蕙心的主儿，夸人的话回得也是自然，“论起刺绣苏绣乃是大齐的一绝，臣妇早听闻王妃的绣功了得，那缎面上的绣花栩栩如生，更是精通双面绣法。今日我们众人来见王妃，也是商议了许久，想着送福最是妥帖。我们几个人的手法虽是比不得王妃，但心意却是实在的。”
“殷夫人过奖了，我不过是会些女工罢了。殷夫人的绣工才是精湛的，母后也时常夸奖说，夫人去年大年觐呈的锦绣山河，那才是绣得活灵活现，生气勃勃，连皇父都赞不绝口呢。”顾婉莞尔一笑，叫人将福字摆入暖阁里。
尔后，几个人复又闲聊了几句，见天色快要到正时了，顾婉笑着说了句客套话，“今日算是咱们头次见了，我这里没什么规矩，夫人们随时都可来我这里聊天，我一个人怪闷的。”
通常主家儿说这话，那便是不留客了，下头的夫人们也都是见过场面之人，也不会不识趣儿的再起新的话题，纷纷笑着点头应下，等着白氏起头告退。
“臣妇们叨扰了一个晌午，这下就先告退了吧。”白氏笑着起身，顾婉朝霜瑾递了个眼色，霜瑾会意忙下去扶着白氏，“李老夫人，快请起。您这样我家主子倒不好意思了。”
“王妃为人大度，心又善，只是规矩还是要尊的。”白氏眯了眯眼睛，笑眼和蔼的看着顾婉，许是年岁大了的缘故，顾婉看着竟莫名的觉得有些窝心，她依稀记得年幼时，从苏州来京城小住，那时祖母尚还在世，也是这般慈爱的看着她，只是那样的记忆太短。顾婉的祖母在她六岁就离开了人世，那段记忆也渐渐的被顾婉尘封在了往事之中，如今她见了白氏，徒然又勾起了对祖母的思念之情，心下也是感触万分。
“夫人们路上小心些，我就不多留了。”顾婉起身从霜瑾的手中接过白氏，一路扶着她出了屋，“天气寒冷，李夫人也小心些。”想起祖母，顾婉不由得对白氏更加关怀了些。
白氏也算得阅人无数，如今这李府的荣华富贵，又皆是她与李尚书一手拼搏而来，她看人也是极准。之前见顾婉就是个面善的主儿，如今她眼中之情不含虚假，白氏心头儿也是暖意盎然，颇为赞许顾婉的心性儿纯良，“王妃也多加注意才是。”
顾婉又与其他几位夫人客套了一番，目送着她们出了去。
“小姐劳累了一个上午，可要摆饭吗？”一回到屋里，方才还端庄贤德的宸王妃便露了原形，歪在榻上一个劲儿的喊累，让霜瑾给她捶背。
“没什么胃口，我想先睡会儿，午饭就不用传了。”顾婉眼皮子打架，半点儿不听她的使唤儿。
她挣扎了两下，最后还是放弃了，起身走到床边儿，“你也休息去吧，我这里无事。”
“不吃午饭胃怎能受得了，小姐忍忍，奴婢给小姐端碗清粥来也好啊。”霜瑾怕顾婉伤了胃在旁劝她。
顾婉摇了摇头，“不必了，你去把廖蕊送来的安神香帮我点上，这几日我闻着甚好。”
“小姐身子可有些不适吗？奴婢见小姐近来总是犯困爱打盹儿，若是有什么可万不能拖着。”霜瑾见顾婉困得冒了泪花儿，又想起连日来顾婉总是犯懒，有些担心她的身子。
她犯困还不是楚文轩干的好事儿？！
自从楚文澜大婚以来，足足有一个多月，除了她月事和楚文轩实在忙得脱不开身的那几日，余下的日子他哪里肯放过她？夜夜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她白天还要强撑着置办年货。顾婉没有练过武，自然底子不如楚文轩的好，弄得她精神实在不济，“不碍，许是冬日的缘故，我睡一觉就好。”这原由她又不能道给霜瑾听，便借着冬日贪睡的缘故，不耐的摆手叫她下了去。
许是安神香的作用，顾婉这一觉睡得极沉，从正午一直睡到了傍晚，待她睁眼之时，屋里已经见不得光线了，“睡了这么久……”虽然睡了许久，但顾婉身上还是乏力得很，躺在床上喃喃自语，还未琢磨过味儿来，身子就被一双大手揽到了怀里，随即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亦是慵懒的样子，“嗯……再睡会……再睡会。”
熟悉的味道窜入鼻息，把一瞬的惊恐化作了甜蜜，顾婉窝在楚文轩的怀里，伸手摸索着他的眉宇，“爷怎么回来了？”
“嗯……部里无事，想着回来陪你，却见你睡得正浓……”楚文轩说得含糊，顾婉在他怀里偷笑，楚文轩顿了片刻才缓过来，往怀里揽了揽顾婉，“小妮子，笑什么呢？”
“笑王爷梦里还能讲真话，着实让小女子佩服。”
“哼。”楚文轩无暇反驳，他此刻只是想要抱着顾婉再睡一会儿，感觉到怀里的人不老实，楚文轩便警告她不许乱动，仔细要给她好看。
“王爷歇歇吧，都累成了这个样子，嘴上还这般逞强。”顾婉见他是真的困极了，伸手在他背后安抚，“我陪着王爷，王爷且安心睡吧。”
“嗯……”楚文轩这几日确实劳累得紧，不过好在他赶在小年前将手头所有的公文都处理妥当，今日之后他便能陪在顾婉身边安心过年了，他搂着顾婉格外的安心笑笑，很快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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