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机锋
“县主真是爱操心的性子，难怪安国公府被县主操持的富贵豪奢，让人艳羡。”安幼凝没接卫氏的话茬，脸上笑意不减，只拿那一双水眸似笑非笑的瞧着卫氏，让卫氏忍不住心里一紧。
这个小女子是在敲打她多管闲事。
还讽刺她持家不够节俭，银子多了烧的慌。
好哇！
安宜芬不等卫氏说话，猛地抬头，目光锋锐的扫向安幼凝：“凝儿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母亲？难道你听不出我母亲只是在教你妇德吗？”
安宜芬见安幼凝三番四次说话夹枪带刺，心火彻底复燃了，实在忍不住的出言指责。
安幼凝听了后也不动怒，只是杏眼里浮起惊讶的神色，直直的望进了安宜芬的心里，“安二小姐，你这话说的安凝就好奇了，这和妇德有什么关系？”语气顿了顿，依然如沐春风的说道：“安凝虽然也姓安，可和安国公府非亲非故吧。至于妇言，妇德，妇容自小也是宫里的嬷嬷教的。就是妇工虽不十分过人，也没耽误，不知安凝哪里还需要教导？”
“你……你非要如此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凝儿小姐就当我安国公府的人多事吧。”安宜芬说完酒撇过头，在别人的视线停留在她艳丽小脸上的时候，她立刻敛去眸里的锋利，神色变得十分委屈，双眸里水雾弥漫。
有那看不过眼，又倚老卖老的妇人见此，便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安幼凝。
安幼凝面色不改的道：“安二小姐你这样说的，好像还是安凝的不是了。”
她轻言轻语，面带笑容，句句点明七寸，没有一点失礼的地方，在场的上到安国公府老夫人，下到安宜芬脸色虽然都不好看，却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卫氏见此，眉狠狠一皱。
一位穿褐红色半旧葡萄缠枝纹蜀锦褙子的妇人立刻站起出来道：“这位安小姐，你家父母早逝，兄长又是男子，不便教养于你，今日得安国公夫人淮阳县主亲口教导，你怎的还不知好歹起来？”
这位开口的是依靠卫氏时不时的接济一下的卫家旁支夫人。
她家老爷便是京都一个九品的执笔小吏，她家对安国公府多有依仗，就是她身上的那身蜀锦褙子还是卫氏穿过几水后送她的，见卫氏吃瘪她自然要跳出来表忠心了。
安幼凝闻言眉目沉静的垂着眸，看也没看那妇人一眼，嘴角却轻轻勾勒出一抹讥讽的弧度，依然礼貌的对她的方向福了一礼，语调微扬，“安凝亲事未定，少有出门，就算出入应酬也一直恪守礼仪，更没人指责安凝的教养。即便安凝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自有兄长和安凝的教养嬷嬷教导，不好劳动旁人费心。”
言外之意，她何须外人教导？
“你……”那妇人气的一个倒仰，没想到没帮上腔，还被一个小辈说的无地自容，但眼前这个小辈虽然端庄有礼，但那如烟水眸里的光芒却像刀子一般扎她的心，她心里不服，扬声指责道：“你和长辈顶嘴，还说自己恪守礼仪？”
这夫人自诩也是官家夫人，在她心里商人末等，自然是瞧不起安幼凝的，今儿就想在势头上压倒她。
安幼凝沉静如水，眯了眯眸，嘴角处浮出一个笑涡，好一派安然如山的模样，“这位夫人啊，你这话不对啊，难道被冤枉的人还不能为自己喊冤了？”
她这是正当回击，可不是什么顶嘴。
“这……”见那妇人词穷，安幼凝微微一笑，不再看她，转头去看卫氏淡淡解释道：“县主，安凝初来京城，实在不知咱们大兴的高门贵妇人这样热心关心别家小姐的婚事，很是感动。当然，今儿也真长了长见识。”
即使卫氏老辣，被安幼凝当着这样多的人面前打脸说她插手别人家小姐的婚事，那双保养的依然娇媚的脸上也涨成了猪肝色。
“凝儿这孩子，真是童言无忌。我们只是关心关心你，没有别的意思，你可不要多想啊。”老夫人见卫氏和她的狗腿败退，为了圆过场子不得不出声，“来人啊，给凝儿小姐搬个绣墩坐在老身身边，老身就喜欢这样心思纯净，有什么说什么的孩子。”
老夫人此言此举倒是给卫氏找了一个台阶下，但心里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这个“商家之女”。
见这县主儿媳妇脸色不好，还没缓过来，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开口道：“儿媳妇啊，今日晴好，万里无云，你带着夫人们去逛逛园子去，省的在我老婆子这里拘着无趣。”
那些夫人们见此纷纷表示要陪着老寿星，被回过神来的卫氏打着圆场带了出去。
今日真是失策，本想和老夫人双双发力，一举拿下这个安凝，却不知怎么被这姓安的三言两语说的丢了这么大的脸面。
卫氏不是不恨，但此刻也没办法，只有先带着一众看热闹的夫人出去逛园子去了。
心里却又将老夫人骂个狗血淋头。
这大冬日的，虽然日头还好，到底是阴冷冷的，那老不死的自己在暖室里坐着舒服，哪里管她这个儿媳妇的死活？
安老夫人那边因为对安幼凝心里也存了忌讳，也没有多少心思和她打太极，想着日后再慢慢谋划，因此安抚了安幼凝几句后，便让安宜芬带着她去说“悄悄话”去了。
安幼凝从容淡定的跟着安宜芬到了安老夫人待客的小花厅。
安宜芬脸上端着的浅笑消失，绷着脸左右看了看，又挥手让伺候她的两个大丫鬟离开，才挑眉看着安幼凝，“凝儿小姐，我有几句私房话想和你说。”见跟在安幼凝身边的红莲和青萍一脸戒备，安宜芬心里更加来气，讽刺道：“这里是我祖母的地儿，不是龙潭虎穴，你让你身边两位伺候的回避一下行么？”
“安二小姐也是大家闺秀，何必人后说话就这样夹枪带棒？”安幼凝随意捡了一个位子坐了，不去看安宜芬臭着的那张脸，仰头瞧着自家丫鬟吩咐道，“安二小姐既然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你们就暂且回避一下。”
两人点头应声退下，安幼凝眼珠微微转动，很快的打量了一下安国公老夫人的小花厅。
果然拿着别人挣得银子不当银子，仅仅一个待客的小花厅，不论摆设还是布置都透着豪奢之气。
刚才外面的大花厅的瓷器屏风等摆品还有些半新不旧的，而这小花厅的这些摆设都是九成新的，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一看就知道是经常花银子买来淘换过的。
外面的大花厅是给人看的，太过奢华难免落人口舌，可里面的小花厅是招待自己人的，极尽奢华之能事也只有自己人看到。
由此也可见安国公府里的这位老夫人也是个自私爱面子爱享受的老太太。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位老太太对她原主母亲不愿交出财务大权可是计较的很，连带着都不喜欢原主了。这样自私自利的老太太也不知这些年和那个有县主封号的卫氏相处的多么憋屈……
檀木小几上精致红铜炉里甘松香袅袅浮动，安宜芬看着对面少女那张淡然沉静的小脸，双手不自觉的捏紧。
是了，这个女人虽然长的没有她艳丽，但那股出尘的气质，那清丽的容颜总有一股特殊的魔力，让人忍不住的就被她吸引了。
她又想起了赵千沉……那个男人对她根本不屑一顾，为何对眼前这个似乎是凡事都不在眼里的女人另眼相看？
不过是因为这个女人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那份气度吧？从容却不是无争，沉静却不是呆板，冷静又不木讷，这样的女子只要多接触几次，就是女人也挡不住她的魅力吧？
眸光不甘的闪了闪，这样的女人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成为她安宜芬的助力，那就只能成为死敌。
但，在弄死这女人之前，还可榨干她的财富，这样才是她最终下场……
“凝儿小姐，你也是玲珑剔透的人，想必你也感觉到我祖母和母亲都很喜欢你吧？”安宜芬组织了一下言语，打算先礼后兵。
安幼凝本来在欣赏博古架上那副摆的那只盘口广彩瓶，听闻她的话后唇角抽了抽，视线缓缓移到安宜芬艳丽的小脸上，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不觉得。”
“你……”安宜芬紧了紧拳头，压下心里想抽她一个耳光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道：“谁都知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道理，凝儿小姐仔细想想，我祖母和母亲为何要那样关心你的婚事？”
安幼凝蹙了蹙眉，单手支额，慵懒的问道：“为何？我也好奇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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