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四章 冠盖满京华
陆冠华，平平无奇的一个名字。可这平平无奇名字的主人，却有着绝不平凡的身份——云陆王朝储君！厉王身虚体弱，只得了一儿一女，储君的身份自然便落在了独子陆冠华的身上。而云陆王朝唯一的公主陆茹蓁，也是被宠上了天！
陆冠华的这一句话，惊了所有的人。伏在他脚边的公子毅更是连喘口气都小心翼翼的。他来朝都做质子也有了几年，同陆冠华也算是相识，而且还一起喝过酒、一起游戏过，可也从来没听他说过一句类似于他们是朋友之类的话，而此时，却对凤尧的那个丫头说她是他陆冠华的朋友，怎能叫他不惊讶？
正当他满心震惊之际，耳边脚步轻响，云陆王朝储君那带笑的声音再次传进了他的耳朵，却不是对他所说。
“我若是未曾记错，你叫夏侯玄是吧？”走到公子毅身后，陆冠华俯首看着跪在地上那个一身玄衣的夏侯玄， “来了朝都这么久，还不曾同你有过交往，倒是我的疏忽了！听说，你二人同住在城西靳兰苑？哎，我也好些时日不曾出宫了，等过几日得了闲，我去靳兰苑看看你们。”不待夏侯玄答话，陆冠华忽而话锋一转变换了语气，“好了，都散了吧！我不希望以后再发生刚刚那样的事儿，每个人都掂量清楚了自己的身份。起来吧！”
“谢王子！”异口同声的答了话，众人一起站了起来。可公子毅依旧是低着头，一层薄汗已经沁出了额头。而旁边的公子佳也是恭恭敬敬地站着，虽然刚刚陆冠华未曾指名道姓地指责他，可他同公子毅向来玩乐在一起，训了公子毅也等同于训了他。
“哼，都是一群笨蛋！”昂高了下巴，抬眼望天，陆茹蓁不屑地讥讽了一句。
“蓁儿，你在哪儿呢？”悦耳动听的柔柔话语满载了慈爱，响起在层层桃枝阻隔的那一头。众人循声望去，也只见几个浅淡的身影立在那里。
听见这声唤，茹蓁公主满是傲气的脸上顿时绽开了欢乐的笑，跳着跑了开去呼唤着：“母亲，我在这儿！”
朝夏侯玄和凤南微点了头，眼尾扫过公子毅和公子佳，陆冠华也转身缓缓跟上了陆茹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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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那几抹身影消失，再也听不见了陆茹蓁清脆如铃的声音，公子毅才蓦然转过身满眼嘲讽地瞥了凤南一眼：“小小年纪，还真有本事，哼！公子佳，咱们走吧！人家现在可是有王子冠华在身后撑腰的！”
看着两人迈着懒懒的步子离去，凤南不自觉地紧了眉头，那个公子毅怎么看怎么讨厌！待到这一角再次静了下来，凤南才缓缓转过头看向夏侯玄，可望进眼的却是一双刻意躲闪着望向别处的冷眸。
轻轻咬住下唇，凤南犹豫了半晌才低下头去声如蚊蝇地道出两个字：“谢谢！”
躲闪着的眼眸顿时凝住不再转动，却也不曾看向凤南，这虽有花灯映照的黑夜之中，谁也不曾瞧见夏侯玄那微黑的冷面上悄然晕出两颊不自然的绯红。那微热的感觉，只有他自己清清楚楚感知的到！
隔了片刻夏侯玄才用那低哑的嗓音唤了声：“师傅，我们走！”
然而此次，他的师傅却未像往日一般跟上他。此时，那一身白衣的晏怀羽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瞪大了一双斜长的桃花凤目怔忪地望着彩灯盏盏、光怪陆离地桃园那一边——丢了魂一般。
直等夏侯玄连唤三声，晏怀羽才从那失魂落魄般的状态中惊醒过来，俯首看见的却是凤南那张略显疑惑的小脸。愣愣地盯着凤南瞧了半天，当夏侯玄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晏怀羽才敛了他那双斜长的桃花凤目朝他走去。
“嬷嬷，我们也走吧！”见两人走远，凤南抬起头看向柳嬷嬷，却见她也如刚刚的晏怀羽一般满目惊疑不定，怔怔地望着灯光摇曳着姿影婆娑的桃园那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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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园子里又四处转悠了一阵子，凤南便带着柳嬷嬷和彩衣向厉王告退。那个正兴致勃勃观看着斗鸡的天子，甚至连看都未曾看她一眼，只含糊了几个字便直接挥挥手准了。见他如此的模样，凤南忽然忆起，以前在这样热闹的日子里，她的父亲洵王也会如此看都不看她一眼，更甚是连手都不愿挥，直接就让身边的人打发了她离开。
出了那片热闹非凡的园子，凤南目不斜视地望着茫茫夜色，身后的那一片人声鼎沸渐渐远去，让周围包裹着她的黑暗都显得非凡的静谧。忽而之间，凤南似是听见了茹蓁公主清脆如铃的欢快笑声，交错在她笑声中的似是还有一声悦耳动听的柔柔话语，满是关切地轻唤着：“蓁儿，慢些跑！”
似是有一缕凄楚毫无征兆地填堵了凤南的心，让她在顷刻间蓄了满眼眶的闪烁晶莹。这样的笑，她长这么大都没有听过，更莫说从她的口中发出过。如此的欢快，如此的无忧，居然让凤南的心中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嫉。如若她也有母亲；如果她也有着云陆天朝公主的身份，她也会如此无忧无虑欢快的笑！
然而，她没有母亲，更没有那样高贵的身份，就是唯一的父亲也遗弃了她！想到此，凤南伸手拉住了柳嬷嬷苍老不再柔软却能时刻给她温暖的手。她的身边，还有这个如祖母般宠爱她至极的柳嬷嬷；靳兰苑里还有关爱她至深的师傅！
想到靳兰苑，凤南的脑中便想起了夏侯玄那总是清冷如霜的脸。想起他那一再刻意躲闪了望向别处的眼眸，凤南的唇角不自觉地弯出一抹从心底里溢出的浅笑。那个冷地像个冰一样的男孩子，居然会帮她！
走出宫门搜寻着马车时，凤南一眼便望见在她们马车旁的一辆车子里，一双闪亮的黑眸正看着自己，察觉到自己发现了他，急忙转了开放下了车帘。
直到她们上了马车后，旁边车子的车夫才吆喝一声，“啪”地甩出一记鞭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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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去时一般，两辆车前后脚，同时回到靳兰苑。门头幽暗的灯笼映照下，正有一人立在那里张望着，见两辆车缓缓驶来方舒了一口气，松了肩头一笑迎上前去。
“师傅？”钻出马车，凤南就看见季秋阳已经站在车边，正朝她伸出手，“师傅，你怎么知道我这会儿回来呀？”
“公主，先生可在门口等了好一阵子了！”走上前来的举炎，一边和彩衣搀着柳嬷嬷下了马车，一边接了凤南的话。
“是吗？”似是不相信举炎的话，凤南看着他忽而来了句，“说说，师傅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骗我来的？”
一句话，到让举炎一愣，随即便看见凤南眼中那么促狭的笑，也不禁一笑。处了近一年，这个小公主越来越有人味儿，不再是原先的那种时时刻刻的冷漠了！
“谁有那功夫骗你？”笑着驳了她一句，季秋阳转眼朝旁边马车走下来的人看去，直到夏侯玄和晏怀羽一前一后进了大门，他才跟了上去，“等等！”
已跨过门槛的人停了脚步，隔了片刻晏怀羽方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斜睥着季秋阳：“喊我吗？秋阳，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愿再叫我一声？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不愿提起？”
敛眉垂目，眉头叠起，顿了片刻季秋阳复抬起眼迎上晏怀羽的目光，仍旧未曾答他的话，只嗫嚅道：“今日，谢谢你了！”
一声凄然长叹幽然响起，让这静静的靳兰苑门口无端端平添了几许怅然。仰首望月，待那一声叹飘散在了夜空里，悲戚了在场的有心人，晏怀羽才低下头来。那一双斜长的桃花凤目中，真真切切溢满了沉痛，不再有丝毫的假意！
“师傅。”清晰的两个字破了这一刻的宁静，从晏怀羽的身后转出来的夏侯玄扫了眼还站在门外的人后，抬头看着他催促了一声。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晏怀羽的唇角挂上一丝苦笑：“秋阳……若是……哎，罢了。公子，走吧！”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可这句似是思索良久的话，终究还是未曾说出口来。
牵了凤南的手走进了大门，季秋阳一直盯着西苑门口瞧着。似是一句很重要的话，可晏怀羽究竟想说什么？季秋阳猜不出！从来就无人猜透过他的想法。若是？若是什么呢？
然而终其一生，季秋阳都未能得知晏怀羽这一晚要说的话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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