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令人窒息的梦
李砚苒把自己整个扔到床上。
时隔数月又回到这里,物是人非,却还能看到蒋析何的身影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浮现。李砚苒把脸摁在枕头里用力让自己集中精力清醒起来,可是想念和自责无可排解,再也见不到的蒋析何,真的好想他。
这样趴着的场景和一个月前那天重叠了起来,当时她头被猛地敲击之后顿时天旋地转,重重倒地,恍惚中听到蒋析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警告“滚开!别碰她!……她是最后一个,没了她一切归零……”
胸口揪紧无法呼吸,李砚苒猛地一个翻身大口喘着气。门外传来顾渊叮叮当当的动静将李砚苒从痛苦的回想中拉回,像极了小时候李砚苒早上赖床,蒋析何给她准备早饭的声响,一想到这里李砚苒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同意顾渊跟她回家,李砚苒其实带着私心,这个人并不讨厌,或甚至,李砚苒很期待能见到他,因为顾渊的眉眼间总能让她找到蒋析何的影子。回到这个充满蒋析何气息的地方,李砚苒预想得到自己将难以冷静面对,有顾渊在身边的话,或许可以分散些心绪。
但未料到这个眉眼似蒋析何的男人反而让她更加抑制不住地想要蒋析何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如果能有这样的机会,她一定狠狠抱紧痛哭一场。而现在只能一个人躺在这里无声落泪。
顾渊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想告诉李砚苒馄饨下好了,只见她背对他坐了起来,带着鼻音勉强“嗯”了一声。
顾渊不是没有留意到她猩红的眼角和满脸的泪水,“愿意跟我说说吗?”
“你做早饭啦?”李砚苒声音沙哑地岔开话题。
“只找到一包速冻馄饨还能吃——别逞强了,李砚苒。你有心事都写在脸上。突然跑回三清你不会是想让自己在那件事里越陷越深一直就这么颓废下去吧?”顾渊走到李砚苒面前蹲下,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我不是在说你软弱,遭遇这样的意外失去亲人不是小事,只是你不该这样封闭自己,把你憋在心里的扔给我一点,好吗?”
顾渊柔声细语地引导,像是蒋析何曾经语重心长耐心哄她的样子,让李砚苒再一次泪水决堤。她俯身埋头到顾渊的肩膀,不再克制地放声大哭起来。顾渊轻轻拍着她因抽咽颤动的身躯,默不作声任由她攥着衣领。
李砚苒眼眶还是红红的,此刻坐在顾渊对面不停地往嘴里塞已经胀成满满一碗的馄饨皮。对于刚才的失态李砚苒思考着该说些什么挽回一下颜面。顾渊先开了口:“你买的茉莉花呢?”
两年前的事他还记着。这时候的李砚苒像极了刚被训完话的小孩子眨着眼睛十分真诚地回答道:“都种在阳台,不知道怎么样了。”说罢摸到桌边的遥控器摁开了窗帘和玻璃幕门。阳台宽敞的足以容纳李砚苒买下的那框茉莉。除了茉莉还有上下几层五花八门的植物,郁郁葱葱围着中间的小圆桌和两张藤椅,面朝大海。
两人不约而同看了许久,仿佛在这样的场景里尘世喧嚣被稀释一空,时间也不曾流逝。正是茉莉开放的季节,小小的白花送来幽幽淡香,零星几声海鸟的叫唤卷入此起彼伏的海浪。
李砚苒的手机响了一下弹出唐海鱼的消息。
唐海鱼:二哥二哥
唐海鱼:到家了吧?
唐海鱼:好好睡一觉哦,比心!
李砚苒:到啦,你今天醒好早
唐海鱼:池唐正式成立第一天,我不得拿出点老板的样子
唐海鱼:跟邢秘书约了九点搬东西
唐海鱼:通通挪用声广现成的桌椅电器,省了我一大笔钱哈哈哈哈哈哈
李砚苒:蒋析何的东西是你搬走的吧?
唐海鱼:是呀
李砚苒:搬去哪里了?
唐海鱼:都放到蒋家老宅去了
唐海鱼:二哥我找人把你家里所有蒋析何的东西清理掉,就是为了免的你睹物思人
唐海鱼:蒋宅你也不许去,在家好好休息早点回琅城知道不!
李砚苒:八点半了阿鱼
唐海鱼:啊啊啊啊我该出门了拜拜!
李砚苒:唐老板加油
顾渊在一旁安静地吃饭。李砚苒放下手机,看到了他整个湿漉漉的左肩,“给你拿件衣服换上吧。”
“……”顾渊抬头不置可否。
不一会儿李砚苒从房间拿出一件大t,幸好她平时穿的衣服有不少是男款,没给顾渊来一件雷人的雪纺加蕾丝。顾渊虽与唐海鱼一同长大,但总像是不太熟,也有着明显的性别界限感,此时他捧着衣服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在这儿换呢,还是躲进房间换。
“吃完啦?我先收拾一下。对了,那个……你需不需要买点什么换洗的……比如……额。”李砚苒一时语塞,“内裤”这个词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顾渊明白了她想说的是什么,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啊,啊?”
“就,你不是没带换洗的嘛,还说不方便出门,你如果需要,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去一趟商场。”李砚苒支支吾吾道。
“我自己去就行了。”顾渊还是觉得让她帮忙买这么私密的东西不妥当。
“你认识路吗?”李砚苒问。
“我打车。”
“其实不远,不到一公里。冰箱空了,我正好要买东西。”
“那我一起去。”顾渊找不出别的理由只好妥协。
趁着李砚苒端着碗转过身的瞬间,顾渊抓准时机迅速脱下湿漉漉的衣服换上短袖,等到李砚苒第二次回头拿勺子的时候,顾渊身上已经是另外一个颜色。
四目相对,尴尬又好笑。顾渊抢先拿起筷子放进水池,两人一起刷洗没几分钟就搞定了。
于是那个离长景湾不远的商场开业十多年第一次迎来两位守着它开门营业的客人。因顾渊不便被认出,须得趁着这没什么人的时间。
“我自己先去买换洗衣物,晚点我们在超市汇合。”顾渊迫不及待要把李砚苒支开,话音未落脚底抹油溜走了。“我又不是喜欢男士内裤的变态……”看着顾渊仓皇而去的背影,李砚苒无奈地想。
拿这个萝卜,还是这个萝卜,还是这个?李砚苒站在萝卜面前犯愁,蓦地伸出一只手替她选好放进推车里,顾渊告诉她:“这一棵肉质会细腻些。”
“哦好。”李砚苒似懂非懂。
“酱油拿了吗?”
“在这儿。”
“葱姜呢?”顾渊又问。
“啊,还没有。”
顾渊调转车头去找葱和姜,有位大爷原本正顺着他俩的方向走着,突然被一个黑色鸭舌帽墨镜口罩包着的高大身影吓了一跳,嘴里蹦出“哦哟”两个字。周围的人都循声望过来,不过还好这个时间会去超市的基本都是大爷大妈,对于顾渊这样的公众人物不是很敏感,所以顾渊只是因为神经兮兮的打扮经受了一番奇怪目光的洗礼,倒是没有引起什么粉丝的骚乱。李砚苒轻笑着和大爷说了句抱歉。
“笑什么?”
“难为你了。在外面心惊胆战的。”
顾渊跟着一起笑,“像奇葩一样被围观还是第一次。”
今天买的东西格外多,等收银员扫条形码的时间,李砚苒关注着屏幕上播放的新闻。“狂热粉丝为看某男星演唱会魂元断续”赫然几个大字,印证了李砚苒昨晚的怀疑。
那个女生,猜想是为了看顾渊的演唱会,靠着仅剩的那么一丁点魂元去了现场。没了魂元以后便失了神志。“所幸其父母及时输送魂元,女孩仅6个小时陷入失智,目前已无大碍。当事人表示:‘完全没有失智时的记忆,仿佛自己在那段时间里已从这个世界消失。’‘太可怕了,以后会记得理性消费,不敢再拿这种事开玩笑。’”
顾渊在帮着收银员一起把东西收进袋子,没留意新闻的内容。
李砚苒想了想还是先不要和顾渊提起。她确认自己从醒来以后,就拥有了看到别人魂元的能力,那些白色光点若隐若现从每个人的眉间泛着光,那个失智的女生在昨晚经过李砚苒的时候没有白光,便是魂元断续了。只是她还无法控制看到魂元的能力何时开启何时停止。
收银员扫完条码,顾渊抬起魂元纪每个人出生后都会配备在左臂的计魂器,正要付魂元,李砚苒盯着顾渊的脑门直愣愣地看,想要借此机会看到顾渊的魂元在结账时会有什么变化。但是这次她失败了,一点白光都没见到。顾渊一转头对上李砚苒这么执着的眼神,以为长居时尚界的她对自己的帽子有什么意见,躲躲闪闪压了压帽檐。
“我来做饭。”回到家顾渊没有忘记自己借住的身份,马上殷勤了起来,接过李砚苒手里的袋子,开始在厨房忙活。
“你,真会做饭?”李砚苒不免有些诧异,毕竟顾渊总是给她一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印象。
“嗯,一个人住很多年了,养活自己的手艺还是得有。”顾渊回道。
“那我帮你切菜吧。”
“真不用。”
手里的菜刀也被收走,李砚苒百无聊赖地坐回沙发开始刷手机,看看今日热点头条,果不其然有顾渊演唱会的直拍。
这个在舞台上肆意散发魅力,拥有着数以百万计粉丝的男人,此刻居然腰间系着围裙在李砚苒家厨房洗菜。李砚苒偷拍了一张顾家庭煮夫渊的照片,该死的成就感让她莫名地无比想要po上账号,给作为摄影师的自己涨涨热度。但一想到由此将引发的粉丝围攻,李砚苒还是作罢,邪恶的小火苗瞬间熄灭。
又刷到一条演唱会最后一首歌《不懂告别》的剪辑,李砚苒想起唐海鱼当时问的顾渊是不是受了情商,于是便问:“顾渊,《不懂告别》只是形式创作,还是在寄托什么?”
“是一个梦。”
“梦到什么了?”
顾渊仰头想了想,继续着手里洗菜的动作,“一个很重要的人在我眼前化成碎片飘向天空消失了,但是没看清脸。”
“没看清脸怎么知道是很重要的人?”
“因为心痛得太真实。”顾渊停了下来,一滴水坠入池子荡起涟漪,打破了片刻间令人窒息的安静。“一个月前我做了这个梦。这一月间我偶尔会梦到一些不存在于记忆中的场景,可那些场景又不似平常的梦那般天马行空。它们太真实了。”
“甚至还有,”顾渊深呼一口气,“我杀了张萧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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