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幻尊
于燃接住了陶木良，那谁接去了夏曦末？
不用想也应该能猜到，只有宇宁修。他扯断夏曦末身上的藤条，将她平稳放在地上。站起来之际身后的近卫拥过来，等他示下。
“好生看着祁王妃。”
说罢，他和龙昱一道对付花妖树。于燃用还息香在陶木良和夏曦末鼻尖放了些，随后也嘱咐近卫，好生看着两个昏迷的人，随后去帮龙昱。
花妖树被破了天罡，此时对付她已经不在话下，可偏偏于燃要捉活的。此妖孽变幻无常，妖力不散，妖灵不聚，所以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她，三人围攻她竟然各自用了三十招。
最后，是龙昱实在不想再消耗，一招下手重了五层力道。于燃忙喊，别伤了她的人形，龙昱分了轻重，便擒住她的主根茎，一手又扼住她的喉骨，隧而封了她的灵道。
这才算彻底制止住了她。
龙昱问于燃留她人形有何想法？
于燃过来，弹了弹花妖树脸上的皮肤，别有意味问宇宁修，想不想知道这张脸皮底下还有什么样的面目？
宇宁修不语，径直上前来，毫不犹豫撕下了花妖树这一层又细又白脸皮。
霎时，露出了一张年老色衰满是褶皱的老人脸。
于燃摇摇头，果然又是一个靠着吸食人精气维持人皮的混妖。
而不远处刚醒来的夏曦末却愣愣看着这边，眼睛落在那张老人脸上，眼中满是诧异。
于燃问，这张脸，熟悉吗？
夏曦末站起身，跌撞过来仔仔细细再看了一遍，最后指证。
“是夏府的执事婆子。”
是那年，在夏曦末大婚上，劝夏老爷要夏欣桐送亲的那个执事老婆子！
竟然是她！
她竟然是妖！
想到此处，夏曦末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口气，双眉凝皱，眉心青筋微凸。
宇宁修却恨不得将那花妖树碎尸万段。
当年，成婚那日，花妖树随着迎亲队伍进了祁宫，将夏欣桐化作了夏曦末的模样，迷了宇宁修的心智，才会发生那样后悔不及的错事。
于燃叹口气，转身去燃符烧了那树妖人身，燃尽之际，凭空浮起一颗妖灵。于燃不禁感叹，这是她下山之后，见过颜色最深的一颗妖灵，形态也比之前大了许多，足足有平常四、五岁小孩儿拳头那般大。
果然是千年老妖。
于燃将妖灵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准备收入妖囊，转念一想，觉得不妥，对龙昱道。
“这只妖是你降服的，妖灵，给你。”
龙昱笑着解释自己要这妖灵无用，还是于燃好些将收着，等她带回云山处置。
“那如果我们没碰到，你又捉了这妖，你打算怎样处置妖灵？”于燃不解问。
龙昱一本正经，道，我会捏碎它，一了百了。
这个，果然是好法子。
回城。
陶木良送夏曦末进城后便转身回了陶府，而夏曦末被宇宁修带回了祁宫。
至于于燃，她捉妖正事已毕，答应宇宁修让夏曦末不再怨恨他的事也做到了，自然可以从他们之间抽离，和龙昱一起住在了客栈。
热菜饱饭过后，舒舒服服泡在浴桶里，洗了一两个时辰，险些睡着，随后又凉凉快快躺在廊檐上的椅子上，看西边黄昏落暮，好不惬意。
龙昱来敲门，带来了好酒好菜要和于燃尽兴畅饮一番。隧而，两人搬案挪椅斜在廊檐上对饮、吃菜。
于燃不胜酒力，三杯白酒下肚，舌头打架，嘴也瓢了，话匣子打开就收不拢，口齿不清地称叹，好酒，味道当真好得不得了！
又念念叨叨好些胡话，也只有她自己听得明白罢了。
龙昱小酌，放杯之际，瞟了一眼身边醉得七扭八歪的于燃，给她倒了一杯清茶，有意无意地问她，你是不是早就看明白了他们四人当年的曲折。？
于燃一拍桌案，醉意迷蒙，痴痴傻笑，用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尖，道。
“我，于燃，别号，神算子~”
进城之后于燃就了解得七七八八，随后，一步步的，解开迷局，势必要捉了那妖孽。
“虽说……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能明白，宇宁修那厮，说不定也早就明白其中缘故。”
全只因夹在其中，不知如何向曦末解释，隧而拖到至今。
毕竟，夏欣桐确实是因为他不在的。
再想那夏曦末，自己心爱的男子强要了自己的妹妹，这样伦理，能有几个人受得住？
若是旁的也就罢了，偏夏欣桐性子刚烈，还去了。这难道不是夏曦末心头心魔？
于燃摸索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觉得味儿不对，便又在桌案上寻摸了半天，然后将茶倒进了龙昱的酒杯中，傻呵呵笑，你喝茶罢，我要喝酒。
谁知，龙昱一把按住她的手，正色问道。
“你是一个善于借助外力的人，为什么进城那日我主动提出要与你同行，你却拒绝？”
于燃听后，立马挺直腰板，双手乖巧放在怀中，眼睛咕噜有神，脸颊被酒侵得红彤彤的。看着很清醒，却不知她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倒是一副被师父责训后的迷茫样。
龙昱见此，自己笑了笑，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最后替她说。
“因为我修为在你之上，你又不知我根底，怕我有缘故，所以选择避开，宁愿自己想办法借兵符也不与我联手。隧而你才会对我说若是志同道合，自会再会。是否？”
于燃傻呵呵一笑，指着龙昱，口中道，咿。
她的样子很猥琐，那表情仿佛在说，被你看出来，惭愧，惭愧。
于燃虽善算计，她做不到的事情，创造条件也要做到。可是，那些条件她必须要知根知底，掂量自己能不能用得动。
龙昱是何等聪明的人，又位列幻尊，如今，反倒这样真诚对于燃。
“那此后，我真心待你，你是否信得过我？”
于燃听后笑得人仰马翻，瘫在一边，连忙道，信得过，信得过。却再无后话，就那样醉睡过去，一觉到天明。
第二日，于燃收拾行李准备上路，开门时，龙昱却已经整装待发站在走廊上，见于燃出来，微微一笑，道，走罢。
走？去哪儿？于燃一脸茫然。
“你要和我同行？”
龙昱反问。
“昨晚不是和你商量好了，和你去云山，忘了？”
于燃搜索一遍，毫无印象自己有答应龙昱一路走之事。
原来，是在于燃醉倒后，龙昱说，明日我和你一起走。于燃迷迷糊糊应着，好。
只是今日清醒，于燃不解，你和我去云山作甚？
龙昱解释道，去见云阳仙。说完便抬脚走下楼去，于燃紧跟其后，反复问道，你见我掌门真人有事？什么事要和我一道走？
龙昱笑而不语，径直去楼下大堂，将房间退了，又替于燃结账，随后转身对于燃道，走罢，再晚，就赶不去了。
可于燃还要捉妖，还要东南行，如今，刚下山一月半，回山期限还没到，她要修分呐！
两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拖泥带水般地出了祁城。却不没注意在城外的路边站着两个人，直到他们先开口喊住于、龙二人。
于燃定神一看，不是夏曦末和陶木良两人么？他们在这里有作甚？
想罢，过去，于燃笑着道，你们二位就不用送，也不必再谢我，回去罢。
谁知龙昱劝于燃，你先别说，且听他们两人说什么。
果然，细看夏曦末着装，华丽长袍换成了轻纱素裙，鞋也轻便得很。
于燃猜道。
“你们俩该不会是要离开祁城罢？宇宁修知道么？”
夏曦末素颜却似清水芙蓉，依旧美得不可方物，她微微一笑，道。
“我想同你一起回云山。”
陶木良也附道。
“曦末要随于姑娘去云山，我便送她一程，同你们一行。”
于燃双眉皱得和凉席褶子一般，这算什么？
个个见她后都要去云山，她是下山修分的，不是下山招生的。
“云山不是空门，是修灵所在，像曦末这样柔弱如水的女子，去了，别说师父、长老们不收，就算是收了，往后的日子也会苦了你。”
谁知夏曦末却道，云山自是会收留她的。
于燃再次问及宇宁修，他肯吗？
夏曦末抬头看向城墙之上的那个身影，眼中有隐隐的泪花，道，他答应了。
在清晨的光阳中，宇宁修立就立在高墙之上，隔着那么远却直直凝望城下的夏曦末。
他是答应了，因为他不能勉强。
昨夜，回宫，宇宁修将她拥在怀中，心头千斤石坠下，说，一切都过去了，曦末。
夏曦末从他怀里头站出来。
“于姑娘也说，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可是修行亦可修心，于姑娘师出云门，我想随她去云山。”
宇宁修愣在原地，随即怒吼道，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让夏曦末去云门修灵？如今，他要将她好好守护在身后，谁也不能抢走。
他双目哀怨，问，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夏曦末摇摇头，比任何时候都镇静，对视宇宁修。
“我没有怪你，因为连我也是没有资格的。一切是都可以过去，可唯独我过不了自己。”
夏曦末自己要和自己过不去，无关宇宁修，全因自己心魔。
她根本就无法释怀！
除非夏欣桐死而复生，亲口说原谅宇宁修，原谅这个长姐。
可惜，不可能，这又怎么可能？
所以，她还要赎罪，去云门，那座修灵之所，潜心问道，若有生之年圆满归来，再尘归尘，土归土。
宇宁修哭着问她，那我怎么办？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该怎么办？
夏曦末掰开他捏着自己臂腕的手指，清泪两行。
“守护好你的祁城，守护好这里的百姓，然后，忘了我。”
宇宁修却在她决然转身的之际，捏着那个荷包，哭得像个孩童。
此时，他就站在城墙之上，处身阴凉之中，道不尽的落寞，没有祁王妃的祁城，万般似空洞。
夏曦末随着于燃等人，转身朝着前路去。
宇宁修仰望初阳。
我会好好守着这里，然后，等你回来。
有生之年，终此不悔，初心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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