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外婆
虞秋张了张嘴，想跟往常两人视频通话时一样，对她说：别担心，我过的很好。
却没能说得出口。
相隔千里，还能用谎言掩盖，如今近在咫尺，事实无处遁行。
她最清楚自己的变化有多大。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两人也没有再逛下去的心思，林茹开车送虞秋回家。
她把车开到了虞秋家楼下，熄火。
“虽然这小区破了点，但设施还算齐全。”
虞秋点了点头。
跟其他的老旧小区相比，这的管理、绿化和基础设施都不错，路灯、楼道灯这些设施即便坏了，维修也很及时。
最重要的是，因为邻里熟稔，尽管防盗设施不健全，但也甚少发生偷盗事件，治安很好。
虞秋下意识抬头，看向自家窗台。
意外和一个男人的视线对上。
夜深，对方站在二楼的窗台处，身形矫健，看不清相貌，只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小区内的老年人很多，年轻人多在外地打拼。
她记得，楼下是住的一对老年父妻。
难道他们搬走了？搬来了新邻居？
她有些担忧的想：不知道新邻居人怎么样…
一个人住，对陌生人总有些警惕。
林茹打开后备箱，提着购物袋，送虞秋上楼。
两人气喘吁吁的爬到了3楼，脱力的把袋子放在地上，虞秋去厨房倒了杯水，递给她。
为了保持身材，林茹逛街时也不敢喝奶茶，渴的不行，两口就喝完，跟虞秋打招呼，准备离开。
虞秋扶着门框，叮嘱道：“晚上开车小心，到家了发信息给……”
话说到一半，突然被林茹抱住。
女孩子身体娇软，还散发着芬芳的花香，隔着面料也能感受到身体的温热。
两人小时候经常一起睡觉，手牵手，拥抱也很常见，但长大之后，这类亲密行为就少了。
虞秋有些不知所措。
“小茹？”
林茹又抱紧几分，闷闷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秋秋……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家人，虞叔不在了，但你还有我。”
虞秋鼻尖发酸：“……嗯，知道了。”
林茹起身，看见了她发红的眼眶，也不太适应这种煽情的氛围，故作洒脱道：“好啦好啦，早点休息，改天再来找你玩。”
虞秋尾音带着哭腔：“嗯……到家发信息。”
林茹转身，传来的声音语气轻松：“好嘞！我走啦。”
虞秋目送她离开后，把地上的“战利品”一件一件拆开，摆了出来。
空荡的房子，正一点点，充实起来。
她洗完澡，换上睡衣，拿出自己的日程计划本，查看今天的学习计划。
时间不早，全完成是不可能了，只能尽量挑重点。
深夜，她穿着白色的睡衣坐在桌前，半干的长发垂在肩后，有几缕调皮的发丝撩过她白润的侧脸，被她轻轻的捻至耳后。
一旁的手机震了震，林茹发来了安全抵达的表情包。
她简短回复，继续埋头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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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
虞秋再次从梦中惊醒，她揉了揉眼睛，有些困顿，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半小时后，起床洗漱，出门买菜。
离月初还有一个多星期，昨晚疯狂购物的结果是：为了省钱，最近她不得不自己做饭。
黑暗料理制造者虞秋叹了口气：这也太为难我了。
老小区的菜市场闹嚷嚷的，烟火气十足。
“一周备餐食材：黄瓜、洋葱、莴笋……鸡肉……”
她一边翻着手机里的备餐攻略，一边采购。
一周真的能吃这么多嘛……
有些怀疑，但心里对烹饪实在没数，只好老老实实的跟着攻略选购。
两侧的摊贩热情的招呼：“小妹啊，西红柿要伐，新鲜的？”
虞秋脚步停下。
摊贩：“这个很划算的嘞，吃了对皮肤好。”
虞秋思索了片刻，西红柿炒蛋她还是知道怎么做的，虽然没尝试过：“……那来几个吧”
摊贩一下子给她装了七八个。
虞秋连忙制止：“够了够了，三个就行了，我吃不了这么多”
摊贩：“这不多，几天就吃完了。”
虞秋：“…三个够了，我还买了别的。”
摊贩还想劝说什么。
“秋秋？”
一道年迈的声音打断了她。
虞秋回头，神情讶异，几步上前，有些激动：“罗奶奶！好久不见！”
罗奶奶跟虞秋家是邻居，住她家楼下，跟老伴一起生活。
小时候有段时间，虞秋爸爸工作特别忙，每天要很晚才能回家，只能把虞秋和林茹寄托在罗奶奶家蹭饭。
两位老人的子女不在身边，在家里宛如混世魔王的小虞秋和小林茹，在两位老人面前乖巧又听话，会帮老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两位老人也把她们当亲孙女宠。
算了算，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了，还以为他们一家搬走了。
罗奶奶笑容慈祥：“秋秋好久没回来了，今天中午来奶奶家吃饭，奶奶做红烧鱼给你吃。”
虞秋在摊贩那结完账，上前扶她：“那不行，哪能再麻烦您。”
明明只有两年没见，老人衰老不少，记忆中半白的头发，现已全白，以前还能精神抖擞的在广场上跟老姐妹一起跳舞，现在连走路都得撑着拐杖。
岁月好像格外亏待她，在她身上留下了过重的痕迹。
罗奶奶眉头一皱，佯装生气：“这么久不见了，都不愿意吃奶奶做的饭了？”
虞秋连忙哄道：“哪能啊，您做的饭那么好吃，我是怕您累着，做红烧鱼多麻烦。”
罗奶奶做的红烧鱼格外香。
小时候，罗奶奶不让小虞秋和小林茹进厨房，怕她们受伤到，但好奇的小虞秋总爱在厨房外，偷看她做菜。
虽然看了很多遍也没学会，但她记得，鱼处理起来十分麻烦，尽管摊贩会帮忙处理，但罗奶奶嫌摊贩图方便，处理不干净，每次都会自己再仔细清理一遍。
罗奶奶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孙子回来了，让他处理，我炒一炒就行了，累不着，奶奶太久没看见你了。”
虞秋看了看她，满是皱纹的脸此刻喜溢眉梢。
一个人在外面漂泊时不觉得怀念，回家后，遇到了久别的“亲人”，往事涌上心头，才触到亲情的温度。
虞秋轻轻点了点头：“好”
买完菜，搀扶着罗奶奶回家，听她念叨着小区的变化。
“刘阿姨，就是你喜欢吃的那家卤菜店的老板，去年生了小孩后就离婚了，卤菜店也没做了。”
“跟你爸爸以前玩的好的那个吴叔叔，也搬走了。”
……
虞秋安静的听着，时不时的回答几句。
罗奶奶有些感慨，语调低沉：“好久没有人听我老婆子念叨了，我孙子脾气可没你这么乖，耐不得烦。”
虞秋没有说话。
短短两年的时光，不可能让一个老人衰老至此，大概率是患了重病或遭遇至亲离世。
以前，周爷爷都会和罗奶奶一起出门买菜，两人一个拿菜，一个挑菜，一个性情沉稳，一个热情好客，是让邻里羡慕的神仙眷侣。
如今老人这幅模样，结合她的感慨，虞秋大概猜到几分。
罗奶奶情绪低落片刻，重新挂起笑容：“秋秋啊，找对象了没有啊？”
虞秋脚步顿住：“……”
又到了熟悉的话题。
罗奶奶眉飞色舞道：“我孙子去年退伍回来了，现在也在这边找了工作，你们年纪也合适……。”
虞秋脑子极速转动，连忙说：“奶奶，我还在念书。”
罗奶奶表情遗憾：“那你好好读书，找对象这事不着急，我记得你小时候老拿第一名，以后肯定有出息，现在学习怎么样？。”
虞秋眼皮微敛：“还行，最近在准备考研究生。”
罗奶奶笑容可掬：“研究生好啊，你好好学习，奶奶中午多做几个菜，给你补补营养。”
虞秋：“不用了奶奶，我吃不了多少的。”
罗奶奶念叨：“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找对象这事算是揭过，虞秋松了口气。
在罗奶奶这辈人的眼里，只要还在读书，那就应该好好学习，不应该考虑谈恋爱的事，虞秋及时搬出杀手锏，逃过了这一劫。
把老人家送回家后，虞秋把买的菜处理好，放在冰箱里，又出门买了些老人爱吃的水果，准备到午饭约定时间，下楼带过去。
全部弄完后，才打开书本，专心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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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封舟接过老人手里的食材，抬手拎了拎。
念道：“外婆，今天怎么买了这么多菜，早知道让我去，重不重？”
老人家瞪了他一眼：“我老婆子这点东西还是能提得动的。”
封舟也不恼：“行行行，还是你厉害，我等会帮你把饭菜做好，中午跟朋友约了出门吃饭，就不跟你一起吃了。”
他拿起食材，起身先去厨房处理了。
老人家有些埋怨：“又跟你朋友出去耍，你每天不想着工作，找对象，天天跟几个男娃一起…”
封舟对她的“批评”习以为常，神色自如的清洗食材，翻动间，看到袋子里还有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大声询问：“你还买了鱼啊，清蒸？”
老人家慢慢走到厨房门口，叮嘱他：“这是给秋秋吃的，你切好放那，再切点小米辣和葱姜蒜，我来做。”
封舟这才发现，她还买了辣椒，他们两人口味清淡，家里一般不会常备辣椒。
他皱眉，疑惑道：“秋秋？”
外婆解释道：“住我们楼上的小姑娘，这几天刚回来。”
封舟脑子里一闪而过那张素雅的脸，最近刚回来的陌生邻居。
是她？
自回家开始，就掌握厨房大权的封舟：“外婆，也没见你做我喜欢的菜，我可是你亲孙。”
罗奶奶拄着拐杖走了：“你别嘴贫，秋秋比你听话多了，不像你，每天不务正业，就知道让我操心。”
封舟：“……”
从部队退伍回来后，封舟和朋友合伙开了家健身房，还做了些投资，也有了一些积蓄，本想在市里买个有电梯，环境更好的房子，接外婆过去住，但老人家怎么也不愿意离开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
老房子在二楼，倔强的外婆，就算是拄着拐杖，也坚持每天要出去溜达。
“这有什么，我以前还天天跳广场舞呢。”
封舟：……您现在这个身体可不如往常了
但老人家有些固执，也不愿意天天一个人闷在家里，封舟担心她身体，只好搬过来跟她一起住，并承包了平日里的家务和一日三餐。
但在老人家眼里，做生意风险太大，没有稳定工作，整体呆在家里，就等于游手好闲。
今年，老人家亲戚的孩子收购了一家驾校，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到了消息，念叨着让他帮封舟介绍工作。
老人家满脸鼓励：“我打听了，虽然工资不高，但他们那有五险一金，你去考个证，然后去那边试试。”
在外脾气暴躁又有些冷漠的封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有些无奈道：“外婆，我有工作。”
老人家急的干瞪眼：“你有工作？你每天在家里游手好闲，要不就是跟朋友出去耍。”
自己创业收入不低，工作也不算繁重，时间灵活，偶尔跟合作伙伴聚餐商讨的封舟：“……”
为了让老人家放心，他还是去了，但跟那边商量的是，只工作半天，每天下午带带科目三，在缴纳五险一金的基础上，工资要比其他的教练低不少，但也让他有时间忙活自己的事业，还能照顾外婆。
但在外婆眼里，这就是不思进取，不求上进的表现，平时没少批评他。
封舟对此已经习惯了，在厨房把菜处理好，等着中午直接炒，然后回房查看财务报表。
自两年前，外公病世后，外婆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差，平日里总把后事挂在嘴遍，对封舟的事业和对象情况也越来越操心，偶尔会有些偏执。
不知道还能陪她多久，原则问题外，能顺着她的，封舟都会尽量顺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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