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没有回音
这次变异体的攻势比之前碰见的任何一次都要凶狠，它们仿佛被困了多日的饕餮猛兽，对着人类张开了血盆大口。
所有人都必须拼尽全力，才能与之抗衡。
连续长时间的作战，让很多人都陷入了疲乏。
但他们不敢有半分松懈，否则会直接被变异体毫不留情的吞噬，被撕成碎片。
这场对抗持续了长达几个小时，变异体的攻势才终于稍微有所停歇。
它们停留在距离巡防所不远处的城门附近，那面高耸的防御墙如今爬满了各种千奇百怪的变异体，画面可怖。
江尤将目光从城墙收回，转而在一众时刻警惕的士兵中梭巡。
不少人都挂了伤，却依旧扛着枪浴血奋战，拿命挡着这群变异体。
城门是前线的位置，江尤看见不少二队或五队的面孔，却始终没看见方以南。
他把枪架在胳膊上，回身慢慢撤到亚德利附近。
亚德利正在给一名队员缠绕纱布，看见他径直说：“小南在丛哥那边，估计在看着西北边。”
“谢了。”江尤说。
他脚步没停，直接调转方向去了巡防所西北边。
那边靠近克洛托，如果爬上高架还能同时观察到塔楼。
江尤在途中碰见了霍尔特，后者只是上下扫他一眼，确认没有少胳膊少腿又快速收回视线。
江尤也匆匆瞥了他一眼，随后直接上了高架。
方以南的确在这边。
他自从发现军机对付空中那群飞禽类变异体有些吃力后，便领着一队人待在了高架上负责帮忙击落。
在这期间，他还不忘留意地面上的情况。
可是江尤的位置距离他太远，而且底下非常混乱，想要时刻关注着某个人根本办不到。
好不容易等变异体的攻势稍微缓和下来，方以南刚拎起枪准备去找江尤时，江尤先一步找过来了。
江尤一看见方以南，就被他侧脸的血迹引走了视线。
他唇线抿直，大步走近到方以南面前，抬手拭去那抹红。
好在只是溅上去的，方以南并没有受伤。
方以南问他：“其他地方的情况怎么样？”
“城门跟市场那边的变异体都暂时停下来了，你们这边什么情况？”
江尤一边说，一边抬眼望向上空。
那几架军机依然在跟不少变异体周旋，但大部分都没有再做纠缠，而是停下了攻击。
方以南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直缠着军机的那些还没停，其余落在克洛托附近。”
江尤闻言视线一转，只见克洛托四面显示屏全部被毁，钟楼顶端站着好几只枭鸟。
那些枭鸟一动不动，仿佛是钟楼上的雕像。
虽然此时非常适合击毙它们，但高架上的士兵都没有轻举妄动。
因为一旦开枪攻击它们，新一轮的战役就会直接爆发。
不过狙击枪早已准备就绪，随时等其余人休息足够，直接一枪嘣了那几只变异体。
江尤收回视线，利索上膛后问方以南：“乔博士有消息吗？”
霍尔特之前交代得那么坚定，塔楼地下一层肯定是拥有某种能够应对变异体的装置。
可从他们联系乔博士到现在已经好几个小时过去了，情况却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
方以南垂下眼帘：“没有回音。”
江尤微乎其微地皱了一下眉，上前跟方以南换了个位置。
“我帮你架着，你去联系。”
至少要清楚，地下一层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对他们有没有帮助。
总不能这么傻傻地跟变异体互相耗着。
方以南嗯一声，按亮腕间的通讯仪。
然而就在他准备输入序号时，一个通讯请求率先接了进来——正是乔博士。
他迅速推出微型耳机，戴上之后接通：“乔博士。”
通讯仪那头，乔博士听见他的声音狠狠松了口气。
紧接着语速飞快地告知他们：“抱歉，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地下一层我们已经开启，但是这里的装置有另外一道加密程序，由于没有任何解密提示，我们用尽所有方法，刚刚才得以破解。”
“什么装置？”
“备用隔绝器，整个北岸总部地底之下还有比克洛托多五倍的隔绝器，分布在各个不同方位。”
乔博士的声音有些微颤抖，他说：“我们测算过了，这些隔绝器的干扰声波比先前还要强烈，只要开启，绝对足够驱散所有变异体。”
“塔楼这里是干扰声波最强的地带，你们往这边来。”
“我知道了。”
方以南立即打开通讯仪，将这个讯息同步发送给霍尔特。
乔博士：“备用隔绝器的开启时间还有十分钟，军机可以提前回来，以免受到声波影响。”
方以南应下，随后切断了通讯。
他向江尤靠过去，在他耳侧把乔博士话中的重点交代了：“地下一层有备用隔绝器，干扰声波在十分钟后会发射整个北岸，博士让我们回去塔楼。”
话音落下，在场士兵的通讯仪同时响起，每个人都收到了霍尔特的讯息。
【向塔楼撤离。】
几乎所有士兵看完讯息都同时看向了方以南，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们并不清楚塔楼地下一层的情况，霍尔特的讯息也没有把原因说出来。
时间紧迫，方以南简单说明情况，迅速集结高架上的所有人撤到地面。
与此同时，空中的军机不再盘旋，而是径直朝着塔楼飞去。
机身后面跟着一批变异体，方以南他们撤离时不忘举枪击落天上的变异体。
枪声再次响起那一刻，蛰伏在地面的变异体跟着发起了新一轮攻击。
江尤跟另外一批士兵转而去对付地面上的变异体，给跑在前方的方以南他们清扫出一条通往塔楼的路。
巡防所到塔楼需要经过克洛托，而克洛托附近的变异体最为难对付。
那里是变异体最杂乱的地方，巨型蜥蜴跟甲虫、螳臂宛如钢刀的变异螳螂、蛛丝黏度极高的黑蜘蛛、以及那些食血食肉的枭鸟。
几乎可以算是另一个程度上的“雨林”。
江尤加快步伐来到方以南身边，防止他冲得太靠前而受伤。
那些甲虫跟螳螂必须要精准打中眼睛才能杀死，而黑蜘蛛的数量不计其数，可以说是密密麻麻打都打不完。
地面上满是各种尸体，炮火跟血迹沾染了之前的闹市，江尤曾经去过的那个餐厅如今被轰炸得面目全非，被变异体占领。
江尤侧目扫过一眼，很快又轻描淡写地收回视线。
塔楼近在咫尺，另外几个方向的其他士兵全都汇聚过来，军机在方以南他们的庇护下也稳稳落在塔楼楼顶。
江尤一枪击毙迎面扑来的蜥蜴，身侧的方以南却在踏入塔楼空地之前脚步一转，整个人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江尤立即回身，只见方以南跟一名士兵身后，一只巨型甲虫挥动前翅，朝着方以南直接刺了过去！
方以南反应迅速，将那名士兵推往江尤的方向，然后自己利索一翻滚，落在甲虫的侧后方。
下一秒他举起手中的枪支，直接朝着甲虫的头部连开数枪。
同一时刻，塔楼的玻璃幕墙闪起亮白色的光茫，随后空中的变异体慌乱避开这栋六边形建筑，试图飞往遥远的天际。
但塔楼在闪烁光芒的同时朝着空中发射了粒子光弹，轰一声炸落那群逃脱的变异体。
地面上的变异体也开始发出嘶吼，不再追着人类攻击，而是陷入癫狂一般开始撞向其他建筑。
那些房屋根本承受不住，全都轰然倒塌。
江尤把那名士兵交给其他人，再转身时方以南已经回到了他身边。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猛地抓住方以南手臂，把人往怀里一扯，右手抬枪朝着那只扑向他们的螳螂扣下扳机。
子弹没能打中螳螂的眼睛，嵌进螳臂之中。
紧接着，螳臂朝着他们砍了下来！
江尤想都没想，直接侧身跟方以南调换了位置。
“砰——！”
遥遥传来好几道枪响，预料中的螳臂也没有落在身上。
“赶紧过来！”
杨丛大喊一声，又再次架枪击毙他们背后其他开始发疯的变异体。
江尤头也没回，带着方以南快步踏入塔楼的中心地带。
隔绝器开启之后，人类重新得到优势。
这些变异体的攻击能力急速下降，并且彻底失去方向感，只知道乱冲乱撞。
他们火力集中，很快就消灭了一大批。
方以南的通讯仪再次响起，他接通之后乔博士径直问：“所有隔绝器都开启了，你们在哪？”
“在塔楼周围。”他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
乔博士喃喃着说了好几遍，回过神来又问：“克里斯呢？”
方以南看向正在扫荡末尾那些变异体的江尤：“他没事。”
“隔绝器可以驱散变异体，塔楼也会对它们进行攻击，你们尽快来塔楼地下一层，我需要跟他确认一些事情。”
“好。”
方以南切断通讯，大步朝着江尤靠过去。
江尤像是心有所感，抬眼看见他也调转了脚步。
“怎么了？”
等走近了，江尤直接问。
方以南将乔博士的话复述一遍。
江尤沉默片刻，恰巧霍尔特找到他们两个，径直道：“你们先去，这边我们来解决。”
这次江尤没再继续逗留，把枪交给霍尔特身边的士兵，跟着方以南快步踏上塔楼阶梯。
大门打开的时候，塔楼大厅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在看清是谁之后又纷纷松口气。
有人看见方以南后跌跌撞撞地上前，脸上满是仓皇失措：“小少校，北岸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变异体？我们……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吗？”
江尤挡在方以南身前，不让那个人触碰到他，垂下目光说：“你们不会死。”
“可是外面……外面有那么多怪物！”
“对啊！我们真的还能活下来吗？！”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
各种哭诉，哀嚎在大厅内断断续续响起，每个人脸上都是惶恐不安，泪水糊了满面。
他们太害怕了。
害怕无法与其斗争的灭亡。
可江尤只是漠然看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他没有半句回应，直接牵过方以南的手，带着人往升降梯走去。
他的耐心从来没在除了方以南以外的事情上出现过。
但在临近升降梯的时候，方以南握着他的手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面向那些居民说：“请你们不要害怕，我们一定会解决所有危机，让你们能够活着出去。”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平铺直述却又莫名坚定。
原本已经陷入绝望的居民慢慢收起了哭声，望着方以南回身踏入升降梯，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直到升降梯的门关上，江尤才轻轻摩挲着方以南手背低声说：“不愧是我们小少校。”
方以南眨眨眼回答：“痒。”
江尤很淡地笑了一声，停下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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