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悲歌（15）

　　季书衡看过几人，眼中略带沧桑之意。

　　“妖族的十万精血让本座凝聚出了古妖的力量，如果不是人类的身体太过孱弱，本座便是妖族之王。”

　　他平抬双手，小臂上黑红两色条纹彼此纠缠，仿佛活物，不时随着血管的脉动，好像体内有什么要钻出来一般。

　　“你的计划破产了。”季书义半跪在地，淡淡说道：“即便通灵魂玉和【人之卷】的传承者都在这里，你也成不了仙，方行远应该没落在你的手上吧，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在这里与我们浪费时间了。”

　　季书衡看了他一眼，信手一甩，一根同样的黑色尖刺扎进了他的右边肩胛。

　　“不要自作聪明。”季书衡语带杀意，“不要以为本座真的不会杀你。”

　　“时间还没到不是么，你一定在想为什么应天台上还没有落下‘天道’的气息吧。”

　　季书义难得地笑了笑，他看着众人一旁的战台，开口道：“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一切的隐瞒早就失去了效果，现在的你无法成仙，而天道一旦归位，第一个受天谴的就是你。”

　　“那又如何？”季书衡目光深沉，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现在还不是没有人能杀死本座，即便是本座的计划出现了问题，但你们也会死在我的前面。”

　　“所以，你现在还不杀死季诩么？”季书义忽地问道。

　　季诩心中一凛，下意识看了过去，不过，看到的只是季书义那冰冷的侧脸，如同一汪剑光，冷得人发颤。

　　“你还真是心狠啊。”季书衡倒是没多少意外之色，他慢慢踱步，身边是早已失去抵抗之力的四位纯阳强者，很难相信，意气风发前来的几人在看似完全胜负在手的局面下，竟然会被他凭借一己之力完全击溃。

　　“在天门之中镇压魔念，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自身的血气，该说你们傻呢，还是伟大呢？”

　　季书衡看着气若游丝的姬寒川，摇了摇头，“已经活了几百年了，还在想着可笑的道义，为了外面那些愚蠢的人类么，自身的实力境界不得寸进，可天门之中的魔念，有在减少吗？”

　　“不会，就跟黄泉里那些浮尸一样，越来越多，从原先的需要几人分神就能镇压的魔念，现在需要你们一同出手才能保证不泄漏人间，值得吗？”

　　“就算是天道归位，可它又能如何？一个死物，是不会在意你们的想法的。”

　　季书衡淡淡道：“要么，让本座掌控天道，要么，打碎天门，让这个世界因此而彻底毁灭掉，这很难选择吗？”

　　“那些普通人里不是有人盼望着‘灵气复苏’、‘世界末日’么，既然他们想要当这个救世主，完全可以啊。”

　　季书衡走到风九心的面前，轻声道：“你觉得呢？把我们的存在公诸于世，将天门里的魔念彻底放开，看一看，那些千万年来被你们守护的普通人会如何，他们是会选择现有的庸碌而又乏味的生活呢，还是会选择更刺激的。”

　　“不可以。”风九心嘴里咳血，虚弱而又坚定地说道：“那是妖族行径，你这么做，将会成为全人类的罪人。”

　　“妖族，罪人？”季书衡不在意地一笑，一脚将风九心踹去老远，“那只小蛤蜊不是一直想要让妖族走出黑暗么，它都会为自己的族人考虑，那本座让人类做一个选择题有什么不对？”

　　季书衡目光冷厉，他忽然看到站在看台边缘如同雕像的季诩，然后笑了笑。

　　身形一闪，直接在季诩身旁出现，他淡淡开口，“你觉得，大伯这个想法对不对？”

　　季诩浑身僵硬，但他的思维没有停止，此时，他偏头，直视着这个熟悉而又异常陌生的人，说道：“人一辈子要做无数个选择，最关键的是要遵循本心，你真的，想要毁掉这个世界吗？”

　　季书衡没有回应，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年轻人，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在此时已经长成了一个有但当的男人了。

　　可季书衡的眼神以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没有人能看透他的内心，就连身前的季诩都不能。

　　“我曾经想要夺舍你的身体，知道为什么吗？”季书衡问道。

　　“【人之卷】？”季诩说道。

　　“因为你年轻。”季书衡淡淡道：“你的身体是年轻的身体，你的精神是年轻人的精神，我已经老朽了，无论是在外面的世界里，还是属于我们这类人的世界里，老朽的就该自觉走进坟墓，不再爬出来。”

　　“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

　　季书衡说道：“我侥幸觉醒，然后踏上这条路，天赋不错，一步步也有贵人扶持，最终走进了【阴阳家】。可随着修行渐深，经历越多，活的越久，我就越发讨厌这个世界，它肮脏，令人作呕，即便是有一点点的美好，也总会在下一刻沾上污秽。所以，我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从小我就明白一个道理，只要拳头够强，那你就是老大。所以，哪怕是千夫所指，我也要成为世间最强。”

　　“这样的话，我做什么都可以了吧。天道彻底死去，没人可以阻止。”

　　季书衡看着季诩，脸上带着古怪而又让人心寒的微笑，“换做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你所说的一切，在这个世上或许会有人感同身受，甚至是同意。”

　　季诩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一丝悲悯，“可实际上呢，这个世界并没有改变你什么，就算是有太多的人不值得同情，他们可能也该死，但总不能将全部的人都混为一谈，美好虽然是短暂的，但毕竟曾经有过。”

　　“是啊，总会有那么些人。”

　　季书衡淡然一笑，说道：“那我可以让你做个选择。”

　　他指了指带伤的几人，然后指向一旁的战台，开口道：“现在，他们的生死，包括外面人的生死，都掌握在你的手里。而你要做的，就是走上去，将一身的力量输送进应天台里，等天道的气息出现在你身上的时候，你杀死它。”

　　季诩一愣，杀死天道？

　　而且，边上的这处看似不起眼的高台，竟然就是书院的‘应天台’么。

　　见他愣住，季书衡淡淡道：“你身上有‘枷’留下的传承，更有天道认可的一缕气机，应天台可以感应天道，你不是继任的管理员么，也一直想要拿回这个名号吧，现在，就是你梦想成真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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