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悲歌（13）

　　季书衡看向季诩，脸带笑意，“你也要出去吗？”

　　“可以么？”季诩说道。

　　“当然。”季书衡点点头，认真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没有想过要杀死你。”

　　季诩看着他，说道：“那你想要夺舍我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

　　季书衡脸色渐冷，没出声。

　　一旁，季书义走上前来，淡声道：“你快离去吧。”

　　“那你呢？”季诩问道。

　　现在在场的战斗明显已经是纯阳之境的交锋了，而季书义如季书衡先前所说，不过是刚刚摸到这个境界的边儿而已，若论能插上手，他是不相信的。

　　毕竟，从刚才双方交手时就可以看出，他们两人的差距还是太大了。就如同现在，季书衡所受的剑伤已经恢复，而季书义脸色仍然发白，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他的状态不对，如果强行出手，只怕挡不下一击。

　　“我会在这，送他最后一程。”季书义说的很平静，显然他笃定季书衡今日无法活着离开了。

　　季诩闻言，抿了抿嘴，他主动向后退去，直到在看台的最边缘，站在青石砌成的墙上，那里也是小洞天的壁垒边缘。

　　“放心好了，不必顾忌我。”季诩说道：“而且，我既然是【人之卷】的传承者，也是他成仙的一环，不在你们眼皮底下的话，恐怕都不会放心吧。”

　　季书义背对他，没有回应，倒是季书衡闻言，哈哈一笑，“阿诩，你果然是长大了。今天大伯就送你一句话，你记住，有时，看似身处光明的背后，其实是道貌岸然的高尚，为了所谓的大义，他们可以做出更加令人发指的黑暗。”

　　此言过后，围困在他四周的几人目光微微闪动，却并无其他情绪流露，而今日眼前的人必须死。如他之前所说，季书衡不死，他们也睡不着。

　　因为一个擅于阴谋诡计且有着异于常人的隐忍的存在，无论是身处何地，都会令人如坐针毡，即便是他们远离人间，可心头总会有那么一根刺。

　　以前的东皇太一虽然有实力，也并不安分，可他的野望没有季书衡这般令人感到恐惧，这是写在脸上的野心，如同一把火，可以将世间烧穿。

　　季书衡一身玄衣鼓荡，如同站在世界的中心一般，浑身散发着纯白的光，愈来愈强，也越来越刺眼。

　　“阵起。”

　　一片光芒之中，风九心淡然出声。

　　此前京城四家的家主已然共同结阵，但因为那时的风无念是季书义伪装而成，所以阵纹构造之时便缺少了那份力量，最主要的，还是来自境界与实力上的差距。

　　可现在，却是四尊老辈的纯阳强者协同出手，他们是年少时的好友，更是多年彼此切磋的至交，京城四家，同气连枝，此时便是爆发出最强大的力量。

　　所谓联合。

　　蔺观海身处场中，却仿佛游离在外，与这片天地格格不入，却有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那是身处空间的交叠处，生生在空间节点的薄弱处隐藏了自己，她的刀光，此时便是真的无形。

　　季诩双眼微微刺痛，眼前充斥的不只是那炫目的白光，还有渐起的威压，无边无际，彼此碰撞。

　　他知道，这是众人纯阳之境的‘域’，这是纯阳强者交手时最直面也是最直接的力量，他们的交手，往往更简单粗暴。

　　那就是单纯的能量对撞，看谁先坚持不住，谁的‘域’先被击溃。

　　一股浩大之力在前方涌现，季诩身上已然不自觉地浮起层层坚冰，淡蓝色的透明结晶在脚下蔓延开来，让他整个人仿佛置身在一朵巨大的冰花之中。

　　前方，是无数能量的撞击，碰在一起，便尽皆融入了这简约的白。四周在震颤，然后便是让人寒毛倒竖的颤栗感，一片璀璨的刀芒，仿佛是斩破寂静深夜的那一缕曙光，劈开了眼前的光幕，视野重归。

　　紫色的方形光幕仿佛一个囚牢，京城四家的纯阳强者身处四方，衣衫微有破损，嘴角噙血。

　　修长的双指夹着一抹刀锋，季书衡目光沉静，看着身前雪白大氅飘动的身影。

　　季诩微微张开了目光，季书衡竟然挡下了五人的联手？

　　“世间众生碌碌，唯有本座一人敢寻仙。”季书衡冷冽的双眼如同神明俯瞰人间，四周寂然无声，唯有他一言响彻，“本座既然今日敢来，那便没有顾及过生死，你们呢，还没活够吧？”

　　姬寒川眼中寒光一闪，剑指一伸，龙气翻涌成蟒，势若吞天。

　　“贼子敢乱吾道心！”

　　吞天之蟒在阵中浮掠，蟒兽如巨兽，直接张口一吞。

　　太叔忌右臂如鞭一甩，空间震荡，无形力道瞬间侵到季书衡身前。

　　风九心面如寒霜，无数细小风旋如同迎风飘扬的蒲公英花，在阵中充斥，竟然连蔺观海都没有顾及。

　　白辞脸带淡笑，身影看似单薄，只是随手打出一拳，空间崩裂，一个碗口大小的漆黑漩涡骤然浮现，其中幽光暗动，边缘雷电弥漫。这是已然借助纯阳之力肉身成圣的最强一击，打碎了空间，直接短暂制造出了一个小型黑洞！

　　众人看似闲庭信步一般的随意出手，实际上却都是蕴含自身意境与能量的全力一击，而此时场中的季书衡被蔺观海的刀意所缚，好像只能承受这些手段。

　　季书衡横眼看来，身形未动，三卷如书状的浅色光团便在身周浮现，甫一出现，便带来鬼声阵阵，像是有人如泣如诉，在耳边厮磨。

　　“轮回册！”季书义脸色微变，想要阻止，但显然阻止不了。

　　他现在祈求的，便是轮回册作为人间至宝之属，不会被众人的联手而打碎，不然的话，阴司作为人间秩序的一环，可就就此分崩离析了。

　　同时，他也有些疑惑，那位阴司之主在此时为何没来，按理来说，作为古老的纯阳强者之一，单是为了轮回册的话，对方也一定会出手抢夺才是。

　　季书衡夹住短刀的双指用力，泛起一丝妖异的红芒，一声清脆声响，短刀崩裂。随后他迅起一脚，直接将抽刀的蔺观海踢飞。

　　身周三卷轮回册流转，与来袭的手段彼此抵消，层层爆裂在身边响起，季书衡的身影却恍如鬼魅，左手眨眼乌黑且妖异红芒如线般缠绕其上，一手便将白辞打出的黑洞空间抓在了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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