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嫁衣
将死人复活几乎不可能，不单是科技，即便是超凡之力都无法做到。
可是，把将死之人拉回来，却是可以的。
但月神泷的情况不同，他是已经死了，但只剩下了一团以往留下的意识，连魂魄都算不上。毕竟，以他的自负和实力，能留下这么一招闲棋似的后手已经难能可贵了，更别说是分离出一道魂魄来。
正因为月神泷精通灵识一道，才更知道灵魂的重要性，分魂不仅仅代表着危险，还有缺漏。灵魂上的缺漏会导致敌人有机可乘，更别说在力量上显然也会因此不足。
眼前的东皇太一是迄今为止离那个境界最近的人，是活了数千年的真正老怪物，若说世上还有谁能救自己，那非对方莫属。
所以，月神泷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因为他知道对方活了这么久，已经见惯了生死，哪怕自己在平日里帮助对方管理好了整个家族，可与‘成仙得道’比起来，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沙砾。
就像是甘子若的死一样，或者说，月神泷之前在心底一闪而过的念头，哪怕整个家族覆灭，对方都极有可能不会有半分可惜。
因为对方没有心。
“棋子。”东皇太一终于出声，“有意思。”
月神泷咬了咬牙，直接跪倒在地，“求您拉晚辈一把。”
“理由。”东皇太一的语气并无起伏，身周的黑暗一如既往。
“您一直闭关，又要操心大计，些许小事晚辈可以一直代劳。”
月神泷哪怕感到深深的寒心，可还是带着乞求说道：“现在的家族里除了晚辈之外，其他人根本无法管理好家族事务。那些老家伙上不得台面，族人也不服他们，但晚辈可以。星魂已经陨落了，要是晚辈再去了，那家族可就真的，真的没落了啊。”
“呵，”东皇太一似是笑了一声，随后道：“你去找他，为了什么？”
月神泷一愣，知道他说的是季诩，可对所问的用意并不理解。
但他还是说道：“风城那边给了消息，说是他那里出现了不明的能量波动，再加上星魂的死，所以晚辈怀疑凶手就藏在他处，这才过去。”
“你怀疑谁？”东皇太一问道。
月神泷双眼下意识地一眯，这话可不是简单的字面意思，当然也与杀死星魂的人无关，而是问自己内心的最深处，怀疑的【阴阳家】中人是谁。
“云中君。”他一字一顿道。
“你一向谨慎，这么说的话，看来有人也与你同样怀疑他。是星魂吧。”
预想当中的惊讶或是凝重都没有，东皇太一的话还是那种平淡，淡到让月神泷不知道该如何揣摩。
可是，现在时间不等人，他的形体已经薄弱到看不真切了。
“是。”月神泷咬牙说道。
“那么，你怀疑本座什么呢？”
轻笑过后，一道带着玩味，又透着几分苍老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抬起头，好好看看本座是谁。”
与之相对的，则是月神泷骤然收缩后又张大的瞳孔。
他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坐在高台上的那道身影，黑暗之中，眼前的影子愈加可怖。
“你！”月神泷有些迟疑，心中却犹如翻江倒海般地惊骇。
“是啊，是本座啊。”
石椅上的黑暗竟然微微晃动，随后那道千年未动的身影竟然站了起来，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整座大殿之中，两侧的雕像同时闪烁着荧光。
月神泷下意识后退几步，他的表情仍是那样的骇然、不信、震惊，以及深深的惧意。
难道说，一直以来，那一位都是由云中君扮演的？
他看着眼前从黑暗之中缓缓浮现出的那张带着苍老却精神矍铄的面孔，并不陌生，哪怕数年不见，可现在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云中君，东皇太一的心腹，外界无数人心中的‘极恶之鬼’，也是【阴阳家】绝对的高层，身为外人，地位却不亚于月神和星魂，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而如今，对方竟然坐在东皇太一的位子上，坐拥的，也是东皇太一的大殿，甚至于，之前的声音，语调都一模一样。
月神泷此时的形体竟然加快了消散的速度，这是他心神失守之时的战栗，来自于心底的无尽恐惧。
……
“很意外么。”东皇太一，或者说是云中君笑眯眯地说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高贵的月神大人，竟然有一天会在本座面前露出如此姿态。”
“竟然是意外舒爽呢。”他哈哈笑道。
月神泷难以置信地看着，看着对方那带着点得意的残忍笑容，以及渐渐清晰的模样，他一时有些愣神。
“怎么会，怎么会。”月神泷低声喃喃，目光有些涣散的同时，却没有移开过看着对方的视线。
“东皇太一算计了数千年又如何？”云中君的声音里带着癫狂，带着压抑了太久太久之后终于能有人诉说的解脱。
“一切还不是给本座做了嫁衣裳，”他说着，漆黑而又高大的形体上黑暗气息流转着，整座大殿好像都在震颤，“成仙？你们可知一直供奉的早就成了一具没有了神魂的行尸走肉？你们可知所谓的东皇太一，你们【阴阳家】的精神支柱早在数百年前就耗尽了寿元？”
“枉你月神号称‘鬼谋神算’，竟然一直将本座当成他，哈哈，笑死我了。”
云中君笑的恣意，笑的猖狂，与身前高台之下的月神泷成鲜明对比，对方此时的形体异常暗淡，如同残灯烛火一样随时可以熄灭。
他知道，月神泷已经被惊破了心神，长久以来的信念已经崩塌了，在他心目中的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终于破灭了。
“你究竟是谁？”
犹如回光返照，月神泷的眸光陡然凝实如炬，蓦地抬头看过来，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道身影，好像是哪怕形神俱灭也要将对方记住一般。
他所在意的，不是对方云中君的身份，而是真如对方所言的话，这几百年来，一直支配着【阴阳家】的是对方。那么，对方的身份究竟是谁，云中君，这只是个继承的称谓。
外界众人所言的‘极恶之鬼’，月神泷以前只当是个笑称，可如今看来，对方所谋甚大，因为他的起点便是直接从【阴阳家】的内部伊始。
就连最高的意志东皇太一，都成了对方的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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