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空空
季诩眼帘微垂，在考虑如何跟沈瑶开口。毕竟，寻找主魂也一直是对方的目标。
但话说回来，自己实际上是有理由阻拦她的，因为她是妖族的大圣。如果被她找到主魂去向，即便已经入了轮回，那也可以融合后重归妖圣之境，那样，人族势必多出一个大敌。
即便对方暂时没有对付人族的心思，但那种潜在的威胁，如鲠在喉，随时可以爆发。
风城的事件，就是前车之鉴。
可现在，季诩却不愿意这么做。
这有点携大义逼将的意思了，有违他的本心，让他不舒服。
“想好了么？”沈瑶忽地开口。
季诩抬头看她。
“想好，怎么打动本座，让本座答应你了么？”她问道。
“没有。”季诩摇头，“我知道这也是对你很重要的事情，不想让你为难，也想不到可以中和的办法。”
沈瑶脸上浮现笑意，她眼睑微低，轻声道：“你去吧。”
“什么？”季诩看她，有些意外对方竟然放弃了。
“本座知道，对于你来说，或许真相更重要。”她轻笑一声，摆了摆手，“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沈瑶瞥了眼静默不动的陆近渊，转身向殿外走去。
季诩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生出些复杂的情绪，但转而，他便调整好心态，看向陆近渊。
后者略一点头，信手一挥，一道光团浮于前方。
“说出所找之人的身份吧。”他问道。
季诩道：“薛炼，国际基金会成员。”
陆近渊手指微动，眼前光团流转，其中一本发光的玉质册子浮现而出。
黑色的文字像是蝌蚪一般，开始扭动着在雪白的册子上出现。
“咦？”
陆近渊轻咦之后，眉头皱起，说道：“此人并未入轮回转世。”
季诩一愣，随后问道：“是没死吗？”
“阴司不是传说中的阎罗殿，寿数方面确实无从知晓。”
陆近渊摇摇头，说道：“或许是死了，灵魂也被打散了，也可能是灵魂被旁人拘走，未入我阴司。当然，也可能是没死。”
季诩皱了皱眉，在那次的事件里，倒是前两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也是了，如果那个暗中的人一直谋划着一切，那对方就不可能留下可以暴露自身的漏洞。
现在想来，自己其实早就该想到的。不过，心里总还怀着一些侥幸就是了。
可到底是白忙活了，反而让沈瑶也变得一场空，
季诩摇摇头，待会怕是要好好道歉一番才是。
陆近渊收回光团，看了过来。
季诩知道，这是答应的事情办完了，在下逐客令了。
“此次多谢前辈了，以后若有用的着的地方，必不推辞。”他拱了拱手，转身向外走去。
对方卖给了自己一个面子，自己当然也要还一个人情。哪怕对方用不到，那也是在礼数和道义上做全了。
至于所能答应的事情，两人也都有数，那必然是不能违背道心的，所以季诩也不甚在意陆近渊会借此故意刁难自己。
陆近渊看着季诩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一声轻叹之后，微微闭合双眸，再次如同入定一般，陷入那种形似雕塑的状态。
……
“怎么样了？”见他出来，沈瑶走过来问道。
季诩笑了笑，有些无奈，没出声。
“啧，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失望嘛。”沈瑶凑上来，问道：“说说，成了还是没成，什么情况？”
季诩也不隐瞒，便将刚才陆近渊跟自己说的复述了一遍。
果然，沈瑶一听，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但奇怪的是，却没有发作出来，只是身上的气息明显的有些深沉。
季诩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名额是对方让给自己的，结果如何也就跟她无关了，即使要生气，也撒不到自己的头上来。
但她这样，季诩心里的歉意更重了。
“对不起啦。”他叹了声，然后说道：“这次来阴司还差点连累了你，最后还要你帮我。这样，来之前不是说答应你一件事嘛，这次再加一件好了。”
沈瑶闻言，瞥他一眼，嘴里说道：“你答应的事情就这么不值钱啊，还用着再搭上一件？”
“那你说怎么才行吧。”季诩挠挠头，有些赧然。
看着他的样子，沈瑶展颜一笑，随后摆了摆手，兀自向前走去。
“哎，”季诩喊了声，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没在意，但也明智地不再提刚才的那个话题了，只是连忙跟了上去。
……
从现世进入阴司的路有很多条，除了那些特定的阴司节点外，如果对自己实力有自信，也可以像季诩两人一般，从那些鬼差接引灵魂时打开的地狱之门里进来。
当然，进来之后是死是活，就看自己的实力、背景、人脉了。
比如季诩这种的，就直接被弄到了往生路上
一般而言，从阴司离开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重新走过奈何桥和黄泉路，逆向返回。
这必须得到阴司的准可才行，不然一些鬼魂也都这么走的话，那还不乱了套？
至于其他离开的方法，无非就是阴司的人走特定的通道带着一起离开了。毕竟，阴司的部门也不算少，掌权的谁还没个特权不是。
季诩两人现在自然是没有那些掌权的存在给开‘后门’，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地原路返回，只不过不是往生路，而是走奈何桥。
桥边景色依旧，还是那么的有些阴森惨淡，立正的冥卫就像标枪，更像雕塑，除了那俩眼眶里飘忽的鬼火外，看着就像是死的。
当然，本质上，它们就是死物。
没有灵魂经过，孟婆却还在那坐着，不断用手里的漏瓢舀着瓮里的浑浊汤水，嘴唇嚅动，好像在念念有词。
直到季诩两人从桥上走过，她才止住了声。
季诩看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便开口问道：“您在此地负责渡引灵魂，想必也包括殉道者吧？”
孟婆抬头，犹豫下还是点了点头。
季诩松了口气，试探着问道：“那如果有一定的提示，您能不能记起某个人来？”
“呵呵，”孟婆听闻，这次咧了咧嘴，里面牙齿剥落，只有零星的几颗而已。
“前辈这可就有些为难老朽了，事实上无论是殉道者的灵魂还是普通人的灵魂，他们在经过黄泉路的时候，早就褪去了前世的记忆。到了这，所表现出来的，也就都一个样了。”
孟婆笑着说道：“虽然能区分出来，但对于身份的细究也就没什么意义，所以，老朽对其都是一视同仁，一碗孟婆汤罢了，自然也就不能详细记下。”
季诩闻言，本来生出来的念头也就熄了下去，有些失望。
他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沈瑶移步时，目光不经意间落了孟婆一眼，后者眯着眼，依然是那种礼数周到且不失敬意的笑意。
她轻哼一声，跟上了季诩的脚步。
看着两人向黄泉路走去，孟婆脸上原本的笑容淡下来，重复起之前的动作。
如同一具上了弦的木偶，在做着早就预定好的动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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