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镜花水月
“前辈有所不知，孟婆乃是阴间的一种职称，只不过奈何桥的孟婆在人间传诵的名气更大一些而已。”
身穿黑袍的孟婆此时说话倒是带上了几分恭敬。
“哦。”沈瑶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季诩却插话进来，“那现在你能告诉我们，怎么去阴司了么？”
他没再让沈瑶多问，看她一副好奇的样子，如果把心里的疑惑都问出来的话，那得到什么时候？
季诩可不会忘记，阴间的那种无形力量对他们肉身的侵蚀，自然不能久待。
虽然被打断有些不爽，但沈瑶也能分得清轻重，只是哼了声便不再理会。
“这，”孟婆有些犹豫，但接触到季诩平静的眼神后，这才说道：“我前面说的并非是假话，活人真去不了阴司。”
季诩看着她，问道：“所以，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进去？”
“这个，有倒是有。”孟婆有些犹豫，似是在斟酌什么。
“那还不快说。”沈瑶能看出季诩的不耐烦，当即冷冷道。
“成为死人就可以了。”
话没说完，见眼前两人脸色冷下来，孟婆语句快速地说道：“不是真死，是只要身上带着属于亡者的气息，能瞒过奈何桥的结界就成。”
季诩手指在腿侧下意识点动，嘴里问道：“你能办到吗？”
孟婆早知道他会这么问，顿时连犹豫都没犹豫地直摇头。
季诩没出声，转头看着对岸那好似一道线的黑暗，眼底幽光闪烁。
“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条路上？”他问道：“那两个同样进来的却没见到。”
孟婆说道：“因为你们是活人，他们只是亡魂，所以才自动被黄泉路接引。”
“那我们走过的这条路，该不会就叫往生路吧？”
“是的。”孟婆有些小心地回道。
“有什么讲究么？”季诩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好似在聊家常。
沈瑶蹙眉看他，也有些不解。
“活人来了阴司，必然是上往生路走一遭的。”孟婆斟酌着说道：“然后就在往生桥上交上往生费，活人变死人，入轮回去了。”
“那荆昧呢？”
“什么？”孟婆眼中绿芒下意识一跳，故作平静。
季诩目光从那无尽黑暗中收回，看向孟婆，眼里犹如烛光点燃，“书院的大师兄，荆昧。他不是就在阴司修行么，你不要告诉我，他也是死人。”
“这，”孟婆眼中绿芒忽明忽暗，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季诩上前一步，看着她，淡淡道：“我去阴司有要紧事，如果你能行个方便，那我就记你这个恩情。要是你再跟我瞎扯淡，我就弄死你。”
最后一句落下，四周雾气陡然变浓，青石桥上却有无形的风刮过，吹动了众人的衣衫。
孟婆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看着季诩畏缩中说不出话来。
季诩见她如此，轻叹一声，手掌抬起，冲其直接拍下。
好似九天之上的神明之怒，一掌擎天。
孟婆面皮猛地一抖，“我说！”
“晚了。”
季诩语气淡淡，挥下的手掌如同天罚，裹挟着灵神合一的能量，一掌落下，孟婆连惨叫都未曾发出，就此灰飞烟灭。
或许她最后也有过后悔，但正如季诩所说，已经晚了。不是想说时已经太晚，而是季诩已然出手，想要他收手，太晚了。
孟婆原本在的地方露出青色的石板，微弱的绿芒随风飘散，好像诉说着她存在过的痕迹。
沈瑶看着季诩，问道：“她最后不都打算说了么，你怎么还把她杀了？”
季诩摇头，说道：“如果她想说或是能说的话，早就说了，不会等到快死的时候。”
“那她这是？”
“还心存侥幸罢了。”
季诩指了指对岸处的那一线河岸，道：“看出什么变化了没有？”
沈瑶闻言，凝神看去，脸色微变。
黑暗有形无实，人在注意时很难判断它增长了还是缩减了，尤其是在昏暗的地方。
原本河岸那端的黑暗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漫过了桥边，因为是连着河水一起，所以倒是没有发现它的变化。
与之相对的，沈瑶仔细看了看四周，原本翻涌的雾气好像也距离自己两人更近了，唯有背后那犹如实质的云层浓雾，依然不变。
“当发现自己制不住咱们的时候，就想着用环境来进行掣肘。”
季诩走到青石桥的栏杆处，望着下面静止不动的河水，淡淡道：“她是阴间入了品序的存在，自然知道荆昧就在阴司修行，也肯定知道活人怎么去阴司。不然的话，阳间的那些大人物来阴司的时候，难不成还都要死一次才行？”
“可她现在死了，咱们怎么去？”沈瑶问道。
“其实路一直就在脚下。”季诩笑了笑，开口道。
“脚下？”沈瑶跺了跺脚，感觉到清晰的触感，青石桥很硬。
季诩向桥下的河水抬了抬下巴。
沈瑶凑到他身边，同样往下看去。
河水清澈，却诡异得看不到底，藻绿青黑的水草漂浮，点缀着些许荷叶。
“死人走奈何桥，活人来往生桥。”季诩说道：“就像是阴和阳，总有对应，那就一定有路。周围这样一眼看到头，明显是没有出口，那么，出口只有在脚下。”
“这都是你自己的猜测。”沈瑶抱胸说道：“你要真跳河淹死了，本座可救不了你。”
季诩无所谓一笑，说道：“其实是刚才那孟婆在最后我要杀她的时候瞥了眼桥下，我这才想通。”
“想通什么？”沈瑶一直是个合格的听众，懂得接话。
“你还记得咱来的时候走过的麦田路吗？”
“记得啊，怎么了？”
“是不是感觉很压抑，一点也没有像身处田野的那种空旷和放松？”季诩引导着说道。
沈瑶一拍手，“对，当时本座只当是阴间环境的特殊，怎么了，是有其他说法吗？”
“差不多，阴间刮来的风不会让人感到舒爽，反而更加沉闷；麦浪翻涌不是顺着风向，反而迎风而折；桥下水面清澈却看不到底，流水不动反而静止。你想到了什么？”
“反，都是反的。”沈瑶眼神明亮，好像揭开了什么秘密一般。
季诩笑了笑，指着桥下清澈静止的湖水，开口道：“没错，这就是阴间的特殊存在，‘镜花水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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