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葬礼
雨势没有休息的意思，绵绵细雨在风里更添了几分仓皇，加上乌云密布中隐隐的雷声，让整片天地带上了掩不去的阴霾沉闷。
现在还不到12点，季诩将吃剩的外卖和包装丢到垃圾桶里，随后躺在了床上。
这种天气，正是最不想动的时候。
会所房间的隔音效果不错，落地窗被拉上了窗帘，耳边几乎听不到沉闷的雷响。
他双手交叠在肚子上，就这么躺着睡着了。
在他呼吸渐渐平匀之后，眉心神宫中所孕养的灵识和体内看似没有关联的血气开始彼此接触，那片明亮的星空也开始缓缓变动，好像那些繁星在变幻着星位，将深沉冷冽的夜色都冲淡了少许。
……
苏耀先走出机场，身后的小高连忙撑伞，纯黑的伞面将两人的身影完全遮挡。
“唉。”苏耀先语气莫名地低叹一声，看着天上厚积的云层，那里面雷光闪现，无边的落雨从中倾泻而下。
巨大的伞面被雨水打的噼啪作响，身后的小高看着静默不动的老人，有些迟疑地开口，“先生？”
“唔，没什么的。”苏耀先闭了闭眼，几息之后再次睁开，平日里带着深沉与算计的眼神消失，只是一片淡然，此时的他竟有些奇怪的放松。
“走吧。”
老人的身躯挺得笔直，径直走向路边停着的黑色轿车。
身后，打伞的小高亦步亦趋地跟紧。
……
“嗡...嗡...”
放在桌上的手机在震动，季诩睁开眼，伸手向那边招了招。
无形的灵识犹如一道轻风，又像是佳人柔荑，仍在震动不停的手机乖巧地被‘送’到眼前。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那头传来程远的大嗓门，“丧礼快要开始了，咱们该动身过去了，我在楼下等你。”
“马上。”
季诩应了声，挂断电话后复又躺下，长闭了会儿眼，这才起身。
一侧的窗帘无风自动，像是被一双手掌拉过，露出落地窗外的天色。
已经有些暗了，看得出雨越来越大，如果说原先是绵绵的细雨，现在就是银线般的水幕，不过往往这个时候，最多不久后雨就会停了。
他走到客厅，把挂在衣架上新买的衣服仔细穿好，对着一旁的镜子整理了下领口。
因为报给小美自己尺寸的缘故，所以这身衣服很得体，鞋子垫了鞋垫，也很合脚。还因为没穿过几次皮鞋，所以怕走快了会不跟脚，因此仔细系了系鞋带。
“搞的自己有些紧张了。”季诩自嘲一声，不过想到死去的那些人，他的脸上也敛了敛笑容。
不管是叶琳和米佳佳，还是对自己有过提携照顾的梁昌明和靳肃。曾经的恋人，朋友，上司，虽是不同的身份，但他们都是自己在人生路上见证了自己的成长的人。
“呼。”
季诩吐出口气，将一些纷乱的情绪压下，从一旁拿起伞，开门出去。
……
会所门口的玻璃雨搭被雨水打的嘭嘭作响，黑色的大切诺基就停在一旁。
季诩脸色平静却带着冷淡，让一路上认识他想打招呼的工作人员下意识没敢开口，似是不明白谁惹这个往常一直带着浅浅笑意，眼神柔和的‘季先生’生气了，但当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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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车里的程远早就看到他了，在他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将车门打开。
季诩也不撑伞，快步迈了上去，关门的时候身上血气一动，高温便将身上的雨水烘干。
程远撇了撇嘴，一踩油门，黑色的大切诺基穿破雨幕，奔向远处。
……
风城溪河陵园。
虽然去世的人不少，实际上来的人却并不多。
因为是殉道者世界的白事，又是身处风城，能参加的除了死者的个别好友，再就是参加任务的同行者了。
陵园的门口停着七八辆黑色的车子，全都是有资格过来的人。
至于普通人，这所陵园就不是普通人能来的地方。
黑色的大切诺基在门口停下，溅起路边积水。
“嘭！”
季诩下车，撑开手中的黑伞。
雨水沿着伞沿滑落，像是一道道水帘。
程远同样撑伞，两人并肩向里走去。
俱都是穿着黑色的西装，一身严肃的打扮，即便是彼此熟识的人在此刻也没有要交谈的意思。
长长的水泥路面上，站在高处看去，只有一个个黑色的圆形伞面移动着，没有丝毫停顿地走进陵园的大厅之中。
执行局的一把手、有‘北镇守’之称的邹商，特事总部外勤组的组长、老资历的强者苏耀先，除了这两位主持丧礼的巨头外，还有代表书院前来吊唁的一个姓糜的教习。
毕竟莫寒山不只是华东区的区长，更有着书院教习的身份。
而除此之外，像是与邹商一同来的几个执行局的成员，特事总部驻风城的特事队员也就是文沫三人，也都脸色肃然地站在一侧。
此次的丧礼并不只是为了莫寒山举办，还有那些同样殉身在此次任务中的成员，比如燕家的燕冲，特事队的米佳佳。
是的，在季诩等人没有提出怀疑举报的情况下，米佳佳的身份仍然是特事队的普通成员而已。至于叶琳，只算是此次不幸遇难的受害者，叶家的人。
当然，还有薛炼。为了大局考虑，邹商给她安排上了‘基金会的友人’的名头，据说在天台发现薛炼尸体的时候，场面极其血腥，只有一滩肉泥。
季诩和程远收起伞，默默走进来。
认识的人彼此颔首微一示意，哪怕是苏耀先都未表露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大厅门口的一个执行局的成员刚要把门关上，皮鞋踏过台阶的声音响起，踩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清脆作响。
一道身影穿过雨幕走了进来。
与他一道进来的，还有外面掠过的寒风和冰冷的雨丝。
邹商看到他，眉头一皱，却没说什么。
苏耀先仍是那副淡然的样子，好像一切已经看淡，身后的小高同样面无表情地束手立着，犹如背景的幕板。
季诩本是安静地站着，在这种场合他的气血一直蛰伏隐藏，连灵识都深深沉寂下去。
但身边传来程远的一声轻呼，而且他也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
他转头看去。
对方原本丰神俊朗，浓眉方正的脸上带了些风霜，更多的却是阴沉，一双眼中布满血丝，带着疲惫与痛惜。
此时盯着季诩的脸，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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