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传道
季诩看着暗红色的天花板,装点华丽的灯具亮着刺眼的灯光,这个问题他之前没有看过,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心中第一时间出现的选择是什么?”‘枷’问道。
“是,拉闸门。”季诩没有犹豫,轻声说道。
‘枷’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但你又想到铁轨上的另外九个孩子,所以犹豫?”
“没错,倒不是人多人少,只是同样是生命,好像有些不公平。”季诩低着头,搅拌着杯中的咖啡。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种不公平是自己选的。不拉闸门,那个听话的孩子就会死,拉上闸门,不听话的九个孩子会死。他们既然选择不听话,是不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呢?”
“可,这种代价,未免太沉重了。”
季诩能听出‘枷’语气里的沉重,他知道现在或许是真正的考验,是让自己做出抉择的时候。但他不想说谎或是直接二选一,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
“听着,小子。”‘枷’语气很平淡,“人生中总会面临这样或那样的选择,有的是一定会有牺牲,会有利益受损。世上没有、从没有什么公平,你能做的,只有遵循本心,选择对的一方去做。就像刚刚的问题,做的对的是听话的孩子,你明白吗?”
“可听话为什么要到铁轨上去呢,他在家里玩不好吗?”季诩突然笑了笑,脸上却是有些难看的笑容,“虽然我知道你只是举了个例子,放在其他的问题上可能很容易就做出选择,但在这里,面对这种生命上的选择,真的很难。”
“就像那天晚上我说的那样,当打开了这一扇门,选择踏上这条路之后,你能做的,只有砥砺前行。”‘枷’的声音带着语重心长,又有些伤感和遗憾,“你问我,是不是在害人,即便它只是个披着人的皮囊的邪祟。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只有绝对的对与错。你是人间管理员,负责的是诛邪斩凶,维护世界另一面的和平。在这条路上,哪怕会伤及无辜,只要做的是对的,就不要犹豫,剑总是要斩下去的。”
“对与错。”季诩低语一声,淡淡说道:“这种东西,又怎么能轻易判定呢。”
“所以你要有一颗强大的内心,古有医者悬壶济世,后有仁人志士慷慨赴死,他们的心,是一颗济世之心。”‘枷’说道,“所有评判,出自于心,做事对错,自有衡量。”
季诩将搅的凉了的咖啡喝光,又漱了漱口,这才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枷’的语气颇有些如释重负,“接下来,就是重点了。我会传你三门之‘烽火狼烟’或者是六术之‘拘’,你选哪个?。”
“我走的不是捕猎妖邪反补气血的路数吗,也能学三门六术?”季诩有些不解地问道。
“虽然走一道才是正途,但人要突破桎梏不是这么简单的。程远也说过,他在气血上有了瓶颈,学了程家的‘势’,这都是在旁敲侧击地打开气血之路的阻碍,那些大毅力大机缘的人往往会选择一道走到天黑,那是有庞大的资源辅助的。你不同,能做的只能是以奇门异术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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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你问的,你为什么会从妖邪身上反补气血,而不是像程远那样需要不断的锤炼自身或是辅食进补之物。的确是因为我的存在,六术之‘拘’,拘捕天地万物,网妖鬼气血反补自身只是能力的一部分,修习‘拘’的话会让你的气血道走的比别人更快。但会随着气血的旺盛而对妖邪有着一定的要求,到了血气如烟的境界之后,只有大妖气血才能反补的到了。那时就与一般世家子弟无二了,都要用常规的手段或是撞机缘来继续走下去。话虽如此,但这也只是‘拘’的一部分能力罢了。”
“至于‘烽火狼烟’,能列三门之中肯定不凡,但要达到气血如龙之后才能初窥一二。怎么选,你看着来吧。”
季诩听完之后,不由问道:“不能都选吗?”
“废话,天地阴阳,一主一辅已是人之极致,岂能妄贪。”‘枷’话语严厉,“我不走气血之道,修六术之二所以才有此劫,虽然也是我自己选的,但也不无因果之说。”
“好吧。”季诩斟酌片刻,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着,“那就选‘烽火狼烟’吧。”
‘枷’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缓缓道:“一旦选了,就无法回头,你确定吗?”
“有大道在前,岂能犹豫。”季诩展颜一笑,双眼澄澈,却有着无穷的坚定。
“法不传六耳,在我魂散之后,会在你灵魂之上烙下‘烽火狼烟’。以后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枷’多感欣慰,语气里有着期盼和祝福,“虽然跟你才认识了两三天,但还是很开心的。”
“小子,我去也!”
脚下与地面阴影融到一处的影子呈现出一道漩涡,却不被肉眼所见。
季诩一愣,下意识站起,只觉眼前一道黑芒闪过,一只漆黑的大犬站在半空回首望间,露出一排雪白的尖牙,灵动的眼珠里有着一抹人性化的感慨,随后整个如荧光溃散,渐渐消失。
而季诩忽的脑袋一痛,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跌坐回椅子上。
额头上浮起一层细密的汗珠,季诩咬牙坚持着,等脑海深处的一阵刺痛感褪去,身子这才缓缓松懈下来。
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额头,虽然脸上带着疲惫,但眼里还是有着伤感和不舍。
他能感受到,‘枷’已经离开了,就像它说的那样,魂散了。但在这相处的短短几天里,自己已经把‘枷’当作了最好的朋友,因为他从小到大,或是因为家庭的原因,或是因为别的,从没有过知心的朋友。
过节不会有人问候,难过不会有人关心,开心时不会有人分享,等等等等。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这么走过的。
季诩眼角不自主地滑下两行眼泪,想用手背拭去,却越擦越多。先是无声地呜咽,随后是抽泣地哭,之后便趴到桌上大哭起来,肩膀起伏,闷声嚎啕。
虽然是坐在偏僻的角落里,但还是有人慢慢注意到了,有的或是看过几眼就偏头不看,有的会有些感同身受。因为在冬日的下午里,还会一个人在咖啡店里坐着的,他们或许也会有难言的悲伤,只是没有听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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