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转动书架上那个并不怎么起眼的金狮摆件,随着轰隆的响声,书架向两边缓缓移开,露出后面平整的墙壁。
墙壁跟整个房间里的并无不同,但如果你仔细看,会发现那上面有一个绿豆大的孔,就如同是工匠做活时不仔细,不小心留下的一样。
若是不熟悉的人,很难想到,就这个不起眼的孔,里面却暗藏玄机。
灯光昏暗,那个孔瞧上去其实并不清晰真切,但李云宸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手一扬,细长的银针从花纹繁复的袖口疾驰而出,准确无误,牢牢地钉在了狭小的孔里。
“叮”的一声,像是金属敲击的声音,墙壁转动,一条地下通道出现在眼前。
借着屋里的光,能看到的,便只是那一层层的阶梯向黑暗中延伸开来,像是通到地狱深处一般,看不到尽头。
取下机关口的针,李云宸刚说要进去,又似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屋里,端上了桌上放着的玫瑰酥。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人嗜甜。
也不知道明明都是从无尽痛苦中走出来的人,为什么那人却依旧喜欢这滋味。
通道里面很黑,李云宸端着精致的磁盘却如履平地。
半晌,李云宸抬手推开一闪门,黑暗散尽,一盏昏黄的灯下,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盯着墙上的那副血月图,即使听到了李云宸的脚步声,也不曾有动作。
李云宸也不见怪,进去后将瓷盘放在桌上。
这间屋子虽然简陋,但极大,里面的东西却一应俱全。
南边的整面墙上,玄挂着京城和皇宫的布防图以及各个皇城间的权力关系。
旁边硕大的书架上,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卷宗,从提要上看,也不难看出是有关朝中要员的。
整个密室,就像是一个情报汇聚点。
“等很久了吧?”
李云宸走到案几前,点燃了剩余的几盏蜡烛,屋里骤亮,跳动的烛光下,男人的脸忽明忽暗,显得妖冶异常。
“刚来不久。”男人闻言,转过身来,朝李云宸拱了拱手,“见过殿下。”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那盘玫瑰酥上。
灯光下,原本金黄的色泽并不明显,但那隐隐散发出来的带着玫瑰香的甜蜜香气,沁人心脾。
想起那日在凉亭里听见那人说的玫瑰的吃法,男人几乎都不用问,就可以确定是谁做的。
“清嘉那丫头带来的,说是定康郡主做的,好歹是那丫头的一片心意,想着不能浪费,就给你带来了。”李云宸笑道。
“多谢殿下。”
李云宸原以为男人会拒绝。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鲜少会接受别人别人的好意,更何况是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
从男人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李云宸挑了挑眉,没有深究。随手翻了翻桌上他新带来的卷宗,他问道,“张兹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昨日接到密报,说是在潭州一带有人见过他,影卫已经去了,但似乎,还有另一股势力,也在找他。”
“呵!”李云宸轻笑,“张兹虽在当年的事情中只是个小喽啰,但到底也是证人。老三现在在朝中,势头如日中天,父皇又器重他,想来不久,我的太子之位也该拱手让他,自是不能出丝毫差错。”
当年林家设局,桑原义被挖坟鞭尸,定北侯府满门抄斩,连带着储家也遭了殃。
李云宸想起自己外祖褚玄一世为官清廉,刚直不阿,到老却被人怀疑勾结外敌,最终郁郁而终,而自己的母亲,那个明媚温暖如春日阳光的女子……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他称之为父皇的男人,却丝毫愧疚都没有,肆意而为地宠幸着仇人之女。
所谓亲者痛仇者快,叫他如何能不恨。
他蛰伏多年,为的,不过是一个公道。
“加派人手,势必要找到张兹。”李云宸说。
虽然区区一个张兹并不足以为当年之事翻案,但有了张兹,他们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王兹,李兹,这是追查了这么多年唯一有用的线索,自是不能松懈。
“对了,老三那边最近有何动向?”李云宸问。
“暂无。只不过儒门这次伤亡惨重,短时间怕是没法恢复。”
他与太子一直都在暗中,与李云睿的交往却是摆在明面上的。甚至说,他能登上东厂督主之位,李云睿功不可没。
“儒门自先帝创立以来,暗中确实搜集了不少情报,可自我那明君父皇登基之后,早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次遭遇,也算是清洗其中脏恶势力。至于其他……流放宁古塔,总比丢了性命强,只是宁远为人刚直……”
“殿下放心,宁大学士那边,臣自会安排妥当。”
儒门这次算是触了林家还有李云睿的逆鳞,否则,他们也不会如此大动干戈,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一举铲除儒门。
而宁远作为儒门门主,本就树敌无数,如今又遭李云睿惦记,若不是他的人看管森严,他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李云宸叹了口气,“如今朝中局势错综复杂,几股势力虎视眈眈,眼见着那人越发昏庸糊涂,是非不分……”
李云宸现在,是连声父皇都不愿唤他。那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人父,为人夫。
他说:“老三这次明面上是想为他分忧,留住清嘉,又平了西蜀想要和亲的心思,但其司马昭之心,其实人尽皆知。”
若是真的是为了替清嘉和亲,朝中这么多世家贵女,选谁不行,可偏偏却是那个他在骊山别院关照了八年的桑榆。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先祖的那个预言。
花八年时间和耐心来培养一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探子,这手段,确实叫人折服。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清嘉不用远嫁。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男人精明眼底有幽光闪过。
皇权斗争,却拉一个弱女子牵扯其中,这样的行为着实令人不齿。
可桑榆既然已经参与其中,就没法儿轻易脱身。就像他说的,只要进了这皇城,每个人都身不由己。
“老三如今将大部分精力花费在这是事儿上,正是我们的时机。”李云宸说。那木偶人其实撑不了多久,为避免遭人怀疑,他不能多待,“还有温家那边,你也要多上点心。”
他不能出东宫,许多事情,就只能委托他去办。
“长洲,老三不是傻子,你自己,也要多加注意,莫被他抓住把柄。”
“是,谢殿下关心。”薛谦欠了欠身子,李云宸在他肩上拍了两下,隐入黑暗中。
脚步渐远,薛谦站在原地,眉头紧皱。
方才李云宸的举动,似乎意有所指。
但究竟是什么,他一时又参不透。
糕点甜腻的气息窜入鼻息,薛谦顿了顿,终是被那味道吸引。
酥脆的表皮和玫瑰酱的的细腻在唇齿间碰撞,爆发出一种奇特的口感。甜而不腻,酥而不渣,每一处,似乎都恰到好处的和他的胃口。
薛谦不由得想起那日在野地里,桑榆给他的牛肉干。
他似乎,很享受别人品尝他做的东西。
他还记得他说尚可入口时,她眼里的晦暗,以及她知道他的刻意捉弄后小脸上的灵动。
一个满脑子都是烟火的女子,却最终卷入了这盘根错节的皇城中,成了里面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
这样的单纯善良,在这肮脏的皇城中,能保持多久。
思绪起伏间,薛谦再将手伸向盘子时,里面却已经空空如也。
他愣了楞,有些失笑。
自己何时,这般贪恋口腹之欲了。
出了密室,夜色更沉。没了月光的皎洁,天上的点点星子,也终于在这静谧的夜里展现出了自己的光芒。
关上窗户,薛谦正说要唤人备水,耳边却猛然想起昨晚桑榆的话。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此时,我还来找你。”
女儿家娇俏明快的嗓音,格外令人身心舒适。
不过这么晚了,她若是等不到人,应当是回去了吧!
薛谦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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