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白少情看着桑瑶笑过了就又沉默着开始吃东西，自然就明白他其实心里还拧巴着。
算了，他也不想改变桑瑶。
客套些怎么了？他又不是没把真心捧给自己。
白少情转过话题，“那华霜儿也是有些本事，能借着两个华岭之间的结界自由来往，遇上你我竟然还能金蝉脱壳。”
桑瑶点头道：“当时你我不还以为她是妖么？”
白少情笑着说：“猜错咯，假华岭城里才是她的真身，真华岭城（彦风和韩璞所在的地方）里面的她其实就是结界造出来的傀儡，她顶了结界送给她的一张皮，一遇到危险就直接回假华岭城，这算是变戏法吧。”
桑瑶眯起眼问道：“她接下来会去哪里呢？”
“不知道。”白少情摇了摇头。
去哪里，从哪里来，这两个不就是人生的终极问题吗？
每一次相逢，都会先问：公子、姑娘，从何方来，向何方去？
但不管如何，她都追不上彦风和韩璞了。
白少情看了看日头，“今夜再休息会儿，等天亮了我们出发。”
桑瑶点头，“好。”
到晚上，桑瑶又睡了过去，白少情则是下了楼走在夜晚的空城巷道里。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华岭。
有一个想法，他想了很久了。
“王上。”
白少情挑了挑眉，转过头看着爬上来的往死官。
他问：“有事？”
往死官点了点头，“仙界来了仙官守在鬼门关，神荼、郁垒不敢开门。”
有病！不待在仙界跑来他鬼界门口闹什么，作死。
“谁去的？”
“扶云将军和九玄仙官。”
啧，真会派人。
白少情翻了个白眼，“走吧，你回去的时候顺带把楚江给我叫上。”
“是。”往生颔首。
一到鬼门关，往生就去找楚江王。
白少情冷眼看着至少十几位无常带着鬼排在门口，乌压压一片。
他走了过去，无常们连忙牵着鬼闪到白少情身后。
鬼能感觉出白少情身上的鬼主之气，但仙官不能，对他们而言都是一样的鬼气，没有区别。
扶云靠在门上瞥了眼白少情。
九玄则是闹着手臂站在一边，冷眼瞧着白少情慢慢走过来。
她抬了抬下巴说：“找你们鬼主。”
这鬼一来就有这么多无常鬼给他排面，可见是能在鬼界说上话的。里头的两门将龟缩着不敢出来，她也是等久了没耐心。
白少情还带着纱帽，他在帽子下翻了好几个白眼，淡淡开口道：“找他干什么？”
无常们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不禁纳闷。
鬼主不就站在这里吗？
仙界的官是没脑子还是眼睛不好？还不如他们鬼差呢。
九玄冷声道：“帝君传话，你快叫里头的开门。”
“关我屁事。”白少情直接一指两位仙官，就见鬼界最常见的勾魂索顺时绑在了他们身上。
扶云瞪大了眼睛，他们只是来传话，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他挣扎着，却不知道眼前这鬼到底是什么来路，这勾魂索根本挣不脱！
九玄脾气暴些，直接厉声开骂：“我们来找鬼主，你们鬼界怎么这么不讲究！没有礼貌就算了，还公然挑衅仙官！”
无常们忍无可忍了，眼下反正有王上撑腰，一个个也就挺直了腰背开始回敬他们：“你们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是你们堵在这里，没见过这么不知礼数上门来找茬的客人！”
九玄经不起挑衅，丝毫也不管自己现在已经被捆住的窘状，直接和无常们开骂。
无常身后那些刚被牵来的鬼们都看傻了。
好精彩。
仙鬼骂战，这在人间、妖界可是不多见啊。
仙界多年弃武重文，眼下虽然是派了俩武将来，但他们也在九重天锻炼许久了，嘴皮功夫半点也不怯场。
至于无常，那就是赢在了他们人头数多，一个说不过第二个还能顶上。
就这么骂了好久，声势浩大。
说出去谁信呢？
堂堂六界表率：仙界，居然跑来鬼门关和无常骂架？
门里头的神荼鬼官、郁垒鬼官都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之前无常们还怕着仙官，被九玄指着骂也都不敢开口，现在纷纷硬气起来还是别有一番气势。
基本就把“狐假虎威”这四个字拍他们脸上了。
说到激动处，一个二个却还是站在原地半点没往仙官那边靠，还不是怕离王上远了自己遭殃。
往生这时候已经带着楚江赶到了“战场”。
他们刚站稳，就见白少情站在原地什么话也不说，但周围已经操作一团，乱糟糟地就跟人间赶集一样。
白少情看见楚江就知道，他要解脱了。
他抬手指了指楚江，又指了指九玄。
楚江连忙点头，直接背着手过去参与骂战。
天上地下最能骂，当属鬼界楚江王。
他甚至都不需要准备，直接全力应战。
九玄是认识楚江王的长相的，一见到他就不禁落了下风。
这一停顿，楚江王基本就势无可挡。
慢慢地，无常们也就退出了战局，专心致志地旁观起楚江王的精彩发挥。
唇枪舌战？
不不不，你太小看楚江王了。
他当初死之前可是差点没把当朝所有文官气死的存在，他死的时候，还是因为在朝堂上骂到一半一口气没喘上来把自己憋死了。
活着的时候，就是碎嘴子。
死了，他还能一边处理鬼务一边骂鬼，他的宫殿外头基本就没安静过！
而且因为他已经是鬼，这一下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自己憋死了。
于是碎嘴子更厉害了，那简直是一张嘴能说破天去。
九玄被骂得晕头转向，差点背过气去。
扶云则是早就认输了，他本就不怎么会说话，而且这场骂战也不是他挑起的，要不是为了面子上维护下仙界体面，他才不想参与这么丢脸还不讨好的事情。
九玄喘着气靠在门边，眼睛里就跟喷火一般不断“攻击”楚江王。
楚江王则是嫌弃他们不中用，干脆背着手又慢悠悠走回白少情身边。
楚江王恭敬道：“王上。”
白少情点了点头，而后对往生说：“他们找鬼主，你去问问。”
楚江王愣了愣。
没听错吧？
您不就是？
往生比楚江王脑子转得快些，一下子明白过来白少情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便立马点头去了扶云面前。
不是想忽视九玄，只是因为，现在看九玄激动的样子，估计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往生问：“我是王上手下的副官往生，仙官找王上有何事？”
扶云说：“帝君有命，请酆都大帝上九重天一叙。”
往生笑了笑，“鬼节在即，王上和众阎王正在忙于鬼务，若是帝君没有什么要事，殿内通讯也可。”
九玄冷哼一声，“我们帝君说了，要他去九重天！”
往生眨了眨眼。
王上即位以来从来都不喜欢去仙界，每次有什么事他都是丢给秦广王和自己代为出席，他已经习惯了如何拒绝。
他端着疏离并谈不上客气的语气说：“如果帝君真的有急事而我们王上的确腾不开手的话，帝君是可以做客我们鬼界的，我们很欢迎。”
扶云愣了愣。
开什么玩笑？帝君怎么可以来鬼界？万一出了事怎么算？
白少情则是嗤笑了一声。
明知道他不去九重天还派手下来鬼界，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同样的疑惑也在扶云脑中浮现。
他也不懂，自己一个武将为什么要来鬼界做信使，明明帝君在青天台一抬手就能联系上的功夫，非要他带着一个没脑子的九玄下来，这不就是上赶着让九玄来找鬼界不痛快吗？
可是帝君会这样莫名其妙吗？
扶云又觉得不会。
或许说是，整个仙界的仙官仙使都不会这样去想天诃帝君。
“拨乱反正”，“正”就是帝君。
可帝君到底是什么用意呢？
扶云想着，往生也是这样想着。
至于同样也注意到这一点的白少情：关我什么事？想打就打，鬼界害怕你不成？
华岭。
桑瑶抱着琴，翻身上屋顶看着仙兵们在华岭城里搜找着什么。
他歪了歪头，又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哭丧棒。
要不是哭丧棒的鬼气把他身上的仙气盖住了，这些仙兵怕是早就发现了他。
华岭毕竟死了那么多人，鬼气混杂着一起，仙兵们一时半会儿也注意不到他。
琴：他们来找你的？
桑瑶不知道，他一个废仙官，有什么值得仙界出动这么多兵力搜找的？
图什么？
桑瑶问哭丧棒说：“你主人什么时候走的？”
哭丧棒回忆着说：他刚走没多久，几乎是同时，这些仙兵就来了。
“这么巧。”
怕就是刻意等着少情走了才现身的。
哭丧棒：他们怎么知道主子会回鬼界？
桑瑶：“是调虎离山，上头肯定派了人手去你们鬼界找乱子，而且派出来的仙官还得是阿情不能放手不管的存在。”
是谁呢？
仙界哪位仙官有这么大能耐？
桑瑶在脑中疯狂筛查起来。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派来的仙官根本不是什么能威胁到鬼界的大能，白少情之所以重视且亲自回去其实主要是看在扶云和桑瑶的旧情，以及九玄仙官这位上任帝君大弟子的情分上。
上一任的帝君，现在可就在地狱里受刑呢。
不过关于九玄的事，桑瑶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白少情冷眼看着九玄和扶云。
诚然，这俩的确是仙界除了桑瑶以外的他不想动手的仙官了。
天诃帝君好能耐。
不过，扶云多半是顺带捎上的，天诃帝君并不知道他和阿召之间的事，更不知道阿召和扶云之间的事，否则天诃帝君会紧紧把自己亲爱的手下牢牢关在九重天才对。
九玄才是主要角色。
九玄对鬼界的恨，皆是因为她的师父。
天清帝君。
白少情玩味地笑了。
请他去九重天事假，借着九玄来试探天清帝君是否还在鬼界才是真。
不过是恰恰好，华岭城给了他们借口派人下来而已。
往生是性子温顺的，但现下他代表的就是鬼主的脸面，自然也就没功夫跟他们周旋，“这些仙官，如果您还要再在鬼门关旁若无人得散发仙气，在下可就派鬼差将您打出去了。”
“我又控制不了这个！”九玄怒道。
笑话，九重天两位女将，九玄和朱雀，她怎么可能连这个都管不住。
往生面上还带着笑，但眼睛却直勾勾盯着九玄。
往生：您继续装，信了算我输。
九玄咬了咬牙。
只怪这些鬼太敏锐，她和扶云还没来得及赶到鬼门关，远远却见门将把门合上了。
但凡晚关一步，也许她就能和师父搭上线了！
九玄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话题转到正事上来。
“事关华岭，帝君说你们王上没有给仙界一个合理的解释，让我亲自来请。说了这么久，你到底要不要去里头传话！”
往生笑道：“华岭城之事是鬼界内务，无可奉告。而且鬼界已经明面发了警告，九玄仙官无事不可再来鬼界，难道仙界忘了吗？”
九玄被下了面子，语气就又不好了起来，“我又没闯进去，这不还在鬼界门口吗？”
楚江王看她又开始蹬鼻子上脸，就叉着腰慢悠悠晃荡了回去。
“我说，鬼界不欢迎你，这不是六界公知的事吗？你不想来，我们也不想看见你。那你还来干什么？上赶着找我们打你脸啊？”
楚江王继续火上浇油，“这么久了，总是来我们鬼界门口堵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寻情郎呢！怎么，仙界那么多长相不错的，跑来我们鬼界挑什么呢？你看看你后头就有些饿死的、被砍死的，你看看你喜欢哪一只我给你揪过来，当下给你们办个婚！”
九玄怒吼道：“你有病啊？谁看得上你们鬼界啊？”
扶云哀叹了一声。
算了，他就是个来走形式的。仙官下凡必须是两个及两个以上一同出动，这是仙界这两年的新规矩。他这一遭就是来写下凡记录的。
九玄眼见着没希望等到门打开了，干脆一跺脚说：“算了！我们走！帝君不会放过你们的！”
话音刚落，他们身上的勾魂索就掉了下来。
扶云看了眼那勾魂索。
寻常无常的物件困不住他们，这东西着实古怪。
但他还没来得及想，就见九玄已经御剑飞走了。
扶云只能冲着楚江王和往生笑了笑，干脆也就利落着飞走了。
他们走远了，往生才走到门前敲了敲。
往生笑道：“开门吧，走了。”
门被慢慢推开。
神荼、郁垒连忙点头，吆喝着等在外头的无常们列队带鬼进去。
往生这才和楚江王一起飘回白少情身边。
白少情颔首道：“你们俩跟着我一起去人间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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