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妥协
宜妃娘娘还是留了我们用过晚膳后再行回府。临行前宜妃娘娘又是再次叮嘱定要胤禟尽快给皇阿玛满意的答复。
回程的车厢内被他们父女的欢声笑语填满,我心猿意马的心境与他们的欢乐南辕北辙。我紧蹙的眉头以及阴沉的面容都与整个环抱着温暖与愉悦的氛围格格不入。
将念甜哄到入睡,胤禟才算脱身来我房中。他一如平常临睡前倚在软榻上看会儿书。
我坐在他身边顺势倚在他的肩头,若无其事的说道:“你有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
他伸出左臂将我环在胸前,慵懒的声音伴着温热的气息在我头顶柔和的盘旋着,“福晋想听什么?是朝里的还是朝外的?是府里的还是府外的?是关于我的还是关于你的?或者是我们的?”
我没有心情理会他的玩笑,想起那桩皇阿玛已是点了头没有回旋余地的联姻心头涌起的委曲与心酸迫使我无力控制泪水夺破眼眶。我强忍着哽咽的声音说道:“蒙古王爷何时启程?”
他坐了起来,放下手中的书卷,认真而复杂的看着我。带着温暖的手指轻拭着我双颊上的泪水,他微启唇瓣却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字眼。
我理解他的为难,也明白他不愿同我说也只是想自己一力承当皇阿玛所有的责难,他只是想为我撑起一片安心生活的天空。“我知你是为我,故而我不怪你没有告诉我。只是眼下的情形何必要惹皇阿玛不快徒加他对你的成见。你的拒绝在皇阿玛认同这桩婚事时已经丧失了立足的资格,你若不是心甘情愿的应承下来,皇阿玛也会下道婚旨,让你不得不认。结果都是一样不如遂了皇阿玛的愿便是。”
胤禟用他温热的手掌紧紧裹住我此刻略有颤抖的玉手,那包含着疼惜以及万般愧疚的深情目光凝聚在我的身上。许久,他才艰难的开口,而他这些倾满所有深情的话语就像一颗从火炉上拿起的炮烙般炙热而狠绝的在我生命中深深的刻下那关于爱情最由衷最真诚的痕迹。因为他说:“澜儿,我何其有幸此生有你作伴。”
这一刻我放下了自己高贵身份应有的优雅,像个被人抢了糖果的孩童般失声痛哭起来。我的思绪已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真实的情绪,我彻底被这突如其来的委屈与我丈夫给予的甜蜜心情所折服。我知道,这努力维持的平静生活即将被蒙古格格的坚持以及皇阿玛首肯所带来的喜庆而彻底瓦解崩塌。无助感前所未有的铺天盖地袭来,我依偎在我的丈夫怀中贪婪的想占据他体温所带来的温暖,更是自私的奢望时间在此刻停驻。我深刻的体会到当一个女人与自己的丈夫彼 此相爱坚守这份爱情时却不得不因她人涉入到自己生活中的无奈与不安。我想,这样的心情大抵是宸妤同样深恶痛绝要面对的残忍领悟。
胤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像哄着念甜那般轻柔的排着我的背脊安慰着。
因长时间的哭泣,困倦已悄然蒙上我的神智。我最后模糊的记得,胤禟在我额头印上一吻,轻声的说道:“澜儿,对不起,我总是不能带给你想要的那种日子。或许我对你最大的愧疚便是不应一再坚持向皇阿玛讨到你。你的温柔、你的聪慧、你的贤良就像无数荆棘那样盘绕在我的心头狠狠的刺痛着。你的忍耐,更是残忍的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作为一个丈夫却不能为自己心爱的妻子献上优美生活的悲哀。澜儿,你可知我也是反复被痛苦折磨的可怜之人……”
康熙四十六年十一月二十日,这九阿哥府时隔将近七年再次以满院的红绸迎接胤禟的福晋到来。月初的时候,胤禟终于在我们夫妻妥协的背景下给予了皇阿玛满意的答复。蒙古王爷坚持要看自己的女儿圆满的成婚后再回科尔沁故而已是随蒙古王爷上京的格格便省去了来回往返的奔波只是等待了半个月的婚礼筹备便被胤禟派去的喜轿迎了过来。
从喜轿还未入府开始耳边就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本是寓意驱邪迎喜的炮竹声在我听来却是格外刺耳。这样隆重热闹的喜庆声音还是我当年入府时才听到的。我环视着满院觥筹交错的热闹气氛是那么熟悉,如同七年前我作为新娘那晚一样的喧嚣。可是这样久违的场景对于我来说却又是那么陌生……转瞬已是七年光景,现在享有这欢庆祝福的一对新人中,依然有我的丈夫胤禟,只是站在他身边同他一起完成繁琐却寓意吉祥礼节的新娘却已是他人。
我站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一双同样冰凉的手覆在我的手上。
宸妤轻轻地说:“我知你难过,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同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我们拥有再高贵的血统也漫不过这规矩两字,我们注定只能爱着自己的丈夫却不能要求他同我们一样的忠贞。”
“我曾经以为皇阿玛的宠爱是我一生最牢靠的保障,但是在江山权力面前皇阿玛永远不会因为任何人动摇。”我没有起伏的情绪平静的说道,视线依旧停留在院中穿着同样喜庆的婚袍的一对新人上。
“进去吧。该喜堂行礼了,她这个侧室进门要给你见礼的。若澜,你此刻一定要站得更直,不要被旁人看了笑话。”宸妤担心的嘱咐道。
我颔首,随着喜娘的唱礼声,我挺直背脊踏进喜堂内听闻礼成两字才安稳坐在高位。
侧福晋进门拜过堂后都是要再拜嫡福晋的,以示嫡福晋正妻的威严。
喜娘唱礼侧福晋拜见嫡福晋,声音未落蒙古王爷在高堂之位站起身斜睨着胤禟,不悦的拒绝道:“我们蒙古没有这些啰嗦的礼节。塔娜是我的女儿,身份何等的高贵凭什么要给你的福晋行礼?”说话间,抬手指向我,语气中不乏一丝轻蔑之意。“她只是个都统的女儿,塔娜贵为我的女儿。论尊贵,也是她给我的女儿行礼拜见才是!”
胤禟眉心微蹙,显然也是没有料到蒙古王爷会出这样的刁难。他阴沉的面容,手指紧握骨节泛白显示着他正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意。
就在他即将为我辩驳之际,我泰然自若的说道:“论尊贵,我确是不如妹妹。论出身,我们栋鄂氏出身满洲正红旗。我祖父是哲尔本,曾祖父和硕图是开国五大臣何和礼长子,我们栋鄂氏是开朝元老的后人。这样的出身容不得轻视。我既是九爷的嫡福晋,便是这府里最尊贵的女主人,我们满人的习俗确是要侧室拜见正室,这也是老祖宗这么多年留下的规矩,谁也不能违背。”
满屋寂静,我从胤祯眼中看到一抹赞许之色,也从胤祥眼中看到那些许的担忧之色。我当然知道这个蒙古王爷就连皇阿玛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以示安抚蒙古之意,我实不该顶撞于他。只是,这桩婚事胤禟本就不属意,我担心我的退缩隐忍会促使胤禟说出违逆之语。我说出这番话虽是惹了蒙古王爷不快,在他人眼中无非是九阿哥府上女眷的意气之争。可是若是由胤禟出面道出这些话,便是对蒙古王爷的不敬,甚至可以成为他政敌作为煽动蒙古的一个把柄。
在这僵持之际,塔娜轻轻掀起喜帕,郑重其事的说道:“福晋说的是。妹妹今日给姐姐行礼,日后也请姐姐多多包涵妹妹不是之处。”说罢,在喜娘的搀扶下向我拜了礼。
我自是上前一扶,笑道:“起来吧。妹妹不要心里埋怨才是。这老祖宗的规矩,我也不敢违背,今日便是委屈你了。”
晴晗将托盘呈到我面前,我拿起托盘中镶有东珠的金项圈递到塔娜手中,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满屋的人听到。“这是我当年出嫁时,皇阿玛赏给我的。今日我转赠妹妹,望妹妹不弃。”
现下皇阿玛赐我金项圈转赠至塔娜手中,已显示我对她的尊重。虽有刚才的不悦,但瞧见这样的情形,蒙古王爷也不好在说些什么。
塔娜伸出双手恭敬的接过并说道:“本来是皇上赏给姐姐之物,塔娜不敢觊觎。现承蒙姐姐不弃,塔娜却之不恭,愿同姐姐同享皇阿玛赐予的福泽。”
喜堂内看似一团和气,蒙古王爷也不再提出什么额外的要求。喜娘趁着现在还算和谐的气氛赶紧掺着塔娜迈出喜堂向新房走去。
礼成,围在喜堂外的人们也都各自散开回到了自己席间的位置。
脸上依旧维持着应有的优雅笑容以及高贵的□□直至人群的散去,我努力维持的坚强就像被抽了去似地,我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心中千头万绪。
“福晋,您要是累了便回去先歇着吧。”守在我身后的晴晗好心的劝道。
我颔首,拖着疲惫的身子起了身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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