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秘密
我走到院门前，透过缝隙可以清楚的看到屋内的灯火明亮闪动。我从缝隙中悄然而入，站在屋檐下像个窃贼般探听着屋内的动静。
“从康熙三十八年你在万花楼买了我，你答应我你会接我入府……”一个满带委屈的声音低声的述着。
“我是答应你入府，我也的确做到了。”一个清冷的声音猛然打断了那女子的话语。“你别忘了我是要 你做什么的！”
我有一瞬愣在原地，这个声音让我感到惶恐与震惊，我的丈夫为什么此时会在这号称不祥之地的院落中……那这个女子与他有着怎样的联系……
“你是带我入了府，五年里我都是呆在这个院子。我甚至不是你的妾侍……自从你娶了福晋，我这院子你来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不要提澜儿。她与你无关。蕙柔，我再清楚的告诉你一次，身子可以给你，要我的心没有！”
“我爱你！为了你，甘愿囚禁在这个院子里给你调 教了多少姑娘？我甚至把我妹妹都调 教好了让你献给了太子。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不能施舍一点爱情给我吗？当年我是万花楼卖艺不卖身的花魁，是你买下了我。你说过我有着出水芙蓉般的清纯，你从未见过我这般明艳动人的女子。你在万花楼要 了我，从此我就是你的人。”那样凄婉令人心碎的声音正在对我这个不速之客婉婉道来她与胤禟之间的亲密。她略有一顿，带着不满与激动又充斥着可怜的情愫继续说道：“你的澜儿只是有着高贵的出身，她简直蠢钝如猪！她贴身侍婢晴晗早在皇宫里就已经是你的棋子了，她所有的一举一动你了如指掌。甚至她去年塞外和十四爷骑马的事，你不也是知情的吗？你怎么还会爱她？你应该爱我，这世间没有一个女子像我这般对你献出全部忠诚的决心，对不对？”
我听到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声，这样漆黑幽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我平日让你知道的太多了是不是？要我的心，你休想。你若是给我惹出事端，我绝不会轻饶于你！”
胤禟突然开门从屋内走了出来，我甚至来不及躲藏。他见我站在墙角处，先是不免露出了惊愕之色，之后平静的向我走来。
我记起来了，康熙三十九年在胤禟府里，我见过一个女子……还有大婚的第一天早上，何玉柱匆匆跑来说是柔姑娘……她竟然与我在一个府中生活了这么多年……不，甚至说她要比我来得更早。我下意识的向后退着，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安危。脚下一空，我狠狠跌坐在台阶上。
“澜儿！”
我看到胤禟惊慌的跑到我身边，将我拦腰抱起。也看到站在门口那袭绿色罗裙的人儿要比五年前更加令人夺魂盗魄，她此刻的目光仿佛来自林间的猛兽恨不得将我撕扯分尸。
腹间的疼痛使我不得不收回思绪，我清楚地感觉到双腿之间有股温热正从我体内流失着，我下意识将手覆在肚子上，乞求着我的丈夫。“救我。我不想失去他。”
他低下头用着难以言喻的沉重目光看着我，轻声安抚着我，“别怕，澜儿。有我，不会有事的。”
我从他漆黑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苍白的面容，我极力的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疯狂的黑暗强烈的吞噬着我的意识，我毫无招架之力缓缓阖上眼……
“快去烧热水！”
“继续给福晋含参片，掐人中。若是昏迷太久，恐是母子都有危险啊！”
“快去煎药！”
我似乎听到了不断的噪杂之音，我努力的睁开眼，却是理不清思绪。只有充耳那不熟悉的声音。
“福晋，您用力啊！”
“福晋，别害怕。这女人都要有这一关的。用力啊！”
我只觉得肚子撕绞般的疼痛，仿佛身体要被四分五裂。我顾不上其他，只瞧眼前有只手臂，我按在嘴里咬着用来发泄身体带给我的痛楚。
“看见头了，福晋再来。”
“再坚持着，就快了。”
我感到嘴里充斥着一股甜腥，我这才回了神，发现我咬的是睿儿的手臂。她此刻脸上因痛苦流着一层密汗。我赶紧松了口。
睿儿却勉力的笑着，“主子，奴婢不疼。您咬着吧。产婆说了，您再坚持着，就好了。”
我突然感到肚子一空，紧接着听到孩子的啼哭声。
睿儿激动的哭了，她说，“主子，您做额娘了。”
作为一个母亲天生的本性，我的目光追寻着稳婆的身影。只见她抱着孩子往门外走去，同时高声道着，“给九爷贺喜，福晋给您添了一位……”
可是疼痛的感觉以及早已透支的体力促使我听不完她的话就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其实我很想知道，是位阿哥还是格格……
当我已经恢复了神智，欲想睁眼之际。却听门外响起了奴婢们恭敬的向胤禟请安的声音。
我不知该如何面对竹林中因我卑鄙行径的窃听所得到的消息，我只好装作假寐。
胤禟轻轻拉起我的手贴在他柔软的唇瓣上久久才松开，他另一只手轻抚着我额前的碎发。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他如夜空般深沉的声音低声述着，“澜儿，对不起。我从不想把你拉入权力的纷争中，我是想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我不想对你隐瞒什么，我知道你现在或许根本不想听到我的声音。原谅我，我从未想过让你如此难过。澜儿，权力是我身为一个皇子不得不去参与的一场政治角逐，我虽不想问鼎天下黄袍加身，可是在通往荣华富贵的征途上，我不能不选择卑鄙的手段。女人是征 服一个男人最有效的武器，自古英雄可以不为美色折腰的少之又少。我的兄弟们自也是如此，我让蕙柔□□ 她们，我通过各种手段，将她们安插在阿哥们的府邸。也许你会嘲笑我的卑鄙。可是，唯有女人是最可以令男人放下戒备的。澜儿，我不想失去你。可是这些话，你若是醒着，我难以启齿，恐怕无法向你说明。”
我强忍着泪水，可是在胤禟的陈述催化下，泪水还是不受控制的从眼角中溢出。我缓缓掀开眼帘，看着坐在床边，此刻已是润湿了眼眶的胤禟。
“澜儿……”胤禟轻声唤道。眼神中闪烁着喜悦之色。
“是位阿哥还是格格？”我声音略有些沙哑的询问着。我无法忘却竹林中的所闻所见，可我还是想选择遗忘，我宁愿麻痹自己全部敏锐的思想也不愿在与胤禟的感情中掺杂着任何一丝怀疑，即使这只是我自己的自欺欺人。
“是小格格。像你一样的漂亮。”胤禟此刻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似乎并没有因为是女儿的事情使他不悦。
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笑着。我希望我可以永远这么幸福下去，有爱我的丈夫，有可心的女儿。
“九爷，睿儿那丫头才挨了五板子就昏过去了！”何玉柱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急忙禀报着。
胤禟脸色一沉，刚才满目的柔情此刻已烟消云散。“这里是你该闯进来的？做了这么多年这府里的管事，做起事来怎么还是没有分寸？”
何玉柱自小伺候胤禟，胤禟的脾气秉性他自是摸得透彻。听了胤禟的训斥急忙叩头解释道：“是奴才莽撞了，请九爷恕罪。只是睿儿这丫头是福晋的陪嫁丫鬟，故而奴才……”
我眉头紧蹙，沉声道：“睿儿是我的陪嫁丫鬟，她可是做了什么坏规矩的事让九爷惩罚？”
晴晗端着药碗从屋外走了进来，也是瞧出了屋内僵持的气氛。讨着笑将药碗放在桌子上，走了过来扶我坐了起来。“福晋，该喝药了。让奴婢伺候您。”说罢，又将碗端在手中，舀着汤匙将药送到我嘴边。
我一气之下抬手将药碗打翻，不顾晴晗的惊呼，不顾胤禟沉郁的目光。冷冷的说道：“睿儿是我从都统府带来的，九爷没有资格去惩罚我都统府的人。她若是有坏了规矩的地方，九爷尽管同我说，我断不会护短。”
“她竟留你一个人在院中，险些你们母女要因此丧命！我罚十板子已是看在她是你贴身侍婢的份上了。连伺候你都做不好，这等奴才留着何用！”胤禟面露凶色，那双令人沉迷的桃花眼中此刻闪现着狠戾的神色，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们母女是因滞留在院中才出了此等意外？竹林里的事九爷非要有人承担这罪责才能出了这口气，那也怪不到睿儿身上。九爷执意要追究竹林的事，那就让若澜一力承当！”我强撑着身子禀着一口气漠然道。
“去放了睿儿。”胤禟无奈的冲何玉柱吩咐着，沉默了一下，略缓了脸色对我说道：“好生歇着，晚些我再来看你。”
待胤禟已走远，晴晗收拾着地上的药碗碎片，叹道：“福晋，您又何必同九爷……九爷也是因为在意您才会罚了睿儿。这男人不能进血房会招来不吉利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可是九爷对您并未有忌讳这些，还不是巴巴的来了守着您。”
“我累了，扶我躺下。你下去吧，我想歇会儿。”我吩咐着晴晗，我没有忘记那个女人的话，晴晗是胤禟在皇宫就已经收买的一颗棋子……她现在对我所有的劝慰在我听来只是为了她的主人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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