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蝶翅眉 浊者自浊

　　搂阑越听越是茫然，他怎么不记得七星楼有个年过七旬的常客？听昭阳这话，这位老者对七星楼熟悉得很，竟越过店小二去毛遂自荐给昭阳的大哥带路……

　　“对了，公主的大哥是……”搂阑想要吩咐小二去花园看看情况，所以想到问问昭阳那位大哥怎么称呼，也方便小二寻找。

　　“她大哥？她大哥就是皇上啊。”郁聆因唏嘘道，“搂兄实乃江湖义士，两袖侠气不涉江湖！好人！不像有些门主啊教主啊什么的，四处乱跑啥事都管。”

　　江央真是讨厌死了这个郁聆因，整个一挑事儿精，什么话都能开嘲，尤其这回欺到宿倾头上了，江央更不肯容他了：“昭阳公主，等会儿你大哥来了，能不能麻烦您帮忙引荐一下，我有件事要求贵国陛下成全。”

　　昭阳已经得知说话这位是西域国大祭司的公主妹妹了，故而听见这话并不怎么意外也不好奇——她不会那么单纯，相信江央来宁只是为了越影，也不会全然接受招婿一说，相反，昭阳一直都是颇具政治敏感性的一位皇室成员，所以听见江央的要求，她便以为这肯定就是江央的来意了。

　　好奇的反而是郁聆因：“臭丫头，你又有什么坏念头？见我们陛下做什么？不行，不能见，谁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不等江央说什么，搂阑已经跳了起来：“是了，谁知道那个所谓的常客是忠是奸，让他带路岂不是羊入虎口？！皇上倘若有个什么闪失我们七星楼岂不是罪过！萦系，你快去……算了，还是咱们都去看看吧！”他本来想要吩咐姬簌鸣去的，只是心下到底担忧，便改了主意。

　　“不必劳烦楼主。”昭阳起身，笑着劝阻道，“不会有事的，兴许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郁聆因也一点儿都不惊慌，他翘着二郎腿摆手道：“羊入虎口？谁是羊谁是虎？依我看啊，真要有什么事，危险的肯定不是皇上，搂兄你应该担心那位叫什么鱼松的老头儿才是。”

　　“是于诵。”姬簌鸣纠正道，“此话怎讲？难道陛下带着御林军来的？”应该不会吧，如果真有那么大阵仗，在他们进楼的时候肯定会有小二过来回禀了，此其一；其二，看昭阳的样子，便装出行，来了也不曾摆架子，可想而知陛下那边应该也是如此。

　　“自然不是。”郁聆因撇嘴道，“不过，陛下身边有个人，侍卫头子，厉害得紧，别说一队御林军了，就是几万兵马都不一定能拿下此人。”他在这人手下吃过亏，印象清晰的很。

　　“哦？不知此人是哪位英雄豪杰？”搂阑听见这话，身体里顿时热血激荡，摩拳擦掌着想要一试高下。

　　昭阳笑答：“我倒是记得，只因这人姓氏特别，乃是‘谷梁’二字是也。”

　　“哦……”搂阑将挽起的袖子拉下来，慢慢坐了回去，那样子是既不担心陛下安危也打消了比试的念头了。

　　“咦？搂兄认得？”郁聆因放下腿，坐直了身子，八卦道，“这人可是江湖人士？以前做什么的？土匪出身还是盗贼起家？”

　　“真是浊者自浊，我现在严重怀疑郁二嘴你要是出身贫困，现在肯定也是匪徒了。”江央不屑说道。

　　郁聆因瞟她一眼，摆出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高姿态来，道：“女人见识，你知道什么。我这么猜测自然不是空穴来风！你先别说话，且听我娓娓道来。”他打断江央将要说出口的话，继续道，“这个谷梁，简直就是凭空出来的，在他过去安京之前，谁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这还不算，关键是这人功夫相当厉害，走得是纯刚的路子，出手必伤，几乎没有回寰的余地。你们说，这样厉害的一个人，如果没有什么说不出的过往，如何在江湖上没有名号？啊？你说呢？”他最后说完看着江央。

　　江央一甩头，哼道：“那是你孤陋寡闻。”

　　“你！”郁聆因气极，“不信你问问云绮和晏清，也可以问问昭阳，看看我说的是这么回事吧！”

　　江央看向昭阳，昭阳点头道：“的确是这样。”

　　郁聆因得意起来。

　　江央还是不服气，又道：“你不认识不代表别人也不认识。那不，人家就知道。”她对着搂阑的方向努努嘴。

　　郁聆因也想到方才搂阑的反应了，忙问他这个谷梁是怎么个来历。

　　搂阑有几分意外，心中更是确认，这些人与宿倾认识的时间不算久，既如此，有些话还真不能全盘托出了。他道：“我只知道这人出自夭夭门。”他对目瞪口呆的众人解释道，“谷梁，全名叫做‘谷梁右’，是夭夭门的右护法。”

　　听了这个渊源，众人心思各异，着实沉默了一会儿。

　　沉默过后，苏景云开了口：“凌……凌之的人，他送给陛下了？”他说话时结巴了一下，众人只以为他是许久不曾叫这个名字了，谁又会想到，他是默念得多了，一时不习惯说出口。

　　昭阳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上次宿公子来安京，大哥遇袭，后来宿公子就安排了谷梁公子跟着大哥，保护他的安全。”

　　“嗯嗯，我也知道这个。”郁聆因赞同道，他就是在宿倾他们离开安京后发现皇上身边多了个侍卫，还一举当了侍卫头领，心下好奇，与之比试，却输了，为此还养了十多天的伤，以致于他一直没能去睿王府寻宿倾要字画，后来等他伤好了，宿倾也走了。因此，他和赫连瑾城才结伴去了瑜城。

　　“这次他也来了啊。”郁聆因感慨道，“有这么个人还真是便宜，难怪陛下敢出来闲逛。”

　　昭阳笑了：“这位谷梁公子尽职极了，大哥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比蘅芜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哎哟，你不说我都忘了！”郁聆因急了，“那个神叨婆来了，我得避一避！”只是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人连跑带跳地进来了，还是直奔他去的。

　　那人一身灰扑扑的小厮装扮，长着一张滚圆滚圆的脸，整个头前后上下一般宽。眉毛很好看，如同被眉笔细细修过。是那种即便是画中也难得一见的蝶翅眉。

　　只看这双眉毛便知道，这便是蘅芜了。

　　蘅芜直扑在郁聆因身上，两手抱住他的胳膊，兴高采烈大呼：“郁二爷！小的终于又见到你了！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多日不见，如隔九秋呀！咱们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这样都能遇到！郁二爷你不知道，自打你离开安京，我是多么寂寞！没人和我说话好无聊啊，捏泥人都没心情了！”

　　郁聆因为他起的那个“神叨婆”的外号，还真是贴切……听这话，蘅芜和郁聆因很是投机嘛，也对，郁聆因也是个能说会说的，两人还真能聊到一起去。众人忍俊不禁地想着。

　　“松开松开，哎哟，你怎么还是这么能叨叨，我看你还是别回宫了，加入姬公子的帮会算了。”郁聆因一边扒拉着蘅芜的手臂，一边调侃他道，说完还怕蘅芜不明白，好心给他解释了一下姬簌鸣所创的厚脸皮教。

　　哪知蘅芜听了却是大摇其头，郁聆因问他原因，他理所当然地说道：“这不是傻了么，这种方式不可取啊！”

　　“咦？此话怎讲，愿闻其详。”姬簌鸣正为江央之前那句“人至贱则无敌，嘴至毒则无妻”的“诅咒”而心慌不已呢，这会儿听见蘅芜有高见，连忙请教。

　　众人听见蘅芜这么说，也被勾起了好奇心，纷纷停下谈话看过来。

　　蘅芜看看他又看看仲凝，再看看被仲凝偷瞄的柳易，长长叹息一声，忧愁道：“虽说烈女怕郎缠，但是你也要因地制宜啊，明显对方……”

　　“哎哎哎，先别说，这是高见！高见应该奉上清酒慢慢说！”姬簌鸣打断了蘅芜的话，有些紧张地说道，一边说着还一边偷看仲凝，却只见到仲凝的注意力都在柳易身上，根本没听见蘅芜和自己说了什么，眼神又是一黯。

　　蘅芜看出门道来了，知道姬簌鸣这所谓的追求也只是暗搓搓的“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于是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提议道：“姬公子，走，咱们去前楼喝酒聊天，我来的时候看到了前楼有个红烧狮子头的招牌菜，我最爱吃这个了，咱们要个雅间，来上两盘，吃着说。”

　　姬簌鸣感激地看了蘅芜一眼，带着一脸“相见恨晚”的兄弟情深与蘅芜去前楼了。

　　他们走了，郁聆因抹抹额头上的汗水，如释重负：“可走了，太能说了，这一会儿就有听众了，看样子姬簌鸣这个帮主也保不住，今天得让贤了！”

　　众人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哄笑。

　　笑罢，搂阑终究是不放心何衾那边，看看众人吃的也差不多少了，便道：“咱们……要不，移步花园散散？这个时候的星邑城，风景最美。”

　　众人也好奇何衾与搂阑有没有可能，更好奇宿倾会与何衾说些什么，所以谁都没有异议。尤其是郁聆因，听见这话有如神助，抱起糯糯就往外走，边走边催促道：“快些快些！去晚了就说完了……不是，我是说，去晚了，枫叶就不红了。”说完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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