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红里衣 流粟试剑
“那就好……什么？咳，你说什么？不如何？！”郁聆因太过自信了，接了话头才反应过来宿倾说了什么。
宿倾点头：“是啊，不如何，也就是说，我不同意。”
郁聆因急了：“为什么不同意？！你就不想得到端云砚吗？你就不想救你弟弟吗？”
“想啊。”宿倾走到他们身边，也是席地而坐，笑着说道，“目前来说，我只需要知道那些副玉在哪里就行了，得到也无用。多谢你。”
郁聆因憋得脸都红了，满腔都是后悔与气愤啊！怎么能这样！“你不答应我，等你找到了另外八个，我也不借给你！”他道。
宿倾摊手：“后事莫测，不要说得这么绝对嘛。”
郁聆因最讨厌他这副模样了，油泼不进，让他空有万般计谋却不得其门而入，左思右想另辟蹊径道：“我给你看看端云砚？”端云砚那么好看，他只要看上一眼肯定就能拜倒在它的风采之下。
宿倾失笑，这是用上引诱小孩子的方法了？看得人更不想遂了他愿了，于是宿倾还是摇头。
郁聆因更急了，左右看看忽然指着赫连瑾城道：“买一赠一怎么样？”他见宿倾茫然不解，解释道，“我拿端云砚和我表弟两样东西和你换条件怎么样？”
宿倾吃惊地看着同样吃惊还脸红的赫连瑾城，用一副见了世面的口气道：“还能这样？！晏清你不反对吗？”
赫连瑾城只觉得脑袋里一阵轰隆，他反对什么？他都没回过神来！这叫什么事？表哥怎么这么自作主张？不对，不是自作主张，是自说自话！凭什么啊我又没同意……他在心里小声反驳道。
宿倾见他脸上一阵红一阵更红的却不反驳，真好奇了，心道这两个表哥表弟关系还真好……只是他不反对，自己倘若拒绝了岂不是叫他下不来台？宿倾犹豫了一会儿，勉强道：“先说说你的条件吧。”
郁聆因一听有戏，忙将自己的要求竹筒倒豆子：“第一条，我要你的字画！十幅，不，二十幅！不对，一百幅！”
余下三人听得一头黑线：一百幅，太不契合实际了吧！
宿倾：“不行。”
郁聆因戳戳赫连瑾城，提醒道：“我表弟可是安京双姝之一！”
宿倾又要给赫连瑾城面子，又有些好奇，便问：“另一个是谁？你吗？”
郁聆因面上一喜，心道原来自己在宿倾心目中还是安京双姝之一啊，随后又是一僵，毕竟实际上他不是，于是蔫蔫说道：“不是我，是苏景云。”
“哦……”宿倾了然。还真是非苏景云莫属了。想当初她第一次见苏景云的时候，还把他误认做女子调戏了两句呢，那一年苏景云有……十五岁了吧，十五岁的时候还是雌雄难辨的极致美丽。上次在安京见到的时候，也是世间罕见的美好。
郁聆因催她：“我说你想好没？成交吗？”
宿倾迟疑着点点头。
郁聆因大喜，又道：“第二条……”
“还有第二条？”宿倾惊讶，一百幅字画还不够吗？！
郁聆因理所当然：“那当然，你别忘了我是买一赠一！”
“好吧，第二条是什么？”宿倾道。
“还没想好。”郁聆因回道，“先保留，还有第三条第四条……都先保留，想好再说。不过，你要都答应。”
宿倾一脸无语，就知道这人没个正形，这叫什么话，她连他要求什么都不知道就先答应？世上哪有这种好事！她道：“那还是算了，我保留我的‘后事莫测’，你保留你的表弟和端云砚吧。”
“你说话不算话！”郁聆因控诉，“我表弟都送出去了，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不行，你答应了就要算数！”
江央见宿倾扶额叹息，帮腔道：“哪里送出去了！你这是强买强卖！”
“那我还是抢吧。”宿倾上下打量了郁聆因一番，点点头确认道，“真到用到端云砚的时候，我与你打一架就好了，我猜你应该打不过我。”
郁聆因：这还用猜？！太明显了好不好！“对了，你今天用的那一招叫什么名字？”他比划道，“就是你用马鞭缠住滟姑姑手的那一招。”
宿倾随意答道：“简单的隔空打物罢了，能有什么花名儿。”
郁聆因眯着眼哼笑了两声：“小师弟，我可是你七师兄。”他虽然不曾练过《九重天经》却也打听过里面的招数，只是没见人用过所以对不上名罢了，宿凌之还真以为自己这么好糊弄？“呐，到底是哪个？踏影扶风？”
宿倾有些意外，很是认真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知道《九重天经》里的所有名字？”
“不全，我只知道其中三个。”郁聆因数给她听，“一个是踏影扶风，一个是万物孤生，还有一个是剑指鹤灵。万物孤生肯定不对，我听说了，你在安京的时候用这一招打了昭茴，哈哈，打得好，小爷看她不爽很久了！不过，宿凌之你竟然会打女人，这一点儿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赫连瑾城听他又把话题扯远了，忙给拉了回来：“还是说那个招式吧，凌之，是踏影扶风吗？”
他这么一拦倒叫郁聆因想起来了，当时宿倾打昭茴还是因为自家表弟这个红颜祸水呢，顿时幸灾乐祸起来，嘿嘿嘿偷笑起来。
赫连瑾城摆出一副“你在笑什么我听不懂”的表情，认真而专注地看着宿倾等他的答案。
宿倾笑了一下，从头上那根乌木质地的发簪里拔下一物，众人这才注意到她的发簪竟是中空的，拔-出-来的那件物事颜色漆黑，三寸长短，似是一柄匕首，乌金质地，圆圆粗粗，像是一根小号的簪子。宿倾拿在手中掂了两下，对郁聆因解释道：“这是鹤灵剑。‘剑指鹤灵’指的就是这把剑，这是《九重天经》的必备兵器，书中的第一招就是介绍如何用这把剑。”她说完握住那剑的一端，手冲下，内力一施，只听一声清越空灵的鹤鸣声那匕首瞬间变成一把瘦长的黑剑。
郁聆因激动坏了，嗷嗷叫着扑了过来。宿倾坐下来的时候是坐在赫连瑾城身边的，郁聆因在赫连瑾城的另一边，所以他这一扑直接趴在了赫连瑾城身上，一手按住他大腿，一手攥住了宿倾的手腕——他倒还晓得不能直接夺剑的，大叫着：“快给我看看！”
赫连瑾城被他按在大腿的痒痒肉上了，一个没撑住腿就瘫了下去，郁聆因猝不及防，只能靠着握在宿倾腕上的那只手支撑。这一用力才发现，宿倾的手腕上一丝儿赘肉都没有，握在手里像是握着剑柄——精致而有力。
宿倾扶他起来，把剑递了过去，无奈笑道：“又不是不给你看，这般激动做什么？”
郁聆因接过鹤灵剑，满心满眼都是喜欢，端的是爱不释手。鹤灵剑剑宽约有两指，剑长三尺九寸，剑身极其纤薄，薄如蝉翼、几欲透明。太美了！像是不存于人世的仙宝。他左右翻转着观赏，心里跃跃欲试，想要那个什么东西试一下力度，想着形容剑利的时候不都说可以在上面吹断头发丝吗，他也试试——当然不能拿自己的试……
宿倾看出他心中所想，淡淡开口说了句：“晏清，你表哥要拿你试剑。”
赫连瑾城闻言连忙扭头鼓着腮帮子瞪向郁聆因。
郁聆因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又很是怨念地瞪了宿倾一眼：要你管闲事！我自己表弟！还没送你呢，就先护上了，哼！
宿倾知道倘若不叫他试剑这事儿肯定不算完，于是提议道：“不用头发，头发没有挑战性，你可以试试蚕丝绸缎，只要划一下就能看到效果。”
“划一下？用多大力度？”郁聆因一边寻摸着哪里有蚕丝质地的织物，一边问道。
宿倾比划了一下：“蜻蜓点水的力道就成。”
“切，这种力道能划开织物？怎么可能？！”郁聆因撇嘴不信。
江央提议道：“你可以试试啊，喏，你腰带就是蚕丝质地的。”
郁聆因翻了她一个白眼：“你怎么不说拿你的腰带试？！”
江央无所谓：“我的腰带不是蚕丝的啊，不如蚕丝的结实试不出效果来。何况我也不用试，因为我信啊。”
郁聆因琢磨了一会儿，又仔细看了宿倾几个的腰带，果然只有自己的是纯蚕丝织就的，还只能拿自己的试……“哎，要是我划一下没效果，你把鹤灵剑送我如何？”他终究不肯吃亏，对宿倾道。
听了这话，江央眼白翻得都不见绿眼珠了，没好气道：“你怎么这么大脸！”
郁聆因不理她，还是问宿倾：“怎么样？不敢？吹牛啊？”
宿倾沉吟片刻，道：“可以。只是如果有效果呢？你将如何？”
郁聆因挠挠头，一咬牙一狠心，铿锵有力地说道：“豁出去了！如果你说的对，我输给你五两银子！”
众人一阵无语：太厚脸皮了，真是世间罕见的厚脸皮啊！
宿倾知道耍赖自己肯定不是郁聆因的对手，揉着太阳穴妥协了：“随便你吧。”
郁聆因欢天喜地地来了句：“成交！”然后低头往腰带上一抹。
万籁无声。
“哈哈哈哈！”江央拍着手跳起来大笑道，“郁流粟！你里衣是大红的！”
“要你管！你知道什么，这个红的料子好，穿起来舒服！”郁聆因恼羞成怒了，一边裹衣服一边驳斥道。心里简直欲哭无泪，怎么可能这么利！他只是抹了一下啊，不光腰带断了，连外袍都被割裂开了！
赫连瑾城捂着脸一脸苦闷：真丢人啊。
宿倾探了下头看了一眼，迟疑道：“流粟，你的里衣是在疏影买的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也买了，是不是也发现了，疏影里这个料子的里衣全都是花花绿绿的，有的还绣着什么小鸭子，只有这个没花纹，还是个大红的！”郁聆因眼前一亮，噼里啪啦说完就跳到宿倾身边，伸手去拉她衣领子，“我看看你穿的哪一款！”
宿倾按住他的手，沉痛说道：“流粟，疏影里这个料子的里衣……只有女款。”
“你……你怎么知道？这不可能！”郁聆因一下子跳了开去，也顾不上掖袍子了，指着宿倾大声反驳。
宿倾别开眼不去看他露出来的内里风光，尽量憋住笑郑重答道：“疏影是夭夭门下的产业啊。哦，对了，以后要跟着他们花香主嫁进护国公府的，你知道吧。”
郁聆因想了好一会儿才理清这里面的关系：花洵美是疏影的掌柜，花洵美是夭夭门的香主，与吴瑕订了亲……“你看那是什么？！”他忽然指着宿倾背后惊呼道。
宿倾没有回头，同情地看了看他的衣袍，好心道：“好了，你想回去换衣服就去吧。”
郁聆因狠狠瞪了宿倾一眼，含恨而奔。
***
“所以呢，那个招式到底叫什么？”等郁聆因走后，众人着实放开笑了好一会儿，笑完了江央问宿倾，“不是踏影扶风吧？”
宿倾收起鹤灵剑，点头道：“不是，那个隔空打物的，名叫‘如影随形’，是剑指鹤灵的下一招，也是基本的招式。”
“剑指鹤灵和如影随形，分别是第一招和第二招？”赫连瑾城串了一下，“踏影扶风和万物孤生呢？”
“分别是第七招和第八招。”宿倾道。
赫连瑾城欲要再问别的招式，却蓦地想到宿倾正是因为要练这个武功才断掉情根的，忽然悲从中来了，再想到自己方才还说绝了心思，更是没了兴致，于是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江央问道：“凌之，你今天得闲？咱们出去走走？”
江央这么一说，赫连瑾城也觉得奇怪了，方才不是白英和白幕说夭夭门里出了大事吗，怎么宿倾有功夫坐在这儿与他们闲聊？
宿倾对江央抱歉地笑了一下，答道：“对不住啊，今天还真不算得闲……我有些事情要处理，明天要启程去北川了。”
哪里？北川？北边的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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