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超负荷 割席而坐
“祖父，有……有那么……多吗？”蓝辞都结巴了，他方才只看到祖父给宿倾包扎胳膊，并不知道她身上还有别的伤口。千八百，想想都恐怖的很！
蓝田瞥了孙子一眼，沉声道：“臭小子，虽然我医术没你师父厉害，但是数数还是能数的清楚的！你不信可以去问芭蕉姑娘，凌之身上的伤都是她包扎的。”
蓝辞见祖父生气了，忙支吾着不敢多说了。
蓝田见他消停了，又想起宿倾那些伤口来，他是看着宿倾长大的，祖孙情谊与一般亲祖孙也不遑多让了，所以越想越难过，几乎是老泪纵横了，喃喃道：“这孩子图什么啊，心疼死人了。你们都没见，那一身的口子，都不用抹药，直接泡药水里就行。唉……”
……
蓝田走后，芭蕉留在内室照顾宿倾，外间这五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大家心里都是又心疼又生气，静默了半个时辰左右才有人开口。
八岁的梅妆道：“不能再让凌之练下去了，呜呜……”话没说完就哭了。
十五岁的蓝辞手攥得死紧，重重点头：“皎皎说得对！我们应该阻止她！”
十三岁的松音脸色发青，方才蓝田形容的伤势他最是了解不过了，以前他跟着师父吕见学习剑法时，师父曾经讲过，当身体承受不住功法的负荷时，会感觉内力像是一只关不住的猛兽，在体内横冲直撞，没头没脑地四下摸索寻找出口。如果找不到出口，那猛兽就会急剧膨胀，最终划破皮肤从体表钻将出来。
七岁的百里傒咬着牙，拍案而起，怒道：“我要回去找祖父，他为什么要让凌之练这么残忍的武功，咱们把希夷送去百里岛住好不好，总有人能护住希夷的，不一定非要凌之这样难过啊……哇……”说到最后，百里傒也嚎啕大哭起来。
蓝辞过去拍着百里傒的后背，扭头问松音：“逸饶，你怎么说？”
“还用说？！必须停止！”松音狠狠道。
五人达成了一致，同时起身，往宿倾屋里去了。
走在最前的蓝辞刚把一只脚买进门槛就听芭蕉道：“诸位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小姐还没醒。”
蓝辞默默收回脚，与身后四人交换了个眼色，无声无息地回各自房间去了。
***
第二日，五个人也没用早膳，都早早来到宿倾门口，等了一会儿见芭蕉捧着水盆出来，知道宿倾应该是起来洗漱过了，都用期冀的眼神看着芭蕉，等她点头才进了里屋。
里屋中，宿倾坐在床上一角。六岁的宿倾还只是小小一只，脸颊上有些未褪去的婴儿肥，黑曜石一般闪灵灵的大眼睛，可爱极了，可是当众人看到她浑身缠绕着的绷带时，刚融化的心又都坚硬起来了。
众人在床榻边坐下，五个人正好坐成一排，然后同时从腰侧的笔筒中掏出一支毛笔。蓝辞手中还端着一方砚台，他将砚台放在床上的小积案上，率先蘸着墨汁在身下坐的席子上画了一个方框，身边的众人依次，都在自己屁股周围画了一个框框。
五人靠近宿倾的那一边就被这五个框框隔绝开了。
宿倾已经知道众人要做什么了，但面上却仍是一副新奇不已、毫不知情的模样。看得蓝辞牙根直痒：这个小师妹最坏了！凭她的聪明劲儿，估计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大家要做什么了，此时却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哼！你装糊涂是吧，我偏要戳破！想到此处，蓝辞先发制人：“凌之，我们要和你割袍断义！”
松音补充：“《世说新语》中有个‘割席而坐’的典故，今天我们也要与你划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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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袍断义”又称“管宁割席”。
《世说新语》原文：管宁与华歆，俱为东汉末人。初，二人共园中锄菜，见地有片金，管挥锄，视而不见，与瓦石无异。华捉而见喜，窃见管神色，乃掷去之。又尝同席读书，有乘轩冕者过门，宁读如故，华废书出观。宁割席分坐，曰：“尔非吾友也。”
译文：管宁和华歆一起在园中锄菜，看到地上有片金子，管宁依旧挥锄，就像看到瓦石一样。华歆却捡起来，但是看见管宁的神色不对劲就又扔了金子离开。两个人还曾坐在一张席上读书，有人乘华车经过门前，管宁像往常一样读书，华歆却扔下书，出去观望。管宁就把席子割开和华歆分席而坐，并对华歆说：" 你不再是我的朋友了。
后以“割席而坐”比喻朋友绝交 。
***
身后众人附和道：“对！”
宿倾为自己求情：“可不可以不要割袍断义啊？”
蓝辞道：“除非你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宿倾点头：“师兄请讲。”
蓝辞：哼，现在知道叫师兄了，平时是谁天天“瞻茗瞻茗”的叫我？！晚了！虽然这么想着，面上却和缓了，声音也柔和了：“凌之哦，小师妹，你听话，咱不练那个邪功了好不好？”
身后的松音忙轻咳一声提醒他不要这么温柔，要有气势！一定要在气势上压倒她！还没等松音对着蓝辞使眼色，就听宿倾对自己道：“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受寒了？师兄你要保重身体啊！”
“嗯嗯，小师妹别担心，师兄没事儿，师兄就是心疼你……”松音刚说完就被梅妆给推到了一边，松音还没问她为什么推自己，就吃了梅妆投来的一个大白眼。
梅妆冷哼一声，脸绷得紧紧的，努力学着自己师父冬四娘教训自己时的神情……和仪态……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宿倾，面上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斥道：“宿凌之，反了你了！你……”话没说完，因为她一说话脸就绷不住了，再加上她脸上本就肉多，需要吸着气才能屏住脸颊，这一泄气，脸就鼓回去了，瞬间气势大减。
这让她身边正一脸崇拜看着她的百里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太好玩了，皎皎的脸一下子从一只手大小变成了两只手的大小！哈哈哈！
梅妆泄了气本就又羞又窘，听见百里傒竟然还笑话她，顿时恶向胆边生，伸手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折扇而后迅速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呵斥道：“笑什么？！去外面靠墙站着去！”
这一下才真是像极了冬四娘。
只是冬四娘在这么说完梅妆之后，都会被梅妆接下来的行为弄得破功，再也严厉不起来。
现在也是。
宿倾学着梅妆的样子，两腿一伸，小嘴一撅，扭着小肩膀嗲声道：“不嘛不嘛，凌之要亲亲，不要靠墙站嘛。”说完自己都觉得牙酸。
不过，效果倒是好得很，梅妆版冬四娘也支撑不住了，哒哒哒跑过来，对着宿倾的侧脸“吧唧”亲了一口，哄道：“凌之最好啦。”
琴莫见五个人已经有四个一败涂地——其中，百里傒还是被自己这方的人误伤，顿时觉得自己肩头的责任无比重大，他知道自己斗不过宿倾，也不想试着斗一斗，索性两手把耳朵一捂、双眼一闭，大声将昨天蓝田爷爷形容的她伤口的情况说了一遍……又一遍……又一遍……
如他所料，在第三遍还没说完的时候，自己就被人拦住了。他睁眼，见那四个败将都崇拜地看着他，其中百里傒扯着他的衣袖指着宿倾，示意自己不用再背那段话了。
再看宿倾，缩在床角，紧紧捂着被子，脸上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琴莫微微一侧身，逆着窗外的阳光看过去，能看见宿倾脸上的小绒毛都竖了起来，脖颈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宿倾害怕那种细小的、不规则排列的景象（现代人称：密集恐惧症），每次听见看到都是一副小猫炸毛的样子。也幸亏琴莫与她一起长大，才知道她这个死穴，哈哈哈！天不怕地不怕的宿倾也有害怕的时候！昨天听到蓝田爷爷的形容时，琴莫就担忧如果宿倾自己看到还不知怎么难熬呢，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虽然不厚道，但是能有效阻止宿倾继续折磨自己也算是值得了。
只是他高兴的太早了，还没等宿倾说什么改过自新的话，就听见自己身后有人道：“琴少爷，麻烦您随老奴来一下，好吗？”
完了，那是卓嬷嬷的声音！！
卓嬷嬷是宿倾母亲身边的嬷嬷，是琴莫有记忆以来见过的最严厉最不好相处的嬷嬷……人了，莫说单独与她说话了，只是听见她的声音琴莫都能吓得一蹦三尺高。
琴莫连回头都不敢，可怜兮兮地看向宿倾。
宿倾强忍住笑意，装作没有看见琴莫的求助。
琴莫忙用口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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