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的电话”
老板看到安歌，大手一挥，脸扭向那几个小明星，开口：“喏，你们的经纪人来了，有什么要求跟她说吧。”
安歌站在门口，会议室里已被挤得满满当当，根本没有她的座位。
其中一个开口道：“安姐，事情的大概你可能都了解了，我们也没有别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多给我们一些资源，可是你宁愿去大街上找新人，也不愿意给我们分配角色。没办法，我们只好找老板和记者了。”
安歌定了定神：“之前不是都跟你们说过了吗，你们是唱跳歌手，不适合演戏。”
“行了，也别说我们适不适合了，这些重要吗？演员挣那么多，你怎么就不给机会呢”另外一个插话到。
“就是，给我们机会，也是给公司挣钱。你找的那些演员，占着资源不说，也给公司带来不了什么好处。老板也不满意啊。”
安歌把目光转向老板。
老板应声道：“安歌，这是你管理的人出了问题，你自己解决。不过，现在外面可都是记者，别拖太久啊。”
“大家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让他们自己解决。”老板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其他人都走后，那几个带头挑事的左看右看，也不说话，也不离开，跟没事人一样。
这样的情况安歌不是第一次见，但这几个人露出的“你能把我怎么着”的表情，确实把她恶心坏了。老板那个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她妥协，以免事情闹大。
安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对着其中一个道：“队长，你有什么想法？”
被点到的人吓了一跳；“我没啊，不是，我不是，不是我。”
他语无伦次。
“你别问他了，闷油瓶一个，能问出个什么了。”刚才那个第一个开口的忍不住了。
安歌心里明白了，大概这几个搞得事情，队长可能还不知道呢。出了事被临时叫过来的。
安歌好笑地看着他们：“那你们想要什么样的资源呢？”
“安姐，我们也都是你一手带起来的，你也知道，咱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也不想你被媒体指指点点的。你就每部戏先让我挑个角色，电影节多带带我就行了。
安歌没有说话。
“安姐，不是我说，您也在这个行当摸爬滚打几十年了，应该知道，粉丝的力量是很可怕的。以我们现在的号召力，只要表现的委屈一点，你的日子也不好过。你手里那么多剧本，让我们沾沾光怎么了。”
安歌抬头：“我知道你们现在有恃无恐，觉得为了一个几分钟的舞台天天练几个小时太吃亏了。想挣点轻松的，这本来也没什么，可是别人都说我对演员苛刻，你们就不担心这钱比当歌手还难挣啊。”
“那是您的要求，要我说啊，您也太古板了。现在谁还这样对演员啊，您就把角色给我，老板说了，其他的事情他来安排就行。”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安歌在心里冷笑道。
这个组合一共五个人，除了队长和老三，其他的三个安歌本身也看不上。这三个人，唱歌跳舞都不错，但是，太想红了。不对，应该说，他们太想挣钱了。
组团的时候，安歌本来还犹豫要不要这三个人，实话说，安歌看到他们不择手段想红，心里是打鼓的。但是，老板给自己下了命令，要推新团，就得加上这几个。
安歌当时还疑惑，老板什么时候管起具体的事物来了，现在听到这些小孩这样说，她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有能力有才华的人一抓一大把，但能熬出头的凤毛麟角，面对的诱惑又太多，不知不觉就走了捷径。
这几个小孩，最初老板强求她加人，她就应该想到的。实力强的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加这几个。
她也听过一些风言风语，，但是自己并没有往心里去。
还是对自己的眼光过于自信了。安歌在心里自嘲。
随即她又觉得悲哀，这些小孩最大的也就二十几岁，凭借长相好，身材好，被老板看上，老板们心情好的时候赏一些资源，这些小孩就觉得自己是人生赢家了。
其实他们只要好好唱歌，不自己作死，挣得比一般人多多了。
跟普通的996社畜比起来，他们简直是生活在天堂里，偏偏还不满足，还想躺着挣钱。
但是没办法，一旦走了捷径，捷径就会变成唯一的路。
安歌压住自己的心思，缓缓开口：“老板之前也跟我说过，我完全可以根据需要自己选演员，他不掺和这事。如果你们真的想演戏，自己去求老板吧，让老板跟我说。”
说完安歌就离开了，她再也不想跟这些人待一分钟了，也不想看见老板那猥琐的脸，直接回了家。
说是回家，其实更像是逃跑。虽然还没到最后一步，但结果她已经能猜到了。
她太知道，自己的力量太弱小，根本无法和资本抗衡。当时，老板力邀她加盟公司时，明确表示她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写剧本，选演员，选歌手，公司从中抽成就可以了。
但是，这几年，她的戏，拍一部火一部。以至于圈内都有传言：想得奖吗，去跟安歌拍戏吧。不过，她对演员要求太高，以至于许多人跟她合作过一次，积累了好口碑之后，就再也不愿意合作了。
老板暗示过她好几次，总体意思就是，拍戏不用那么认真，公司有的是听话的艺人，用自家的艺人能省不少成本呢。不过自己每次都装傻糊弄过去了，她自问，自己给公司也挣了不少钱，老板应该不会放弃她这棵摇钱树吧。
但是，今天的情况却让她清醒了。在老板眼里，她就真的只是一棵摇钱树而已。给公司挣得再多，老板也不会真的一点都不掺和。再加上那几个小情人撒娇要资源，老板正好一箭双雕。
安歌脑子很乱，说真的，她并不觉得心寒，在这个圈子里待久了，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没见过。更何况，从小跟着母亲寄居在一个又一个男人的屋檐下，她早就看透了世态炎凉。
安歌又想起童年了，每次各种甲方跟自己谈不拢时，都会撂下一句：我们只能让到这个份上，其余的你自己看着办。
每每这时，她脑子里都会闪过小时候，母亲带着她嫁给一个又一个男人，那些人跟母亲吵架之后，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总是要把她们丢到门外以示惩罚，仿佛在说：“你和你这个拖油瓶都靠我养着，你居然还敢跟我吵架。”
这种时候，母亲总会把躲在角落里的她拽出来，抓到什么就拿什么打她，以此发泄怒火。
这种被抛弃的感觉，现在又冒了出来。
虽然安歌心里已经决定，自己不会妥协，她爱护自己的作品就像爱护自己的孩子一样。但是，被抛弃的感觉还是不可抑制地窜了出来。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是梁潇。
安歌放开门让梁潇进来，她甚至想不起来问梁潇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今天周六，梁潇没有什么事，就在宿舍躺着，听到朋友们叽叽喳喳讨论明星八卦，好像跟安歌有关。
梁潇对八卦毫无兴趣，但是听到安歌的名字，她就随手搜了一下。就看到“大导演安歌压榨手下艺人”的八卦新闻。
梁潇皱了一下眉，十年的时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了。但不知怎么，梁潇就是觉得，安歌不是那样的人。
她以为安歌还在上海，就想去她的公司问个明白。但到了公司，娱记们围着那几个小明星不停地问安歌压榨他们的细节，但不让进门。
她拉住一位貌似员工的人问具体情况，没想到正是跟了安歌好多年的一位助理。助理听说了她的身份后，再也压不住怒火，对那几个艺人破口大骂。助理骂完，又说安歌不在公司，应该是回家了，让她去家里找。
进了门，梁潇一个字也没有说。她一直都这样，对自己不熟悉的东西，永远不发表意见。
安歌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是麻木地坐着。
梁潇打开电脑，强迫她看新闻：“这些事情我都不懂，我不知道怎么帮你。”
安歌看了梁潇一眼，十几年前，也是觉得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遇见了对方。
安歌收起自己的情绪，认认真真地看完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艺人对自己的污蔑。越往下越冷静，她要是没猜错的话，这篇新闻是这几个小艺人自己放出的消息。不知道大老板看到事情闹这么大有什么感受呢？她在心里冷笑。
安歌合上电脑，给梁潇详细地讲了一遍事情的前后经过。
梁潇终于不再是一个表情，她的眼睛充满愤怒，人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但很快，她又慢慢坐回椅子上，在安歌耳边耳语一番。
听着她的计划，安歌连连点头。
就在梁潇准备出门的时候，安歌叫住了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
“什么？”梁潇疑惑。
“她的电话”，安歌笑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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