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陈安安坐在人体工学椅上半天没动。
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走神。
秦晚拿着啤酒,喝了半罐,脑子被冰的发麻,总算从白天那种对秦向阳又不甘,又心疼,又他们应该是两个世界陌生人的诡异情绪中脱出。
也是这时她才注意,陈安安状态好像有点不对。
刚回办公室时,陈安安好像就不是在打字,而是在发呆。
“哎,想什么呢?”
秦晚从冰箱拿了一罐冰雀巢,直接贴在陈安安脸上。
如今正是盛夏,虽然办公室开着空调,但冰饮总是更让人愉悦。
陈安安被凉的一惊。
“哦,晚晚,对了,忘记说了,你可不能这样去向阳工作室!”
“???”
这样?
哪样?
只见陈安安伸手指向沙发:“瞧见那边袋子没?明天换那个去。”
嗯嗯嗯?
什么玩意?
秦晚一脸莫名走过去,拎起袋子,上面硕大的logo在明晃晃在说,这是女装设计行业出了名的淑女品牌。
“……”
好家伙,她多久没穿过这么淑女有气质的东西了?
陈安安的反应就像慢了半拍,眼神飘忽,然后声音带着一种虚假的昂扬和急切:“晚晚,我之前忘记和你说了,秦总是出了名的对谁都冷淡,唯独对初恋脸女孩总是多有几分耐心,有问必答,还不会毒舌……你瞧你,这一身,怎么舒适怎么方便怎么来,你还当你在跑新闻啊?这可不行!白瞎了一张脸!你瞧,你这小脸熬的,黑眼圈都出来了。心机裸妆会不?不会的话,明早我帮你,保准你化了像没化,秦总那脾气,一看就是大直男,他肯定看不出来!”
秦晚听的直皱眉:“你干嘛?卖友求荣啊?”
不对,很不对劲。
这绝对不是平日里的陈安安。
陈安安心虚地别过眼睛:“哪有,秦总也是大帅哥好吧!有才有钱……好啦,我开玩笑的。你当我没说!”
秦晚这下是真的不爽了。
不是因为陈安安开玩笑卖友求荣,而是因为有事不说。
过去她们无话不谈,现在不过两年没见。
怎么变成这样了?
秦晚的呼吸忽然一窒,也是。
她和陈安安两年没见,
网络上,她难道不也是报喜不报忧?
南江新锐之声两年里,她有无数次机会和陈安安说出一切。
但她什么也没说。
是她不信任陈安安吗?
并不是,只不过她觉得,那是她自己的战场。
没必要让远在b市的陈安安牵扯进去。
现在陈安安呢?
她在犹豫,在愧疚,甚至什么都还没做,就在心虚。
真想当坏人,想卖友求荣,哪有这样?
秦晚眨了眨眼,假装忽视陈安安的不自然,就好像真的专注在秦向阳身上,冷着脸问:“怎么回事?什么初恋脸?”
陈安安一愣,小心翼翼地说:“我真的是开玩笑的。”
“我没生你气。”秦晚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我还不知道你?之前咱们那个创作账号,你都不愿意让手里练习生占去,怎么可能卖友求荣……我就是……就是对你说的秦总那些传言,有点想知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不是吗?”
陈安安瞟着秦晚的冷脸,一眼,一眼,又一眼。
完蛋,晚晚肯定生气了。
“我真的开玩笑的。顶多,顶多就是想借点东风。秦向阳其实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风评。你可别误会他。”陈安安细细把这些年她知道的传闻都说了个遍,“当年秦向阳音乐工作室一首歌爆火后,圈内想找他的,都跟疯了似的。当时他团队应该还不完善,许多事都得秦向阳自己出头,他那一张嘴啊,把圈内大大小小得罪了个遍。所有人都说他,不过才火了一首歌,还不是他唱的,就飘的找不到北了。等着看吧,就当看小丑了。当时圈内数的上名号的乐评人,把他那首爆火的歌批的一无是处。但没办法,谁让普通老百姓,就喜欢听呢。”
“你应该知道,真正奠定向阳音乐工作室地位的是第二首,也就是郑新说的《追溯》。郑新说熄火好多年了,这些年出过不少专辑,扑的无声无息。没想到,一首《追溯》再次把这位老歌手给带到台前。如果说向阳工作室第一首是向大流行妥协的产物,那第二首《追溯》就是少年意气,锐不可当。这首旋律复杂又兼顾大流行,间奏用新世纪音乐,轻灵中带着恢弘,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好。也是自那之后,圈内再接触秦向阳,就谦虚了很多。也是自那之后,有人发现,秦向阳对长发飘飘,初恋脸女孩态度要好一些。”
“你也知道,娱乐圈向来是有一能说出十,哪里都是谣言。秦向阳确实对初恋脸,长发飘飘的女孩态度好,这一传十,十传百,就变成他会潜规则清纯类女孩,所有想和向阳工作室打交道的,首选也是这种。”
陈安安再次小心翼翼的看向秦晚:“潜规则什么的都是胡说八道。没这回事。之前有傻子信了,被耍了一通,送过去作为联络大使的女孩,黑料铺的全网都是。霸凌,私生活混乱,听说秦总嘲讽,不是长着一张清纯脸,就能真的当自己有多纯。人呐,贵有自知之明。”
“晚晚,咱又没黑料,没啥好怕的。秦总他确实对初恋脸女孩态度好,耐心好。咱们又不是上赶着去求他潜规则,就是让他心情愉悦些,态度好些……哪怕合作不成功,也不会结仇,你说是吧?”
秦晚默然无语,半晌忽然了然:“……你后悔了?”
陈安安咬了咬唇,点头:“有点。我太冲动了。你知道,我一直都是这脾气,屡教不改,以前都是自己吃亏,吃点亏也无所谓,就当教训了,但这次……我有点怕。”
“我怕我真的把飞扬给玩没了。之前我对秦总只是有耳闻,反正我手底下练习生也巴结不上他那种音乐圈的巨佬,所以我对他认知……真的不多。要不是这次万总要拆伙,飞扬要遭,我一急,就出了昏招。这两天,越调查秦总,我就……越怕。”
“我之前想的太简单了,晚晚。”
秦晚沉默。
她没想到,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还未放弃,陈安安这边就先撑不住了。
那她是否……也顺其自然的远离秦向阳?
像过去一样。
当这个人不存在。
不听,不想,不念。
但……
但怎么可能啊!
她已经见到他了!
已经真真切切走到他的面前,她怎么可能像过去那般,完全不听,不想,不念?
人都是有贪欲的,记者圈有个苏联笑话,讲有个记者去采访一位老农,问他倘若中了彩票,愿意不愿意捐款?
老农说,愿意。
问他倘若有一百亩地愿不愿捐献给国家?
他说,愿意。
当记者问,假若他有一头牛,愿不愿意捐献的时候,那位老农立刻回答,他不愿。
因为他真的有一头牛。
在没和秦向阳重逢前,她对秦向阳一切都云淡风轻。因为她知道,那就是镜中花,水中月。她触摸不到,如梦似幻。
但当她真的走到秦向阳面前,
她又忍不住想要更多。
人之贪欲,不过如此。
有人贪恋钱财,
她贪恋曾经触摸过的温柔。
想一想她真的会放弃吗?
“安安,你还记不记得,大一那年,我除了上课,剩下时间,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发呆?”
陈安安一愣,不明白秦晚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她还是下意识地回道:“当然记得。那时候因为你经常去校外打工,我们也不知道。就看你每天除了上课就见不到人,哪怕见到也是在喝酒,大家都怀疑你去外面不干好事。尤其你还长的那么好看。”
秦晚扯了一下嘴角,她承认,那段时间她颓的不像样。
谣言更是被传的整个新闻学系都知道她这位名人。
而那时,她也不在意那些谣言。
谣言能让她掉块肉吗?
不能,谣言的伤害甚至还不如秦向阳忘记她这件事对她的伤害大。
“是啊。后来谣言传的越来越难听,你这个小英雄看不惯,偷偷跟踪我,想看我到底在干什么。”
陈安安咧嘴笑了,“我哪是什么小英雄,就是……就是单纯看不惯他们说话那么难听而已。也是那次跟踪我才知道,你去校外不过是因为要去兼职当钢琴老师,但你赚的钱不好好吃饭,天天借酒消愁,拿酒当饭吃,简直对不起你自己好吧!”
“可惜那时候我并不觉得。我的亲妈是个什么都听丈夫的柔弱女人,我的继父有自己孩子要养。我的学费靠申请助学贷款,我的生活费只能自己赚。我喜欢的人忘记了我,每天活着半点意思都没有。古人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没钱买杜康酒,就只能喝啤酒了。”
秦晚笑了一下,“啤酒真的好难喝。我其实也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喝酒。我喝酒更像是在自虐,又想把自己喝死,又想酒能真的让我忘忧该多好。”
“你就是太傻!”陈安安也跟着追忆起了过去,甚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气愤,“我当时就不明白,怎么有人能那么傻,什么都不在乎,还有那群嘴碎的垃圾,他们知道什么,就在那乱说。把臆想当现实,有病吧?尤其是那谁,隔壁班的那个,追求不成,造谣你在外面援助交际,他有病,有大病!骂他一顿根本不够。”
“所以你就天天逮着他冷嘲热讽,把他骂的满脸通红,成了新闻系的名人?”秦晚笑的更灿烂了,“安安,你知不知道,那时候好多男生女生都躲着你,就怕你逮着他们也是一顿输出。被骂无所谓,就怕被丢脸丢的全系都知道。”
陈安安哼哼两声:“还不是为了你!你啊,真能沉的住气,每天雷打不动,上课,打工,回来喝酒,不说话。搞的我好像多自作多情似的。”
“没有。”秦晚收起笑脸,很认真的说:“那时候我虽然脑子被酒精麻木的一团遭,但有人对我好,有人在帮我,我还是知道的。安安,我一直都很谢谢你。”
如此直球让陈安安害羞的摸了摸鼻子:“搞得这么煽情干嘛?都八百年前的事了,老提它干嘛?”
秦晚摇头:“我能提一辈子。安安,你真的很勇敢啊。我没有求你,你却自己主动站出来,你做事不求回报,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还说我在南江新锐之声不知道明哲保身,但要是你,没准你比我更激进。当然,我提这个也不是在追忆过去,主要是……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忘记了我的前男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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