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这个晚上，是唐苓进组快一个多月以来，唯一一个睡眠时间超过了五小时的夜晚。
对此小玥表示不可思议。在她眼里，身为工作狂魔的影后，竟然也有赖床的一天。
在小玥的再三拉扯下，唐苓这才带着些微的起床气从床上爬起来。
一上车，唐苓逮到机会就昏昏欲睡。
“我看看今天的行程啊，先去公司做造型，然后去活动地点彩排，晚会八点半开始，六点开始明星代言人陆续走红毯，苓姐你是压轴出场的……”小玥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耳边少了一道声音，唐苓微微睁开眼问了一声怎么了。
小玥把活动邀请名单递给唐苓看：“这个邀请人员名单里有个江承宇，是那个姜承宇吗？”
唐苓看了眼名单表格，“江承宇”三个字所在的表格后一格里跟着“缺席”二字的备注。
她点点头：“应该吧。”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发现和自己无关后她又重新闭上眼休息。
小玥不解：“姜承宇什么时候接这个品牌的代言了？”
等两人到公司的时候，唐苓依旧一副没有睡够的样子。
化妆间内，宋鹤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像小鸡啄米一样对着镜子点头的唐苓。
他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昨晚没睡好？”
被人从身后突然一拍，唐苓瞬间清醒一半。待看清来者，她满脸幽怨：“你明知道我一旦进组就不轻易出来，怎么非要我出来参加这个活动？”
宋鹤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一瓶功能饮料，替唐苓打开递过去。
他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你进组这几天是不是都没看微博？”
唐苓喝了一口他递过来的功能饮料，闷闷地嗯了一声：“每天安排都那么忙，我哪有那个时间。”
她默默瞥了一眼宋鹤的位置，察觉到后者面色有些凝重，没忍住好奇问了一声。
宋鹤看了眼化妆间内的一行人，没有说话。大约一刻钟后，妆造师给唐苓化好了妆，带着团队离开化妆间，宋鹤这才道出原委：“最近微博上突然刮起一阵风，重提了你出道那会儿的事。”
唐苓一听这话，紧皱眉头，顾不上欣赏自己的造型，立马站了起来：“是谁干的？郁晓吗？那女人有完没完了！”
“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宋鹤安抚道。
唐苓当然会那么激动。
崭露头角那会儿，唐苓和很多新人一样，总会跳出质疑自己的声音。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质疑声和谩骂声，刚出道的她没有勇气也没有底气。
其中最被网友广传的，就是一篇写她高中时候成绩垫底，还霸凌其他学生的文章。
不过很显然，这文章虚构成分远大于真实成分。
随便查查就知道，唐苓毕业于w大，这所学校也算得上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校，而且她不是走艺考路线进的这所大学，这样一来，她能进这所学校，分数肯定不低，说她高中成绩垫底什么的谣言直接不攻自破。
至于说她高中霸凌其他同学。那简直就是无中生有，乱扣帽子。
当初，只要唐苓一登陆自己的社交媒体，大数据给她推送的都是这样的文章。她毕竟年轻，抗压能力还没有练到今天这样的程度，几度和宋鹤提出想要放弃在这行继续下去的念头。
在宋鹤找来的专业团队帮助下，各种证据都被整理齐全一起移交给警局。
报道不实消息的账号纷纷被封禁，那些文章也很快在网上消失了踪影。
经历了这一场闹剧，唐苓一路走来，兢兢业业，直到自己拿出了像样的成绩，有了在闪光灯下面对各种质疑声的勇气和底气。
如今旧事重提，是有人看准了她进组的时机，料到自己没工夫去针对这些言论进行回击。
宋鹤面色不一般的沉重，唐苓觉得有些蹊跷，大有要追究到底的意思。
宋鹤长叹一声：“是我学姐，悦姐做的。”
唐苓惊呼：“姜承宇那个经纪人？”
宋鹤点点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原本打算借姜承宇的光，让她新签的一个女爱豆捆绑起来参加一部综艺，给两人制造话题热度，然后顺理成章给那个新人分影视资源。”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唐苓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知道剧组就算保密措施做得再严，也总会被有心人挖到墙角。你进组这段时间以来，爆料拍摄进程的路透图不少，甄导显然没那个工夫去管这些人。这些照片一经爆料，网上直接掀起你和姜承宇cp粉。悦姐那边就不好拿他下手了。”
“你的意思是，她这是想要靠搞坏我名声曲线救国？不是，她手底下男艺人不少吧？干嘛非得揪着姜承宇不放啊？缺心眼啊？”
宋鹤解释说是因为姜承宇马上合约到期，而他的热度依旧不减。
他没有告诉唐苓的是，据他所掌握的消息，悦姐这不单单是想推出新人那么简单，她要做的，是让新人傍上姜承宇，从而傍上江家。
早些时候宋鹤就联系了姜承宇和他说了这么一件事，后者表示并不在意，毕竟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了。
宋鹤虽然说是悦姐一路带着他过来的，但这两年她的所作所为，也确实让他觉得有些过分。他之所以还没和她撕破脸面，还是顾念两人多年的情谊。
“今天那个公益走秀，那个女爱豆也会去，一会儿我把她照片发给你。悦姐前几天来问我，你会穿什么去现场，我跟造型团队讨论过了，给了你两套方案，彩排的时候你就穿方案a的，正式红毯的时候选b。你的休息室我帮你单独申请了，确保这次活动不会有意外。”
“彩排的时候泄露造型不是很正常吗？”
宋鹤摇摇头：“你不要小瞧悦姐，她能有今天的地位，没点手段不可能。就这么说吧，你前一秒刚露相，后一秒她的团队就能完整复刻出来你从头到脚的造型。”
唐苓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你直接让我素颜过去彩排，在休息室里再搞造型不好吗？”照宋鹤这样的安排，又费时又费力。
“行了行了，再提醒你一下，今天会场里别和不眼熟的人多说话，红毯结束直接回休息室。”说完，宋鹤离开了化妆间。
唐苓的造型团队也拿来了两套方案里要穿的礼服。
“苓姐，宋哥说了，这两套你选定一下哪件作为你正式走红毯的时候穿。”
宋鹤前脚刚走，唐苓后脚就跟江姝菡诉苦去了，她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红的吧。”
——
江姝菡这边醒来后，和往常一样，窝在书房里，一会儿码字一会儿画画。
唐苓发消息来的时候，她正头疼影视版的番外要写怎样的故事情节。毕竟她也参与到了剧本的创作当中，虽然剧本上的结局和原来自己写的结局有些出入，不过只要她稍加修饰，两者倒也能串起来。
然而现在江姝菡面临的创作瓶颈就是，如何把两者用合理的情节串联起来。
书房地上散落着好几张她用来构思的草稿纸，手机被压在那些草稿纸下，她循声找了一会儿。
唐苓一个劲儿在那边发牢骚，吐槽了一下宋鹤要求自己从剧组出来参加公益走秀的事。
爱听八卦的江姝菡从她的字里行间，大抵摸出了整个事件的起因经过。
简单点来讲，就是姜承宇的经纪人要借这次公益走秀作妖，而唐苓就是宋鹤手上用来对付悦姐的王牌。
唐苓：“这就是给人打工的悲惨啊，你说他们俩要去斗，非得拉我下水干什么？”
江姝菡对唐苓的这种说法倒是有不一样的看法。好像在娱乐圈，艺人之间的各种争资源也好，抢代言也罢，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引申出的无非就是他们背后的团队能力，经纪人的实力以及公司的背景。
宋鹤和悦姐在这个圈子有不用的领域强项，前者善于挖掘和培养影视演员，而后者更偏向于打造全民偶像。
按理来说应该各有各的发展，可这几年来，娱乐圈各个领域互相渗透，悦姐的野心明显已经不单单是要培养唱跳俱佳的偶像。
江姝菡道：“这种事对于你来说不应该挺习以为常了吗？”
唐苓：“确实没少遇到，但明显这次针对性太强，那女人就是冲着我来的，连我出道那会儿的事都要重提，你说她是不是缺心眼儿？”
江姝菡并不清楚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葛，也不好妄下定论，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你今晚参加的这个活动在哪儿？我让人把书给你送过去吧。”
对面一下没了动静，过了几分钟，唐苓拍了张请柬的照片发过来。
江姝菡找出和自家母亲的聊天记录，对方给她的地址和唐苓这张请柬上写的地址高度重合。
江姝菡一时间语塞。她怎么就没能把她妈要参加的慈善晚宴和唐苓要出席的这个公益走秀联想起来？
想起自己衣帽间里的那条酒红色礼服，江姝菡这才后知后觉。
既然是品牌方组织举办的活动，受邀参加活动的人员多是穿着品牌方的服装出席的。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她妈昨天非得带她在这家品牌店里挑衣服。
江姝菡还没从这一发现中回过神来，唐苓那边又发来了一串语音：“为什么不能是你亲自送过来呢？你那个编剧交流总不至于聊到三更半夜吧？”
江姝菡打字回道：“再看情况吧。”按照眼下的安排，她是不得不结束完一场又要赶去另一场陪自家老妈。
会场那么大，人员流动复杂，她还真就不一定能和唐苓撞个正着。
这样想着，她反而觉得轻松了一点。
翻出昨天从书架上拿出来的两本《繁城旧梦》，在书的空白扉页上签上自己的笔名。
每次签名的时候，她都要后悔一次自己为什么要图文艺取那么长的笔名。
所以除非柳时那边有要求，她很少给自己的书签名。
晚六点的时候，柳时准时来接她。
江姝菡提着裙子下楼，手臂上还挂着一个纸袋，下楼后，她现将纸袋递给柳时：“唐苓要的书，麻烦你一会儿送我去我妈那边后给她。”
柳时好奇地看了眼纸袋里的书：“吼哟，她知道你是苓苓原上草啦？”
江姝菡一边说，一边从鞋柜里翻出她妈给她整理出来的那双高跟鞋穿上：“怎么可能？真要让她知道我是，麻烦可不小。”
柳时打趣道：“得了吧你就，就你们俩这么发展下去，她迟早得知道。”
本着文字工作者的直觉，柳时“发展”二字一说出口，就惹来江姝菡好一阵审视：“你是不是从姜承宇那边听了什么？”
柳时高举双手做发誓状：“天地可鉴，不是你哥说的，是你自己表现的。”
“我能有什么表现？”江姝菡小声嘀咕道。
柳时笑意不明，也就没继续打趣她。
两人上了车，柳时把纸袋放在副驾的位置，江姝菡穿的行动有些受限，也就自然选择了后座比较宽敞的空间。
“对了，这次除了几个圈内的编剧，还有一些出版社的人。徐莹的老师也在场，你应该认识他，他和你爷爷也有点联系，我先带你去认识他们，然后我还要和出版社人聊些事，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我来找你。”
“怎么什么都和我家里扯上关系？”江姝菡听着柳时给自己安排好流程，皱着眉去搜索有关徐莹老师的资料。
“好歹对你家的一些人际关系上点心啊。”
“那是他们的人际关系，又不是我的。”
“人毕竟是群居动物，没点弯弯绕绕、盘根错节的关系在，怎么可能一路平步青云……”
感觉到柳时开始对自己进行说教，江姝菡连忙塞上蓝牙耳机，利用现代科技屏蔽他。
毫无察觉的柳时依旧在长篇大论，直到在一个红灯路口停下的时候，他才发现坐在后座的女人闭着眼和周公谈天论地去了。
——
一到会场，江姝菡把自己的请柬递给负责人确认登记，然后跟着柳时找到所谓的，徐莹的老师，自己爷爷的旧友。
“老江的孙女都长这么大了！”
徐莹的老师已经退休的前金牌编剧，顾峰。围在顾峰周围的，有和江姝菡年龄相仿的，也有和徐莹年龄相仿的，这些多是他门下弟子，也有他弟子的弟子。
顾峰在编剧圈内非常有声望，他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进入文艺圈的工作者，他笔下创作出来的剧本都非常有时代特色。很多获奖作品都是以他那个年代的所见所闻创作出来的。就在去年，由他参加剧本编撰创作的一部下乡剧，获得国内外一直好评，甚至还被提名了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剧本创作。
这些都是在来之前，江姝菡简单做过的功课。
江姝菡微微点头，同老者问好：“顾爷爷好。”
老者拉过江姝菡，向周围自己的弟子介绍她。本来周围人不是很多，顾峰这一招呼，散落在会厅四周的人群都以他为中心聚拢过来。
空气里的陌生气味聚集在一起，江姝菡咽了咽口水，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
她紧闭双唇，只是以微笑回应周围蜂拥而至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江姝菡用频繁的眨眼来缓解自己在人群中的紧张。
待周围人散得差不多，顾峰招呼江姝菡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聊聊。
顾峰关切地问道：“老江头最近身体还好吧？”
江姝菡刚从人群中缓过劲来，她点点头：“爷爷和奶奶在国外养老的生活挺让人羡慕的。”
听到江姝菡的话，顾峰脸上的皱纹因着他的笑全都挤在一起：“现在的人啊，怎么年纪轻轻就想着退休了？”
被打趣的江姝菡脸上浮上一抹尴尬：“顾爷爷，您就别笑话我了。我什么样，我爷爷肯定没少和您提过。”
顾峰拍了拍江姝菡的手：“那可不是，咱们这群人里，就你爷爷天天嘚瑟他有个孙女。”
顾峰有一搭没一搭和江姝菡聊着，期间有不少人过来问候他，他也一一应过去。
江姝菡算是看出来了，交流会什么的都是幌子，还真就如柳时说的那样，来的人多是来扩展自己人脉的。
许是有徐莹的嘱托，虽然她人不在场，但顾峰也很给面子地介绍一些行内前辈给江姝菡认识。
一个钟头下来，她在不少人面前混了个眼熟。
顾峰因为身体原因，是最先提出离场的。紧跟着不少他的弟子也相继离场。
交流会到这，其实也差不多接近尾声，还留着三俩扎堆的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此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记恨上了。
——
柳时来找她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眼熟的面孔。
彭言辉向江姝菡伸出手，碍于礼貌，江姝菡只浅浅一握，然后迅速收回自己的手。
“没想到你也会来编剧的交流会。”彭言辉明显是要没话找话聊。
江姝菡不高兴搭理他，直接无视，她面向柳时说：“你结束了吗？现在赶过去还能敢在红毯仪式前到。”
柳时点点头，同身旁的彭言辉道别。
“小菡，这彭言辉是个什么样的人？”车上，柳时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
江姝菡头低着车窗，看着手机里半小时前唐苓发给自己的一张照片。
紧接着的的一段文字是告知江姝菡，她已到活动场地。
见后座的人没搭理自己，柳时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反应慢半拍的江姝菡嗯了一声，思考措辞：“做事还行，人品就那样。”
柳时微微挑眉，了然地点点头。
——
两人赶到另一个会场的时候，江太太的人早就在停车场附近等着了。
柳时送人的任务完成，回到自己车上，才发现副驾驶上的东西忘给了。
他心底有了个打算，他立马拿着纸袋追上江姝菡：“我一会儿还有事，这个给你，你的东西，还是你亲自交过去比较好。”
说完转身就跑，不给江姝菡再利用他的机会。
见柳时靠不住，江姝菡只好拎着纸袋自己想办法找机会。
跟着人来到江太太所在的二楼包间。江太太和一众姐妹淘坐在落地窗旁，透过楼下大屏幕看着秀场上品牌这一季度的新品走秀。
见江姝菡进来，江太太立马丢下她的姐妹淘，拉过江姝菡坐在自己身边。
一个晚上连着两场被迫社交活动，江姝菡只觉得自己要散架了。
好不容易坐下能休息一会儿，还没等自己开始享用桌上的甜点，楼下的大屏幕不知为什么会突然切到观众席。
好巧不巧这个镜头就给到了唐苓。
江姝菡看着画面里，面色清冷的唐苓，一时间竟忘了桌上还等待她品尝的甜点。
“小江，你和咱们影后撞衫啦。”
身边不知道是谁调侃了那么一句，江姝菡这才把视线挪开。
大屏幕上的画面又恢复到穿着新品走秀的模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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