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一枝红艳露凝香
“昨天是谁说要跟我再无瓜葛的？”
晞仪笑着给左遇捏肩膀：“好姐姐，你饶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左遇打量了她一下，眼睛倒是肿肿的，可是：“你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啊。”
“对了，叶见森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啊，不是你说天色晚了，让他有事今天再跟我说吗？”
左遇不住地哼笑，叶少这么听话的啊。
“那你们商量出个结果了吗？打算怎么把求婚的事遮掩过去？”
晞仪想了想来时路上商讨出的对策，吞吞吐吐地道：“我不是说我是叶见森的信使吗？我们觉得相比唱戏的那位，左家的小姐肯定更合叶家心意和地位……”
左遇眉头一扬，眼睛眯着看晞仪。
晞仪忙解释道：“这只是个缓兵之计。对外说是他为气你才求娶金老板，对叶家来说可以全了颜面，今后也可顺理成章成全他二位。只是委屈了你。”
“这出戏得演到什么时候？演到那个专员走？”
“演到结婚。”叶士程闲庭信步，堂而皇之地走进左遇房间。“叶少这就演上了？”
“我来监督我的信使有没有把信送到。”
晞仪不解地看了看他：“你没写什么信啊。”
他指指嘴唇：“口信。”
“演到结婚是什么意思？”
叶见森好整以暇地坐下，看了眼晞仪：“信已送到，你先出去。”
“晞仪，你的房间我仍让人收拾好了，你若在别处住不惯，随时都可回来。你去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晞仪走后，叶士程默默喝着茶水发呆。
“说吧，把晞仪支走不就是有事要跟我说吗？”
叶士程看着左遇，眉宇间凝聚淡淡的愁，半晌咧着嘴角笑道：“你现在看我觉得我很傻是不是？”
“不傻，有点吓人，有点……”可怜。
左遇也不懂爱情，可她乐为人师。
“你想保护晞仪，这份心意我懂，身为她的朋友我非常感激。但是，为了保全性命要她牺牲一辈子的幸福，她肯吗？你，值得她这样做吗？”
“牺牲？”叶士程苦笑道，“我就那么不堪吗？”
“叶见森，晞仪聪明，却不爱算计，更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她不会无缘无故拉上一个唱戏的顶替自己。”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近人情，但是左遇现在面对叶见森心情也很复杂
“梨兴班的戏你听得不比我少，可外面的风言风语我听得比你多。你若真心待她，就得让她明白。若不是，我看她也愿意成全你和金老板。”
“左遇，我以为昨天你跟我说那番话，你是明白我的。没想到……”
“叶大少爷，我也以为我是明白的。你找了晞仪那么久，终于找到了，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这失而复得的缘分呢？”
叶见森仰着头，深吸一口气，茫然地道：“不知道为什么，她跟我就是保持距离，我向前一步，她就后退一步。越是珍惜，越是徒劳。”
左遇也反思自己：“难道我当初那番话让晞仪死心了？”
可她不敢明言，只能尽力补救。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叶士程打起点精神，“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要到时候她愿意，我娶的人就是她！你懂的，你一定得帮我。你是她最在乎最信任的人……”
“打住！我只敢说第二，第一是她哥哥，万年不变。她最听她哥哥的话，你不妨从那里下手。”
“那条路……已经堵死了。”
“你不会误把她哥当情敌，得罪他了吧？”本是笑谈，但叶士程低头不语，左遇才知道真没猜错，“啧啧，佟晞仪没杀了你，可能心里真有你啊。”
叶士程目光灼灼，声音微颤：“真的？”
想必他堂堂叶大公子拉下脸来问出这话实属不易，左遇只得说得委婉些。
“应该是吧。当初你俩相遇，你英雄救美，她就对你念念不忘。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事后证明你的英雄救美都是她的自以为，她的担心都是一厢情愿。可以说，你俩互不相欠，本就无缘。”
见他失落，左遇又不忍。
刚想试着说些安慰的话，他低头笑道：“没关系，没关系，那就重新来过。”
“若她执意不肯，你打算何时放弃？”
左遇是在说这个计划，却见叶士程真心实意地回答：“就算她当真不爱我，只要她没爱上别人，我穷极一生又何妨！”
没想到堂堂叶家长子能说出这番话，左遇一时动容，点头应道：“你若不负晞仪，我定助你一臂之力。”
“我先教教你，晞仪这个人啊……”
……
等左遇把这学生送走，去找晞仪的时候，她正望着窗外发呆。
“叶见森走了，说是晚上再派车来接你。”她轻拍晞仪的肩膀，“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我哥哥。”
“放心吧，我跟你哥交代过了，而且现在外面风平浪静，连你都没事，更不用担心他了。”
晞仪道：“我不担心他。我只是想他。”
“才多久没见，以前在我家住几天也不见你想他，怎的越大越像个孩子了？”
“是呀……”
“等你嫁了人可怎么好？到时候还能三天两头的往娘家跑啊？”
半晌，晞仪轻声问道：“左遇，你说如果想一辈子不嫁人，是不是就只能去出家？”
左遇登时就懵了，心内恼道：“这是听到了什么混账话！你去出家，我刚才的教学不就全无用武之地了！”
左遇的沉默被当成了鼓励，晞仪自顾自的地说道：“我思来想去，这是唯一能为世人理解的法子了。”
“呵，就冲你这心思这初衷，佛门容你？”
“苦海无边，佛渡众生，为何单单不肯收留我一个？佛不就是包容万物万念？”
“是，佛接纳万物万念，是因为万物万念归根到底都是佛。而你呢？你口中的，心中的，归根到底是什么？”左遇送了她一个爆栗，“情缘未了，何以侍佛？”
“掩念归骨，呈心侍佛。”
“佟晞仪，你呀你，为什么一旦你认定的事，旁人再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心里去？”
“因为，我的心里已经满了呀。”
这一世，心里是哥哥姐姐们，满满的感激，无尽的愧疚，还有战火纷飞中的每一个百姓，每一个自己。
叶士程，来的不巧，来的太晚了。
“为什么，你与叶见森明明有个很好的开始啊？”
是啊，他已经给自己很多美好的回忆了。
思及过往，晞仪反而释然了，微笑道：“可能，在那之前很多事就都错了。
“左遇，你怎知我不是在默默地修正着错误。你我眼中，对与错大概是不同的吧。”
“如你所言，就算你是在默默修正，那你是朝着什么方向，又想要一个什么结果？”
晞仪抱着左遇，可左遇分明感受得到，她笑了，笑得很苦。
“但求问心无愧。”
左遇实在不解何意，只觉得她很傻。乱世之中寻得一处庇护，又对她有情有义，还拒人于千里之外，难不成上辈子他欠了她的？
“不，算我欠他的吧。左遇，你不要动摇我，我已经决定了。”
顿了一会儿，晞仪问道：“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去温家？
温家女眷这个季节通常去北边避暑，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在不在。
“我今早打过电话的，说是回来了。”晞仪又道，“叶少看我看得那么紧，他跟着我去实在太奇怪了，你陪我去吧。”
如果知道去温家会见到蒙索，左遇也许会考虑考虑。
如果知道叶士程也在，晞仪肯定就不来了，好在她一来就被老太太拉到身边陪着聊天了。
左遇找了个机会对叶士程小声道：“不是刚教过你，让你若即若离，欲擒故纵的吗，这才半天不见你怎么又出现啊！”
“我先到的。”
左遇知道叶士程行事作风一贯如此，可还是控制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话说的，好像他还不乐意了。可是时不时往晞仪身上瞟，时不时露出的微笑，喝茶就能挡得住？
“今日真是热闹，你们几个是约好了一起来的？”温老太太笑道。
左遇起身到跟前，撒娇道：“约都约不了这么齐，正是来得巧呢。您最疼蒙索，有他在啊今天的午饭一定丰盛。”
“年纪轻轻的都喜欢外面的新鲜物，我一个老太婆这能有什么好，小心招待也免不了嫌弃。”
蒙索一本正经地道：“这些琐事自有我舅母她们安排，您只管随着我们一起嫌弃就是了。”
“快来人把这两个猴儿撵出去吧，一个忒难伺候，一个又爱卖乖。”
老太太笑了会儿，让晞仪去坐，晞仪此时只得坐在叶士程下首。
这二人任谁都看得出此刻老大的不自在，老太太却装聋扮哑，只当没听过昨日的绯闻。
“晞仪啊，你同叶家的公子是认识的吧？”
“是，认识。”
老太太点头道：“蒙索他们是好友，同左家丫头也熟稔，想来与你也是认识的。他们都是好孩子，同你一处玩你不要同他们生分，他们虽爱玩笑，却不会不分轻重的。”
老太太又对蒙索道：“你也不小了，说话做事要有分寸，别太过唐突。晞仪同你这摔打惯了的野性子不同，是个正经的姑娘家，本事也强过你的。”
“上次我做寿晞仪送我的字呢，你们去拿出来，给他们瞧瞧。”
晞仪忙起身拦住仆人：“我上次不知天高地厚，真真是献丑了。”
“你呀太过谦了，那天蒙索还说寿宴上没见着，要我拿给他看……”
叶见森咳了一下，蒙索缓缓喝了口茶，笑道：“我跟叶少还有事，改天再欣赏吧。”
“不是刚才还说临行这顿饭在这吃吗？”
“叶少感冒了，我还是陪他去医院瞧瞧吧，晚点再过来给您磕头。”
这俩人一溜烟走了。
晞仪也起身道：“老太太，我来是想跟您说，以后我忙，兴许不能时常来看您了。”
“啊？不是毕业了吗？”
“正是毕业了，忙于生计便没那么自由了。”
“那……那……”
见老太太一脸失望，左遇忙道：“我会常带她来的。”
“是，是，哪天您想我了，跟左遇说一声，我就来看您。”
老太太眼里还是落寞，嘴角勉强有丝笑意：“你这丫头，我要是天天想你呢？罢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可不要累着。若是想来我温家，我老太太为你做主，温家的产业随你想去哪就去哪。”
晞仪只是感激得笑而不语。
出了温家的门，左遇开着车还没走多远，就听晞仪惊呼：“刹车！”
左遇下了车摔上车门，掐着腰要看看那个不长眼的：“要不是我技术好你就飞到天上了！”
蒙索伏在车前盖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久不见，有进步。”
“本小姐车技再好也经不起你这么玩命啊！”
蒙索起身比了个拇指：“我是说你杀人的手段有进步。”
“有空来消遣我，怎么，叶见森感冒这么快就好了？”
“我来请你吃饭，就当你为我送行吧。”
不待回应，蒙索就开了车门：“佟小姐，跟你换一下车，我有事想跟她说。”
再次开车左遇的心突突直跳，许是被吓怕了。而一向话多的蒙索竟一言不发，让人更是紧张。
左遇没话找话：“你这次去哪啊？”
“北边。”
“左不过三两个月，还送行，你面子太大了吧。哪天走？”
“明天。”
左遇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又慌忙转头正视前方。
“那叶见森有没有跟你说，我俩以后会走的近些。我为他跟晞仪简直操碎了心……”
“不用跟我解释，眼不见心不烦，随你们怎么。你别把我忘了就行。”
“干嘛说的跟生离死别似的。”
半晌，蒙索依旧不语，左遇把车停在路边。
蒙索抢先说道：“如果不是叶见森陪我去温家辞行，如果不是遇见你，可能我就不跟你说了。我这次走不是去做生意，是去参军的。
“专员调查后觉得靖城军力强大，要调往北边一些。一方面北边真的有事，另一方面也是趁机削弱靖城的势力。
“我想过了，我不能一辈子做一个富贵闲人，若我立下军功，想必再去哪也就没那么难了。”
左遇默默地开车：“去哪？”
“去左家啊！”
“我是问你，叶见森跟丢了，现在去哪！？送行酒去我家吃干什么？”
“哦，哦……”蒙索笑着摸了摸头。
“笑起来真傻。”左遇嘲讽道，“傻人有傻福，你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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