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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衷肠(修)


  平疏给徐云期梳好湿发,又拿了一旁早已经热好的炉子来细细为她烘干。

  徐云期慢慢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雕花木匣子来,那匣子十分精美,镶嵌着暗红色宝石,打开匣盖,里面躺着一块镂空纹饰的羊脂玉。

  指尖触在其上,一股温温的凉意袭来,徐云期握紧了手里的玉佩,越收越紧,贝齿把嘴唇咬得微微发白。

  ……

  次日清晨,徐云期还未去正房见过兄嫂,静静地坐在铜镜前,正自己动手往耳垂上加着一只琉璃耳坠,平疏站在她的身后帮她梳理着她的一头乌发。

  徐云期戴好了两只耳坠,在铜镜前侧了侧头照了照,两只坠子闪闪发亮,她端详了一阵,还算满意。

  室内一时沉默无声,邱嬷嬷掀了门外的帘子进来,看到徐云期身上穿的素净,头上的首饰也只有零星两三件,略一皱眉道:”“四娘子,刚刚前头派人传了消息来,说周家的二郎君来看娘子来了,正在书房见郎君呢,要不我们另换一件?也好见客不是?”

  周家二郎君有意向四娘子求亲的消息,在府里几个有头脸、资历较深的仆妇之间已经传开了。四娘子是这府里唯一的小娘子,也是郎君唯一的妹妹,自小就是徐府的娇宝儿,郎君手里捧着的心尖尖。这门亲事,在她们看来,是再好不过了。

  徐云期听到表兄周璞来了,还已经到了正房等着,一瞬间有些慌乱恍惚,怎么来的这么早?

  “嬷嬷,我已经穿戴好了,就不换了,表兄哪里会和我计较这些。”

  邱嬷嬷听了张口还想劝几句,看徐云期垂着眼睛似有心事的样子,知道她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坚持。

  和仆从们慢慢踱着步到了正房门口,走近镂空雕花覆着窗纸的房门,就有几声高高低低的交谈声传出来。

  平疏叩门,里面传来一个疏朗清亮的声音,示意来人进来。

  徐云期进了书房,低着头走了几步,也没抬头看里面的两人,低声开口道了万福。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凝在了她的身上,她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周璞这几日都被一种喜悦加上焦急忧虑的心情给占满了,喜的是自己有可能能抱得思慕多年的美人归,忧的是怕她气恼,拒自己与千里之外。他听见她温声软语向他道了万福,连忙走过去虚扶了她一下,口中道:“阿云表妹,不必多礼。”

  徐砚修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了一圈,心中明了,又仔细端详了一番两人的仪容,更觉得自己的安排没有错,确实,除了晏昔,最适合自家妹妹的夫婿就是表弟周璞了。只是阿云现在眼睛里还没有表弟,这件事还需要时日,先把亲事定下来,后事也急不得。

  他目光放在徐云期身上,说出来的话却是给周璞听的。“阿璞,你也知道,我这个妹妹是最不让我省心的,自小就疏忽管教,现今大了,就更不把我这个长兄放在眼里了。”

  徐云期蓦然抬头,哪里是我不把阿兄放在眼里,分明是你不顾我的意愿。

  徐砚修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又继续开口道:“要是换了其他人,我还真是有几分不放心,阿云要是嫁过去,还不得日夜被主母嫌恶刁难,阿璞,将她托付给你,吾心甚安。”

  周璞连忙口称不敢,只觉得表兄这么信任他,实在是让他欣喜之余,还多了几分惶恐。心里愈发暗暗决定要待表妹好,绝不辜负表兄的一番心意。

  “你二人想来有许多话要说,我便不扰了。”徐砚修目光掠过徐云期,在她身上定了定,好像是在让她安分些。徐云期不置可否,只当成是没看见。

  其余人见状鱼贯而出,室内只剩了两个人,气氛一时有些沉滞。

  周璞往前走了两步,他欲言又止,神色有些窘迫,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徐云期了,她眼神并不看自己,只盯着一边的案角,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一股少年热血涌上心头,他咬着牙红着脸,还是开口问出来自己最想问的话。

  “表妹,想来这件事砚修表兄已经与你说了,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徐云期闻言嘴角扯了扯,该来的还是来了,她故作轻松道:“表兄,你怎么和阿云开这种玩笑,可是差点把我给吓着了,我一直把表兄你看作是自家兄长,这件事…还是算了罢。”

  周璞听她推脱,略一皱眉,语气认真道:“阿云,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徐云期避开他的眼神,抗拒之意不言而喻,半响她道:“表兄,你大可不用因为可怜我而求娶。”

  “谁告诉你我是因为可怜你才这般?你怎么如此作想?”

  周璞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眸盯着徐云期,有些焦急地补充道:“阿云,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与你结缘,你放心,我会待你很好的,我知道你不喜拘束,要是不想天天呆在宅子里,我只要得空就陪你外出,周游各地、游山玩水,你看如何?”

  徐云期心下一叹,绷着一张脸不语,他这又是何苦?周家树名已久,是长安数得上来的世家望族,周璞是唯一的嫡出子,再加上仪表出众,只要放出一点儿风声去,长安想要嫁他的适龄女子怕是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实在不必为了自己低声下气,委曲求全。

  见徐云期嘴唇未开启分毫,周璞脸上浮现一抹苦笑,看着她半响,语气有一丝喑哑。

  “阿云,我知道你对我并无恋慕之心,这个,我从很早就知道了。”

  “那个时候,你每回得了什么新奇的物件,都藏起来给晏昔,我费尽心思给你搜罗的东西,你都是新鲜劲儿一过,就抛在脑后了。”

  徐云期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表兄对她如何,她自然是一清二楚,只是从前有晏昔,她只是一味装聋作哑,下意识去忽略他,没想到他都看在眼里,表兄看起来大大咧咧,对什么事都不在意的样子,可他也不是泥土做的。

  徐云期眼里隐隐有惭色,支吾开口道:“表兄…是我对不住你…”

  周璞摇了摇头,他想要的,不是她的道歉,“阿云,你我二人,不必说这些有的没的,我问你,你是不是心里在怪我,这样没脸没皮缠着父亲和表兄,一心要求娶你?”

  周璞说到这里,语气带了几分自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起来十分惭愧,我与晏昔旧日情同手足,我也是真的拿他当兄弟,他在的一天,我从未想过要从他手里夺过你,他的确是个风雅妙人,我自叹弗如。”

  周璞将视线直直地放在徐云期的脸上,心潮翻涌,好像要把所有旧日的情绪都倾吐出来。

  “如今晏昔不在了,你无论如何也是要许了人的,与其换了别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我自问没有任何理由再对自己的感觉不闻不问,我不是一个会藏着的人,阿云,你也知道,我也不会说些讨你欢心的话,我只知道我忍不了,一刻也忍不了。”

  “阿云,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周璞慢慢地从胸腔里呼出一口浊气,一双乌黑的眼瞳目光灼灼,看进徐云期的眼睛里。

  徐云期听完了这一番话,心里的感觉也是有些乱,她从来没想到表兄居然会如此直白,就算是和晏昔,两人情投意合之时,他也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室内隐隐涌动着一股暗流,看不见摸不着,却在二人之间尖声呼啸。

  片刻之后,她稳了稳心神,语气镇定道:“表兄,我知你待我一片赤诚,只是你这样的人,不应该在我这种已经心有所属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日后我们就算成了亲,也只会是空耗了两个人的心力,只是耽误了你。”

  别说她现在一心认为晏昔还活着,她与表兄没有半分男女之情,又如何谈婚论嫁?

  她飞快地看了还在失神的周璞一眼。“表兄还是另觅良缘吧。”

  说完也不等周璞回话,压下心里的慌乱,屈身草草向他一福,转身就快步出了书房,像一只翻飞的燕雀,一下子走到回廊里,头也不回往前走去。

  周璞还没从徐云期的这一番话里回过神来,就见她已经出了房门,绝尘而去了。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时心里说不出是懊恼还是苦涩,一片惨然,他握紧了一只拳。

  身体动了动,想提脚去将那个说话像放刀子一样的表妹追回来,脚步却再也动不了一分一毫。

  追上去,又有什么用呢?

  他站立许久,方才移步向外走去,门外候着的仆从急忙过来迎,周璞神色迷惘,跨过门槛时脚步不自觉一个踉跄,然后又站稳。

  他走了几步,极力让自己神色恢复如常,对一旁的徐府小厮道了一句:“我就不留下用午膳了,你知会表兄一声,就说定伦下次再来。”

  说罢,他跨步往庭中走去,周府的小厮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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