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焉知》
第四卷《焉知》
第一章
诗曰：
酒不醉人人自醉，
花不迷人人自迷。
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日愁来明日愁。
孟秋之季，天下久安，疙瘩县衙，宴饮高歌。
金步摇、玉搔头目不暇接，丝竹声、喧嚣声不绝于耳。
费一流不胜酒力，辞别了酒席的各位，摸到了房门，摸到了床，在他躺下的那一刻，又摸到了女人。
房间里坐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楚楚动人。
他只感觉这少女极其熟悉，但她，不是如烟。
费一流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我，我走错房间了吗？你，你是谁啊？”
那女子声音甜美而娇弱：“闻香。”
“蚊香？蚊香成精了？真是怪事。”费一流有些昏昏沉沉的。
灯光昏暗，那女子走前来，依偎在费一流身。
费一流想要挣脱，那女子势转了个身，衣袖断落，漏出了雪白纤美的手臂。
她的手臂在费一流脖颈绕过，又一个转身，宛如胡旋的舞步轻快，倒在了费一流的怀里。
她身的轻纱飘落，露出了完美无瑕的胴体。
一缕接一缕的清香袭来，酒精的作用下，费一流意识还算清醒，但是腿脚却动不了。
那女子的纤手，搭了费一流的肩，慢慢地滑了下去。
费一流想要脱身，却浑身无力。
这算什么?**，诱奸?
他心里想着鲁迅：一见到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
他听到了屋外的人声鼎沸，他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动弹了。
不行，君子，君子……他想到了如烟。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那女子突然变了脸色，她那双明澈勾人的眸子里喷发出火星。
带着怒意和失落，那女子举起了雪白的臂膊。
费一流闭了眼睛，似乎在等待那一记耳光。
那纤细的玉手，却迟迟没有落在他的脸。
待费一流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才认出来这女子是杨嫣知，那个有过婚约后又未名而去的女子。
嫣知的眼里闪烁着晶莹，她忽地背过身去。
只留下一个声音在空谷里回响：“你和你的声色犬马，我和我的各安天涯。”
费一流有些猝不及防，猛地被遗弃在黑暗里。
他伸出手，想要拉住什么，却早已不见了嫣知。
他只感觉自己什么都看不到，眼前一片漆黑；他只感觉整个世界都静寂无声，不，是无声的死寂。
费一流惶恐地想要大喊，却好似失了声。
一股脑钻进了被子里，他把被子提起来蒙着头，无奈被子长度有限，下半身却被漏在被子外。
他把凉到的双脚本能地蜷缩起来，瑟瑟发抖。
窗外，夜色渐渐笼罩着这久安城，宅院里的诸位还在饮酒作乐。
这是为了庆祝抓获采花大盗，而举行的庆功宴。
原来只是个梦，费一流惊魂未定，一脖子冷汗。
怎么会突然梦到嫣知呢？
有些尿意，他起身向门外走去。
厕所里有人，西为民正哇呀呀地吐个不停。
费一流远远听到呕吐声，便走开了。
这去哪里呀？这个地方，连公共厕所都没有。
什么是幸福？
其实很简单，幸福是当你急着厕所的时候，有空位。
什么人最幸福？
如果一群人都等着厕所，一个茅坑，占了位置的那一个，是最幸福的人。
真他娘的要憋坏了，这时，他看到杉树下有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六正在树下留下自己的标记，他冲费一流喊道：“怎么样？我说那个县令占着茅坑不拉屎，一点都没说错吧？”
李四邺过来了，他对着正在提裤子的赵六道：“你这小子，有没有点儿素质？有茅坑不用，跑这撒尿。”
赵六笑呵呵地说道：“茅坑被某些人用嘴占去了，要是空着谁还和这杉树过不去呀？诶，杉树，你这不是《金**》里写的那个，指桑树骂槐树吗？您瞧，那边还有一位呢。”
一棵大槐树下，费一流正在肆无忌惮、淋漓尽致地宣泄着刚刚饮下的庆功酒。
费一流道：“骂骂呗，我不介意，本来不该这样，实在是憋得没法子了。不过，撒这泡尿的工夫，我倒是琢磨出来一个赚钱的法子。”
赵六难掩兴奋：“赚钱，什么法子？”
李四邺开玩笑道：“找个类似于败坏社会风俗的理由，征收撒尿税费啊？”
费一流道：“你还真别说，这还真不是巧立名目。随地大小便，那可是违反了《城市市容和环境卫生管理条例》第三十四条。“
“什么条例？”李四邺和赵六当然听不懂，大眼瞪小眼。
费一流看出他们听不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直接给你们说应该交什么税，付什么费吧。第一，随地小便，污染环境，所以应当交环境清洁税；第二，撒尿制造了不明液体，所以征收污水费；第三……”
话还没说完，赵六嘟哝道：“哪个傻鸟会叫这个撒尿费啊？憋着不行了，大不了尿裤子，这总不算随地撒尿了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土地你可以说是皇帝的，裤裆总不是皇帝的吧？”
李四邺故意逗他，道：“我看呢，你应该先交了今天的撒尿费。”
“凭什么啊，”赵六当真捂住了口袋，“为什么不收费一流的，偏偏只收我的呀。你们这是只许州官出恭，不许百姓撒尿啊。”
李四邺装出煞有其事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新规定，杉树下撒尿，罚款；槐树下撒尿，不罚。”
赵六不服气地噘嘴道：“杉树招你惹你了啊？要罚一起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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