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生物本能
“喂喂！醒醒……”阿克西妮娅使劲摇晃着舒书亚的脑袋，试图把他弄醒。
干掉了弹匣，阿克西妮娅只听见耳机里一声惨嚎之后便悄然无声，她只好马上跑来与舒书亚会合。本来她已经做好道歉和补偿的打算，但发现这货居然就这么直挺挺地晕倒在后车厢里……
如果有选择，她很想就这么让他这样保持晕倒的状态，假装刚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没办法，接下来还要靠他开车，所以只能先把人救醒。
“唔……”经过几分钟的努力，舒书亚终于悠悠转醒，一旁的客串小护士长长舒了一口气。
“嗯……我……”
看着迷迷糊糊的舒书亚，阿克西妮娅的眼珠一转，心生一计：“啊！亲爱的舒，你终于醒了！刚才可真险，你被一个刺客打倒在地，差一点他就一枪把你给蹦了，幸好我及时赶到把你救了下来。”
“真的吗……真是太感谢了……我感觉刚才自己就像做了个噩梦……”
“哎呀，不用感谢我，都是应该的，我们现在是同一条战壕的好同志嘛，哈哈……噩梦什么的，应该是突然受创的应激症状啦，没事的！”
“呼……不，这个梦很真实，感觉就发生在眼前一样，而且你也在梦里出现。”舒书亚摇摇头，脸色露出困惑的表情。
“噢，是……是吗？”
“是的，我梦见你在哭，很惨的那种，你跟我说你丢失了一个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节操。”
“……淦你妹。”发现自己被耍了，阿克西妮娅恼羞成怒，一巴掌把舒书亚给扇飞了，差点没让他再次黑屏。
“喂！”舒书亚追出来，发现惨遭调戏报复的女士正摆出一副傲娇的姿态，坐在驾驶座上，“原来跑这儿来找节操了呀。”
“……”对方发动技能。
“呀！你腰部的伤口崩开了……”舒书亚这时才发现阿克西妮娅衣服上又渗出血迹来，估计是之前跳车时牵动了伤口。
“……”对方偷偷伸手摸了摸腰间，然后发动了技能。
“下来处理一下伤口吧。”
“……”对方继续发动技能
舒书亚以手捂脸，无奈地说：“行了……无人机的事情我不怪你。”
“哎哟，你倒是早说啊，这伤可真是疼死我了……”
“但是要照价赔偿。”
“……小气。”
两人虽只是胡扯几句，但却缓解了不少逃亡时的压力。这种调剂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十分有用。
舒书亚一边蹲着为阿克西妮娅重新包扎伤口，一边询问道：“你确定狙击手被干掉了？”
“没办法检查确认，但无人机直接撞到他脚下引爆了炸弹，他幸存的几率低于5%。”
“山谷算是打通咯？”
“是的，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已经浪费快20分钟了。”
“希望桑娅也把敌人干掉了。”舒书亚拿出通讯器，上面依旧是红灯，意思是对方没有连线，所以他干脆给桑娅留言，“嘿，大个子，我们现在要穿过这里返回城市，你解决掉了麻烦之后就赶紧跟上来吧。”
舒书亚不会去问桑娅需不需要他帮忙，因为他相信在这个世界没人可以留住她。
关门，挂档，舒书亚果断地驱车上路了。
树林深处，桑娅看着眼前的怪物不由联想到戈尔贡巨魔和撼地魔。前者是身高超过2层楼，身体浑圆粗胖似球，手持双锤的巨型恶魔；后者是两只前足堪比梁柱，冲锋时连城墙都能撞垮的破坏先锋。
但不论是哪种恶魔，都没有眼前的这只来得丑陋、诡异。
就在刚刚，桑娅看着野田熊二没有一点犹豫地喝下了达马拉给他的药剂，然后一切都超出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虽然之前熊二一看就是个大吨位的人，但至少任谁都知道那是个人。可在他喝下药剂之后，整个人就像一块吸水发胀的饼干，身上的衣裤尽数迸裂，在短短10秒钟内体积就膨胀到一头牛那么大。
他的上肢变粗变长，肩胛与背脊凸起，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四肢着地；浓密的黑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覆盖了他全身。暴涨的两颗下犬齿突出嘴唇，粘稠的黄色唾液从嘴角不住滴落，灼热的白色雾气从朝天翻起的鼻孔里喷出，一双昏黄的眼睛瞳孔收缩到一点，透出歇斯底里的疯狂。
总之就是，他看上去像一头放大版的没有尾巴的野猪，但却有一个畸形丑陋的人类头颅……并且是丑到二师兄看了都会将其革除猪籍的那种。
“如果你不是进化者，我也不会让你和他遭这样的罪。”达马拉将两只造型奇特的巨大拳套装在熊二的肩头变成一对肩甲，然后退后几步将战场让给两个非人的存在——战斗升级到这个地步，已经没她什么事了，但她不介意看着对手被碾碎，“如此强壮的**，说不定能让兽性解锁的熊二会玩得更尽兴一些呢。”
“吼！”随着达马拉的话语，野田熊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叫，朝桑娅发起了冲锋。
烟尘飞舞，大地颤抖。
如果舒书亚看了，他会告诉桑娅：在遥远的非洲大陆，那里重量几近1吨的成年水牛发怒奔跑时，就是这个样子。
但看着扑面而来，比人形态下冲得更快更、猛烈的畸变野兽，桑娅却不禁想起了苦难旷野上的狂暴蛮牛怪。
那次她刚刚获得一次升华，生命力、精力、怒气全都处于满溢状态，这时一只受伤未死的狂暴蛮牛怪盯上了她，然后……信心爆棚的野蛮人看准时机，在蛮牛怪冲进3米范围的时候，用一把将它的脑袋砸得爆碎。
熊二的体积虽然膨胀增大颇多，但毕竟没有蛮牛怪骇人，桑娅有信心从正面将他拦截下来。手边虽然没有合适的重锤或盾牌，但有巨斧也就凑合着用了。
咚咚咚！熊二越跑越快，几个呼吸就冲到桑娅的面前。他看着对方山崩石裂亦能力扛的架势，毫不犹豫地猛一埋头，露出肩上还挂有未干涸血迹的撞角，然后，熊二突然加速暴起，身形化作一道残影，裹挟着森然腥风就撞进野蛮人怀里。
嘭！
桑娅再次被顶飞，这次熊二肩头的两个撞角刺穿桑娅的腹甲与腿甲，造成两道贯穿加撕裂性的恐怖伤口，并且狂暴的撞击力震得她喷出一口鲜血。
若非开启和增加了数倍防御力，刚刚那一击就能要了野蛮人的命。饶是如此，桑娅也是痛得撕心裂肺，生命力瞬间下降到不足三分之一。
与此同时，遥远的白山监狱研究所里，监控屏前的研究员哈利发出一声惊呼：“6号强化体二形态下遭受重创！肩胛骨与颈椎碎裂，损伤程度为%……天哪，他是被冲压机砸中了吗？”
桑娅撑起身体，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疯狂惨嚎的怪兽残酷地一笑，将嘴里的鲜血吞了回去。
野蛮人从不会在正面对抗中无功而返。
熊二此时趴在地上，因为疼痛后腿不住地刨着冻土——他后颈处被血吼劈出一道长达30厘米的恐怖伤口，黑红色的血液将背上、脖子上的浓密毛发浸得透湿。
“啊？长得这副模样居然不是恶魔啊？”桑娅拄着大斧，可惜地说道，“哎，真可惜，如果你是恶魔就不必受这份苦了……”
然而这时，熊二脖子上挂着的一个类似士兵狗牌的项圈突然红光一闪，一个针头从项圈刺进他的皮肉，将几滴药剂注射进他的血管。
“嗷~！”熊二挣扎着想撑起身体，但似乎药剂注入引发了比伤口更巨大的痛苦，他四肢颤抖不已，根本就站立不稳。
但在桑娅的注视下，药力的效果很快就在熊二身上显现出来：伤口立即便止血结疤了，并且他浑身的毛发都再次长长，甚至变得更粗硬油亮。
“6号强化体生命力底下，刚刚侦测到佩戴的已自动注入，现在6号的伤势已经稳定，愈合进度79%……”研究所里，哈利转过头兴奋地对莫兰博士说道，“药剂生效了，博士！您的测算是正确的！”
“我看到了，哈利，别高兴太早，”莫兰博士拍拍研究员哈利的肩膀，“继续监控目标身体数据反馈，有了这次的数据，我相信我们还能提升70%的药剂效能。”
“舒所说的‘饮鸩止渴’，大概指的就是你现在的做法吧？”看到熊二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修复伤势，但桑娅并没有上前落井下石趁机痛殴对手，反而用怜悯地目光默默看着他，“燃烧得如此旺盛的生命之火……可火势越大，柴薪就烧得越快啊。”
另一边，状态越来越好的野田熊二已经摆脱了痛苦的折磨，而饱胀的体能与精力甚至让他感到一丝快感。
“已经使用k-2了吗？药力生效的时间不长，快上！”达马拉在一旁朝熊二喊着，同时握着随身的手枪，冷不丁地向桑娅开枪施压——虽然她也知道这可能只是徒劳的。
熊二向着桑娅发出一声挑衅的吼叫，再次冲了上来。
“还要战吗？”桑娅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仰头将里面的红色液体喝了下去。
这是比舒书亚给阿克西妮娅喝的伤药更高一级的，毕竟野蛮人的生命力要比普通人类强得多，需要更大剂量的治疗。当然这种药剂价格昂贵，若非之前在女伯爵身上拿了好处，她才不舍得在这种地方用呢。
药水下肚的瞬间，熊二的拳头就到了。虽然他是一副野兽派的样子，但拳脚功夫是达马拉亲自调教的，还是很有几分看头。因为整个黑幽灵的队伍里，只有野猪基因强化过的熊二经得起达马拉的蛮力捶打，所以达马拉想要找人练习，那个人肯定是熊二。另外，说句题外话，出于同样的原因，野田熊二同学还兼任着达马拉老师的专用电动棒的职位。
狂风暴雨，这就是与熊二接战后桑娅的感受。粗大的胳膊横扫直冲，用简单的招式挥舞出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那感觉就像一个imba版本里的熊战士开了加速来拍你。
桑娅见状，选择见招拆招，用两把单手轻武器将对方的进攻一一格挡下来。虽然处于被动的防守方，难免会吃些亏，但的持续恢复效果还是能慢慢治愈她的伤势。
野田熊二以双拳对上桑娅的一锤一剑，看似很吃亏，但只有桑娅知道：剑锋和锤头与那对毛茸茸的肉拳碰撞的每一下，都似击打在钢板上，她甚至怀疑她的武器耐久会先撑不住。
如果是阿克西妮娅在此，仅需几眼就能从熊二看似杂乱的拳脚中看出，他用的是空手道的变种，他每一次出拳都能带起一阵短促有力的罡风，将碰撞的力量化解。多亏了桑娅身上覆盖的都是重型锁甲，若是法师的法袍恐怕早在10拳之后就被拳风撕烂了。
而且，桑娅感觉对方的拳劲仍然在一点点变大。不，不仅是力量，他的代谢速度都在不住地攀上高峰，心脏以每分钟150下的频率在他胸腔内疯狂地跳动，就如一台蒸汽火车正烧红了锅炉全力狂奔。
“唔……”接下熊二势大力沉的一个踢击，桑娅被这股力道震退两步，但她一直紧绷的表情却松了下来，“差不多了吧。”
随着她的话，熊二似很配合地停止了进攻。
桑娅看到，熊二双眼中之前那种嗜血、混沌的神采都渐渐隐去，反而有一丝恐惧爬上他的眉间。他立在原地，颤抖着举起双手到眼前，极好的强化视力让他看到，在浓密的黑色毛发间一簇簇银丝正在形成，并感染着周围的黑色。
“你在搞什么鬼？！”达马拉看见正处上风的熊二突然不动了，焦急地从掩体后面站出来质问道。这种反常的表现让她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啊，啊啊……”盯着双手的熊二突然抱着脑袋，发狂地大吼起来，声音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恐慌。他用力地扯住自己的头发，那些本来乌黑油量的欣长毛发不知在何时已变得或斑白或枯黄，轻易就被一把扯掉。
“达马拉，达马拉——这是怎么回事？我这是怎么了？！”熊二不住地揪扯，不一会头上、背上就变得光秃秃的，仅剩几根白毛。而毛发下的皮肤，看上去干枯松垮，感觉就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你的柴烧完了啊。”虽然听不懂，但桑娅可以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他的意思，“人的生命是有极限的，像你之前那样不知节制地压榨生命力，完全是自掘坟墓。现在，你的时间用完了。”
“嗷~”似是听懂了桑娅的话，又或是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命运，野田熊二抛下敌人，向着达马拉发狂地冲了过去，然后一把将没有防备的她扑倒在地。
“你干什么？蠢货！药物让你失去理智了吗？敌我都分不出来了？滚开！淦你吗的，你做什么……！”达马拉奋力抵住熊二的双臂，想要将他从自己身上推翻，可她在力量上完全不是这个状态下的熊二的对手。
“生……生……”熊二双眼泛白，对达马拉的反抗丝毫不理会，只是用力钳制住她。在将她彻底压制住以后，熊二三下两下就扯碎了她的衣裤，然后开始了原始地繁衍运动。
“嗬……嗬……”他本能地将一阵阵粗重的呼吸，喷在下面目眦欲裂的达马拉脸上，但他自己却没有露出丝毫愉悦的表情，反而是眉头紧皱，一副赶时间的样子。
身体耸动起伏间，达马拉的反抗渐渐衰弱，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呻吟。
桑娅看着这令人做噩梦的残暴一幕，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几分钟后，熊二大吼一声，停止了动作。此时的他已经丝毫看不出之前的影子了——他肌肉枯萎，皱纹满布，全身的毛发几乎全都脱落了，混浊的体液从他眼睛、鼻子、嘴角、耳洞里淌出……
他奋力支起自己的身体，向一旁倒去。这一动作似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最后他只能歪着头，直直地注视着达马拉羞怒到要将他分尸的双眼，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想……要……一个……孩子……求求你……”
达马拉举起的匕首悬在空中，直到熊二说完也没能刺下去。她忿恨地看着他，从齿缝里吐出几个字：“你去死吧！”
话音刚落，野田熊二枯瘦的胸膛便停止了起伏，一双无神的眼睛仍死死盯着达马拉。
桑娅走过来，站在达马拉神边安静地看着她。此时达马拉的身体上满是淤青与伤痕，恐怕连骨头都断了几根，想必一时半会儿是站不起来了——狂暴地野猪可不是人类能受得了的。
“杀了我吧。”达马拉咬着牙，冷冷地看向高高在上的野蛮人。
桑娅没有动，只是从行囊里取出一本精美的小册子。
“杀了我！”
桑娅打开那本，一页空白的稿纸上用野蛮人古语显现出一行字：“杀了我。”
“不，我不会杀你的。”桑娅说道，然后她将册子翻转过来对着达马拉，让她看到上面的字。
一丝惊异的神色在达马拉脸上浮现，因为她看懂了，上面一行俄文将桑娅刚刚说道话翻译了过来。
“你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信息！”达马拉突然吼道，“我受过专业的训练……我见过死亡，没什么能吓倒我！因为我向拯救我的主人发过誓，我会为他战斗到底，就算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桑娅看完，沉默了片刻，说道：“你是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而战斗的吗？这就是你如此软弱的原因啊。”
达马拉愣住了。
“在亚瑞特，亦或是冰寒的恐惧之地，那里我的族人们每天都在面对死亡。与冷风战斗，与野兽战斗，与游荡的恶魔战斗……我们一刻不停地磨炼心智，捶打体魄，锻炼技巧，只是为了能活下去，永恒地守护我们的家园。所以我的族人里，每一个人都是以一敌百的勇士，因为懦弱的人都死在了无尽的冰原里。”
“你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有一种人，就算她们再虚弱，其他族人也不会抛弃她们……”
“哼，这跟……”
“怀孕的女人。”
“……”
“勇士会死去，城市会衰落，要塞会沦陷，连家园都会毁灭，但我们野蛮人从未放弃过抗争。因为只要我们心怀希望，终有一天我们将夺回失去的一切。而孕妇、孩子，就是希望的种子。”
“我希望能为我的主人尽忠。”达马拉平静地看着桑娅，说出了自己最后的愿望。
呼~！嗤！
“忠义，你做到了。”桑娅举剑一把刺向达马拉的脖颈，一道鲜血顺势淌下。
达马拉睁开眼，伸手摸到自己的脖子，剑锋仅划破外皮，丝毫没有伤到仅1毫米之隔的颈动脉。而那里曾带着的与熊二相同的项圈，现在已经被一剑斩断。
“为什么？”达马拉问道。
桑娅指着她的腹部，回答她：
“现在你有新的理由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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