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年尾
马钰瑛一一打过招呼,做了一把“好人缘”的示范。
人们聚在马钰瑛身边,冯知春站在人群外缘。她扭头看向公堂内,心想杨瑾应当随着知县下堂了,所以熟悉的人影进入视线中时,不由愣了愣。
自打杨瑾加入县衙成了官差,她见到杨瑾的时日就少了许多。
公堂上余下杨瑾和一个衙役,正交谈着什么。冯知春朝那边看去时,杨瑾也正巧移过视线,与她的撞了撞,又轻轻扫开。
“杨郎君,这可不行,”那衙役留意到公堂外,低声说道。
杨瑾心猿意马,没怎么听进衙役的话,只“嗯”了一声随意应付。
衙役觉得有趣,无声笑了笑,忽转身朝堂门大步过去,嚷道:“各位!案子判完,没什么热闹可看啦,且散了,散了吧!”
杨瑾被衙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他跟着转过身去,又与冯知春的视线碰到一起。那之后衙役又说了些什么,他再没听进去……
官爷儿来赶人,围着马钰瑛的那群人也就散了。一下走的干净,堂中二人,堂外二人,皆沉默了几息。
衙役冲着马钰瑛笑问:“马少爷这次回来,又打算待多久?”
马钰瑛答道:“这说不准,但至少得出了清明,不然我爹……”他拿手划了划脖子,做了个怪脸。
衙役点头:“是,马老爷可逢人念叨你。今日才会,该回去好好陪着他才是。”
“诶,我爹他……”马钰瑛忽顿住,眼神在剩下的几人中打了几个转转,明白道,“我还有事没做完,可不能走。”
马钰瑛身子一歪,朝着公堂深处的杨瑾道:“那位断案高手,可否上前来?我马钰瑛想与你交个朋友。”
杨瑾微微蹙眉,但看另一边的冯知春,眉头又松开,走了过去。
马钰瑛看杨瑾走过来,心中高兴,抢先话头道:“断案高手,你能耐果然了得,刚才反驳的那几下了真是痛快!”
杨瑾淡淡道:“他们话中错处明显,便是别人来听,多用心思考也能反驳,我只是比别人快些罢了。”
马钰瑛笑道:“比别人快这一点已是了不起了,断案高手,如何,与我交个朋友?”
“我叫杨瑾。”杨瑾顿住片刻,问道:“你是马邡马老爷的公子?”
“正是。”马钰瑛点头,“怎么,你也听过我爹念叨我?”
杨瑾摇头,“你两是一起来的?”他问道,却是看向冯知春。
冯知春赶紧举双手以示自己是被迫为之:“我被拜托了,他说一定要来看看才肯罢休。”
“噢……”杨瑾轻轻应了声,眉间又微微蹙起,沉默着不说话。
衙役见气氛不宜,反正自己该帮的也帮了,赶紧脚底抹油。
马钰瑛似毫不知觉气氛中的微妙变化,他也不语,直直打量杨瑾。“嗯……”他扬起下巴,不甘道,“我承认,你是比我好看一点点。”
哐咚!
脚底抹油的衙役一个踉跄,一脚踢到门槛上。
杨瑾以为自己听错,错愕地看马钰瑛。
马钰瑛咧开嘴笑:“我爹似乎有些打算,他脾气上来我也拧不过,或许以后咱们要多打交道了。”
啪嗒……
冯知春手一滑,打到拦门上,吃痛地捂着手。
“没事吧?”杨瑾心一揪,着急两步并三步到冯知春跟前,想伸手拿她手看看,手指动了动,又默默收回去。
冯知春没留意杨瑾的小动作,她已经被马钰瑛暗指的言论吸去了所有注意,但愿是她自作多情!
杨瑾见冯知春的反应,已知马钰瑛话中可能暗指的意思。他心中生出丝丝恼意和烦躁,面目更加冷峻。
难怪,难怪……
难怪他一见马钰瑛就觉他浑身透着股令他不愉快的气息!
杨瑾眸色变化,转回与马钰瑛道:“好,我同你交个朋友。”
“好得很!”马钰瑛开心道,“今晚我在百福楼设宴……”
杨瑾打断他:“不必了,我还有公事在身。”他思及尹良正交代与他的事,这一行,又要数日不见冯知春,眼下还来了一个可能的对手,好不容易被他压下去的焦躁又滋生起来。
他的手搭在拦门上,轻轻道:“知春。”
“诶……诶?”冯知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叫她,心中有些异样,杨瑾可一直都是叫自己“冯姑娘”的。
“我要去临县一段日子,许要月余,等回来,怕快要正月了。”
“这么久?”那可快过年了。
“是。”杨瑾看了她好一会,才道,“那我走了。”
冯知春点点头:“好。”
等杨瑾离开,冯知春看向马钰瑛,见他还好奇的看这看那,便自己走了。
马钰瑛跟在她后面:“冯姑娘?一同来的,自也一同回!”
冯知春没理他:“你回你家,我回我家,路不同,道不同。”
“这话说的甚有禅意。”马钰瑛嬉皮笑脸的,“可惜我得送送你,不然回这么早,被我爹晓得了还不得折了我的腿!”
一想到马老爷心里的打算,冯知春也颇是头疼。
别人家继承家业的孩子早早就被安排进自家产业中学习经营,偏这位马少爷是个心怀四海的,总爱一个人走江湖。马老爷就他一个独子,气归气,还是照样惯,照样护犊子。也难怪马老爷急着给马钰瑛找媳妇,是想接着小家捆住儿子这颗不安分的心吧。
可……
冯知春瞄了眼正兴奋说着在外所见的马钰瑛,“你出了清明还打算走?马老爷可真要折了你的腿了。”这个人即便成亲,也不一定改得了性子吧。
歌里唱——“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
她也自觉自己的心没草原辽阔,她且装着傻,要是马老爷再提,再想办法拒绝。
马钰瑛听她这样说,安静了片刻,转到一个路口时,他没有如先前所说要送送她,直道要去给马老爷买些爱吃的零嘴,分道告辞。
中周县地处南方,冬季相对没有这么寒冷,偶有冬雨添湿寒,属于夏日炎炎好过冬。
杨瑾果然很忙,留了赵丰一人看家,听赵丰说尹良正交代给杨瑾一起从上一位知县手中留下来的悬案。
临县出了宗与这悬案颇像的案子,这还是几位知县巡酒打官话时临县的知县说出来的。因着尹良正从前知县手中接管中周县时前知县特意交代过这宗案子,后来尹良正也时常翻阅遗留下的悬案卷宗,听临县知县一谈及此案,顿觉有些熟悉,再一想就想到了这宗悬案上来。
尹良正当时心中又兴奋又发慌,立即把情况与临县知县说了一遍,回来后,一刻不耽误,叫了杨瑾与另一个捕快动身去临县协助办案。
至于那宗悬案是怎样一个伤心故事,这只能等杨瑾回来,或案情大白于天下时才知晓了。
临县那宗案子办的也顺利,只是抓潜逃的疑犯拖了不少时日。
期间杨瑾回来过一次,只匆匆与冯知春打了个照面。
很快便已近年尾。
年尾多患匪,县衙贴出告示,提醒百姓多加留意,除了常有的偷摸盗抢,人伢子也出没频繁起来。
冯知春的第一批冬衣终于顺利制成,虽称不上华丽,也顶厚实舒适,被知夏知秋好一阵夸。
知夏试着新衣裳,忽道:“也不知杨大哥和赵小哥这个冬天有没有新衣裳穿。”
冯知春替她系纽扣的手一顿,道:“县衙不至于这么抠门,新衣还是有的。”不过都是皂色工服。
知夏瞧了瞧家姐的脸色,又小心翼翼道:“那衣服不是知县里当差的都要穿的么,体是体面,可哪有常服穿的自在舒服。”
“是呢!”知秋在旁附和着,“瑾哥还是穿常服好看些!”
冯知春系好知夏的衣扣,替她拍平整衣角,好笑道:“你们想给他做,姐姐没有意见。姐姐给你们银钱去挑布料,教你们怎么缝,好不好?”
知夏知秋对视一眼,齐齐摆手:“不好不好,我们哪有姐姐的手艺好。”
打消掉两个小家伙的鬼主意,冯知春自己反倒起了心思。
杨瑾家就两个男人,成衣这么贵,他们未必会买。今年冬季雨多,寒气渗进棉布衣里,所以冯知春特意缝了绸棉双层做面子,比成衣店的还暖和些。杨瑾在县衙当差,外面走动多,且看他最近忙成那样,估计也没什么时间置办。
不如……自己就给他们做一套?
反正……等给了杨瑾,收他工钱,也不算她送他的。
这一日冯知春正在家缝衣服,忽听有人拍门,她开门一看,见是马家的伙计。
伙计朝她略略拜礼,道:“冯姑娘,我家少爷想请你去百福楼一趟。”
“这回又是什么理由?”冯知春问。
自打马老爷向马钰瑛传达想要她当儿媳妇后,马钰瑛来找她的时候就越来越多。
但又谈不上是追求。不过是找各种理由邀她吃喝,给马老爷做做门面样子。
冯知春抽着次数拒绝了几次,马钰瑛聪明得很,后来就尽挑着例如“新食谱相关”的理由来,叫她不好拒绝。
伙计转头看看周遭,才压低声音答道:“百福楼有个姑娘到处打听杨官爷儿的信,还自称是陈姗姗,是杨瑾官爷儿的未婚妻。我家少爷觉得有些奇怪,便叫我来请冯姑娘前去一叙。”
冯知春听见女子的名字便是一挑眉,这都小半年过去了,陈姗姗跑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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