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chapter.21[番外]
闵玧其迷迷蒙蒙地从睡梦中醒来，眼睛还没睁开，右手就习惯性在自己身边捞人，没摸到平常缩在被子里鼓起的那一团，右手在空气中瞎扑腾。不开心地皱着眉毛，使劲眨巴眼睛。
双手揉着眼睛从被窝里坐起来，好不容易清醒了，一睁眼却被熟悉的房间陈设给吓愣住。
这不是他在大邱家里的房间吗？闵玧其像雕塑一样定住不动，一对眼珠子灵活地转来转去观察房间陈设。
他掀开被子下床，刚站起来又发现自己原因不明的一身酸痛。像老干部一般地撑着腰开门，就看见自己母亲端着一锅海带汤从厨房出来。
闵母也看见了自己那一脸呆样杵在房间门口不动地糟心儿子，把汤放在餐桌上，过去一巴掌落在了儿子背上。
“还傻站着干嘛呀？洗漱准备吃早餐了，小心上学迟到！”一边说着把闵玧其往盥洗室推。
上学？闵玧其一脑门的问号，迷迷糊糊地就站在了洗漱台前。抬头看清了镜子里的自己，受到了这个早上的第二次惊吓。
莫拉古？！他记得这是高中时自己的样子啊！还没好好消化这个事实，闵玧其第一反应想到的却是——
那我老婆呢？我这么大一老婆给我弄哪儿去了啊？
还没享受几天事业家庭双收的人生赢家的日子，又一朝被迫做回单身狗。
凑到镜子前细看就发现了脸上新鲜的巴掌印，五指分明。
双手掬起一捧凉水拍在脸上，眼前闪过许多记忆的画面。关于那些年，他和父亲之间的拉扯、互不低头的战争。
现在想来，不过是两代人的“阶级斗争”罢了，父子之间哪能论出什么是非对错，谁赢了，谁就能站在人生的制高点上扮演上帝。
对于父亲，当年那种情况下不是没有怨恨的。现在想想，也能彼此谅解了，不必要再去纠缠一些什么，证明一些什么。很多事情不是单方面的一个原因，我觉得自己辛苦可怜，也未必他们就是轻松过日子，等着看笑话。
活在当下的幸福就好。
闵玧其手撑在洗漱台上，低着头叹了口气。扯过一旁的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渍，然后专心刷牙。
“怎么这么磨蹭呢？快点过来吃早饭。”
闵玧其出来，就看见他爸坐在餐桌边，夹着一筷子泡菜往嘴里送，也没给他一个眼神只当他是空气，闵母给他盛着海带汤。
置气似的，闵玧其也不说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筷子扒饭。他其实有一点难过。
饭桌一如既往的沉默无言，只有筷子调羹和碗碟的碰撞声。以前闵玧其哥哥还在家中的时候，倒还没有到这种程度，两兄弟为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在餐桌上吵来吵去的也添几分热闹，闵母也掺合着念叨两句倒也并不是因为嫌弃儿子，只不过是一个母亲的习惯。
吃完早饭，闵玧其换好校服背着书包和去上班闵父同时出门。
儿子嫌父亲古板不近人情，父亲嫌儿子不懂事不务正业，有些嫌隙的父子俩互不理睬，说不上话，闵玧其安分地跟在父亲的身后下楼梯。
盯着父亲还依然挺直得令人安稳的背影，闵玧其有些矫情的鼻酸。
临到分岔路口，闵玧其停了下来，手插在裤兜里，懒懒散散的样子。眼睛不知道看着哪个地儿被吸引住了挪不开目光，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注意安全。”
闵父听到这话，提着公文包的手的手指张开又握紧，原本左手拿着公文包似乎是不太顺手的原因，换到了右手。一时空下来的左手，又不习惯似地忍不住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
“嗯。”
闵玧其又接着说道“今天我去您上班那地儿附近等您下班，我有点事想找您谈谈。”
“嗯。快点去学校吧。”闵父似是知道他要干什么，脸上有些松动的表情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不过也没开口教训，只是催了一句。
父子俩一个往左，一个往右。闵玧其晃悠地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爸，等他回过头大步往前走的时候，他不知道闵父也回头看了他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时候才慢腾腾地转身。
闵玧其是想和他爸聊关于他想去首尔的事情。
以前冲动地离家出走的方式太伤人了，两败俱伤的谁不让谁好过。父子俩都憋着一口气，夹在中间做和事佬的闵家哥哥和闵母也不好受。
他没想过，去说服他爸放下对于他这事的成见，只是想告诉他爸他的想法而已。当然，如果他爸的态度能软化一点就最好，也不强求。
终于捱到了放学，闵玧其一下课就往他爸那边赶。生怕错过了他爸一样。
闵父一出来，就看到了在路边等着的儿子，脸色和缓，带着点微不可查又无可奈何的笑意。
“走吧。”他说道。
闵玧其跟着他爸，在路边一个卖关东煮的小摊上坐下。串着鱼丸、香肠之类的签子在汤汁里煮着，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往上升，飘着香味儿。
这种小摊一般都是晚上生意最好，现在还没什么人，有些冷清。
闵父要了两瓶烧酒。给闵玧其也倒了一杯。
闵玧其盯着酒杯出神——
他到底不是不能喝酒的十八岁了，内里儿是快三十的男人了，聚餐喝两杯是常事，烧酒、啤酒兑着来都行。可现在还披着国中生的皮，是不是要假装一下自己不会喝酒...这可能是个事关他能不能活过今晚的问题...
求生欲使他...捻起了一串鱼豆腐往嘴里送。
闵父一口干完了杯里的烧酒，微笑地看着对面像个小孩子一样握着竹签嚼嚼嚼的儿子。
欸，臭小子！
“小子！是男人就应该喝酒啊！”
闵玧其细嚼慢咽地吃完了一串鱼豆腐，意犹未尽地砸吧两下嘴。这下不再犹豫，一手端着杯子小小地抿了一点，装模作样地尝了尝味道，然后一仰头一口闷完了杯子里的酒。
样子看着是潇洒帅气，可生理上还是个没沾过酒的，当烧酒滑过喉咙进入食道，闵玧其还是被辣到了，止不住的咳嗽，眼角沁出了点点泪水。
“连酒都不会喝的臭小子！”闵父笑骂道。
闵玧其不甘示弱，给他爸和他自己又倒上一杯，一饮而尽。
闵父笑咪咪地看着儿子不说话。
两个人就着点小酒，边吃边聊。最后，闵父是被闵玧其扶着回去的。闵玧其没喝多少，就喝了两杯，闵父自斟自酌，喝得酩酊大醉。
闵玧其一手拿着他爸的公文包，一手吃力地扶着他爸的肩膀。
两个人在街道上走得歪七扭八，踉踉跄跄的，踩着路灯下自己的影子。
闵玧其可以去首尔了。
“小子，你行，你非要倔，我也拦不住你。家里不会也给不了你任何帮助。你闯出来了，那是你自己的本事和福气，闯不出来，你给我麻利的收拾东西回来，安安分分过日子。”
闵父的话音在充满酒味的空气里漂浮消散，落在闵玧其的心底。
“好。”他听见自己的回答，掷地有声。
没过几天，闵玧其就收拾东西去了首尔，闵父没有送他。临上车前，闵母给他塞了一沓钱。
日子如以前一般，没有多大变化。不过，闵玧其发现，在已知的地点等待一个已知的人，然后重新再认识一遍，是一件无聊又有点羞耻、还有点有趣的事情。
是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也是成员们一起的点点滴滴，会偶尔谈起的难忘又珍贵的花样年华的回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闵玧其还是不得不很老实的说，他当年真的臭屁又难搞，也难为队里弟弟们在实权的‘随心所欲式放养’下依然茁壮健康的长大。后来的故事...就是‘忙内上天记’了...[闵式假笑:)]
“康桑哈密达，老板nim！”闵玧其从兼职的餐馆老板手里接过了这个月结的工资。
还是从前那家，老板人很好，工资还算可以的，起码能让他每个月不必紧巴巴的过日子。
“行啦，今天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老板和蔼的拍拍他的肩膀。
“好的。您也要早点回去，那我先走了。”
“注意安全呦！”
“内！”
闵玧其推开餐馆的玻璃门，室内外的气温差和迎面而来的冷风，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思考了两秒，果断的将衣服上的帽子扣在了头上，慢悠悠地往地铁站走。
过了地铁站安检，闵玧其数了数手中剩余的硬币，在饮料自动贩售机里选了罐热咖啡暖手。
不经意抬头看到地铁里的线路图上一个熟悉的地名，这些日子刻意躲避却又忍不住一遍遍想的地方，闵玧其目不转睛地呆望。
只要‘不小心’坐过两站就可以了，闵玧其忍不住想着。心里有条小虫钻啊钻，钻得心痒痒的。
机械女声的提示音突然响起，闵玧其到站了，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作。
想去看一眼，看不到她也没有关系的，只是想走过和她一起牵过手的路，因为真的...特别想她。
最后一秒，闵玧其还是从即将关闭的门缝里侧身冲了出去。
手里空掉的易拉罐随手一抛，精准的落进了垃圾桶里。
算了吧...
我其实没有那么想她...
一点点而已...
真的只有一点点而已...
我还可以再忍耐一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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