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白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娘应来谢你才是。”
竺南南眉眼间有掩不住的喜色，“总之我说的话他都听进去了，今日洪鹏赋虽然还来看戏，但他看完并未去后台找我，而是回去挑灯念书了。”
她翻开手掌，召出契丝，在妖力的注入下，白色丝线很快幻化成一幅动态图景，洪鹏赋正在灯下读书。
白欢突然想起，那日自己也曾召出契丝，还见到了一个陌生男子。
她忍不住把手掌放到桌下，偷偷运起妖力，掌中还是只有一团金色魂光，连根契丝的头都看不出来。
竺南南见白欢垂着头，忙问道：“怎么了？”
“啊没事，你继续说。”白欢匆忙收起手掌，接着道：“那洪鹏赋的情劫就算过去了？”
“当然不是了。我问过曾祖，他说所谓情劫，是要从情中悟道。他才刚倾心于我，还未尝着情滋味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白欢不禁睁大眼，“你难不成还要跟他洞房？”
竺南南捂了嘴，“怎么可能！你想哪去了！人妖殊途，我岂敢越雷池一步？母亲说，先与他保持联系，等他情根种下，天考前再想法子与他一刀两断，伤过心、绝过情，方能让他破执悟道。待我参加天考后，若是能飞升天界，此事就算别过，如若不成，那就”
白欢突然抓住竺南南的手腕，“你要天考？”
竺南南奇怪道：“对呀！你不也报了名？为何有此一问？”
白欢心里堵了很多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如此生动可爱的竺南南，就坐在自己面前，白欢特别想就这样牢牢抓住她的手，一辈子也不松开。
许是她抓得紧了，竺南南把手抽了回去，面带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
方才玄玉的身影彻底勾起了白欢在天界的回忆，竺南南花一样的年纪，性格温柔做事妥帖，却在那样冰冷的地方一步步走向绝境，白欢比谁都清楚其中的缘由。
“南南，那些仙岗真的不适合你。”她终究是憋不住，真心劝道：“你要不要试试去做你喜欢的事？比如唱戏，或者再修炼出一只妙音手来，或者”
竺南南忽然打断她的话，眼中迸出坚定又锐利的光，“天考就是我喜欢的事。”
白欢哑住，“怎、怎么可能？你自己都说过，谁会喜欢考试？”
见竺南南突然变了脸，她突然醒悟过来，忙解释道：“你千万别想岔了，我不是为了少一个竞争对手故意唆使你做什么，你若是有喜欢做的事，我白欢愿意放弃天考陪你去实现，真的！唱戏弹琴，周游五州，怎么都行！我发誓！”
白欢立刻举着右手，“黄天在上厚土为证，我白欢绝不参加天考，若有”
竺南南急忙拉下她的手，微微叹了一叹，“我信你。”
其实那日白欢第一次去竺家，竺南南就把白欢说的话记在了心里。
做自己喜欢又有意义的事，这是多么吸引人的梦想。可他的父亲死了，仅仅是为了让她的天考多加二十分。
对竺南南来说，现下最有意义的事，就是通过天考飞升成仙，让父亲的牺牲有价值，让母亲眼里的期望不要变成绝望。
“白欢，我与你不同。”竺南南睫毛闪了闪，褪去了眼中最后一丝挣扎，“我以前觉得最有意义的事就是练成妙音手，现在”她看着白欢的眼睛，郑重道：“现在我必须要考上天考，飞升成仙，完成父亲的遗愿。”
她默了一瞬，吸了一口气道：“我一定要考上，你明白吗？”
“我明白。”
说完这三个字，白欢眼里的光彻底暗了下去。
夜色已深，楼下的看客渐渐散去。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只剩打更的敲着棒子踩着月影。
白欢回去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睡。
第二日一早，白二惠按时走进她的屋子。
这几日白欢念书十分敷衍，还大言不惭地说不去参加天考。
白二惠叫了白三谦过来，打算好好给她做做思想工作，却见白欢已经坐在书桌前，一副埋头苦读的模样。
白三谦看着那小小的背影，十分欣慰，“我就说小白这孩子有数，你不用瞎操心。”
白二惠眨眨眼，指着白欢解释道：“她昨儿个还跟我说死活都不会去参加天考，还说她不适合做仙，就算考上去也会被天庭砍脑袋。这话她不止跟我说过三遍！”
白三谦把她拉出来，小声劝道：“临近天考，孩子压力大，你多理解理解。”
“怎么还成我的不是了？”白二惠瞪起眼，“我这不是怕她有什么心事不愿意跟我说，特地把你叫过来嘛。你是地府的官，见多识广，小白自小又听你的话，你倒好，数落起我来了！”
白三谦笑笑，“我哪敢数落你，小白能出落的这般优秀，全是你的功劳。”
白二惠斜乜他一眼，声音落了下来，“就你会说话。”
身后的母亲和舅舅在说些什么，白欢心里一清二楚，她缓缓抬起头，看着满桌子的书本，无奈又难过。
很多话她没有办法说出口，也无法解释。
说时空逆转自己重生了？
说自己在天界混了五年，啥啥不是最后还被砍了头？
说天界不是她想的那样有吃有喝长生不老，天界比妖界难混一万倍还不讲道理，白二惠能信？
白欢知道，就算白二惠能信她重生，也不会相信天界不是她想的那个天界。
神仙之于妖是一种不可亵渎的信仰，大旱时雨神降临，遇难时菩萨显灵，这种救凡间疾苦的行为深入每个妖的心，可当白欢飞升成仙后才知道，那些看似光鲜威严的神明，背后却有一颗肮脏龌龊的心，他们的欲望和执念比妖还要深重。
所以，她要陪竺南南飞升，挡在竺南南未来每一步路的前面，告诉她哪一条路是死路，告诉她什么样的人是坏人。
既然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看着让竺南南去死。
白欢收归目光，重新翻开书册，认真念着那些晦涩难懂的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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