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怎么会……”林晚见状,瞬间也有些六神无主,她紧咬双唇,迅速点下极天鸿周身大穴,清寒内力喷涌而出,纷纷输入他的体内。

        “有玉梅花骨在身,毒蛊根本伤不了他,”獬豸冷冷扫了一眼四周,“鹅雏,千年不见,你就这样招待客人吗”

        “招待,你算计我的旧账,咱们还没算清呢!”极天鸿忽然睁开双目,却是诡异的紫色。

        他一把揽住林晚腰间,将她拥入自己怀中,“你说是不是,小家伙”

        林晚急欲挣脱他,却逃脱不得。她怒视着那双陌生的紫瞳,怒道:“你不是极天鸿!你,你把他怎么样了”

        “你可错了,这确实是那小子的身体,不过意识暂时易主了。”极天鸿,也就是“鸡雏”微微一笑。

        旅而林晚一掌敲上他的麻筋,提膝一脚将人踹出了八九步远,反手拔剑出鞘。

        獬豸冷然看向极天鸿,良久,方道:“不对……你不是那家伙;我怎么说刚才一进古城,就有个阴魂不散的东西缠着我们唠叨个没完没了,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们呢。”

        它四周空间纷纷破裂,怒极而啸,金光四溢,照着“极天鸿”的天灵盖轰了过去。

        “你不是雏,你是水神,幽!”

        另一处光幕内,一道人形虚影正徒劳地冲击着光幕。

        “该死的,这什么玩意!”极天鸿的灵识疯狂冲击着光幕,却又被击回。

        “小子,要本座帮忙吗”一道声音突兀响起,华美紫光闪动,一只神采飞扬、通体流华的神鸟缓缓显现,正是鹅雏。

        “你是谁”极天鸿警惕看向它。

        “你最好先听我说。”鹅雏冷冷道,“这里的守护者鸰鹞现在被另一人控制了,将你我囚于此处。

        极天鸿饶是心思缜密,此刻也大惊失色,急道:“那人是谁为什么这样做晚丫头呢’

        “那是这里原来的主人,水神幽的灵识。”鸡雏没好气的扑腾了两下翅膀,答道,“像幽这样因人族信仰而产生的灵体,不仅需要灵感强大的身体作为自己的躯壳,更需要拥有与他的信徒有血缘的人来做侍子以提升实力,以期有朝一日成为真正的实体。很不幸,你们两个小鬼因为灵感太强,惊动了那个沉睡的老不死,他这才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办法吗”极天鸿已冒出了一身冷汗。

        “有,当然有。让我和獬豸,借助你们与那老不死斗上一斗!”

        另一边,“极天鸿”诡异一笑,一掌平平推出,金光瞬间被打散。他笑道:“不愧是当年令人闻之色变的盘古天,本君倒当真低估了你。”

        獬豸踏上前,将林晚护在身后,警惕道:“你认识我”

        “何止是认识”幽伸出右手摇了摇,“我方才不就说过吗你算计本君的旧账,还没有算清呢”

        “你是巫族的人”獬豸旋即醒悟:“你倒是能忍耐,让鹅雏以为你不过是个被人祭拜的野神,这才着了道!”

        “当然。不过,这把戏自然骗不过妖族的獬豸阁下喽。”幽风轻云淡地一笔带过。

        獬豸依旧冷冷戒备盯着他:“听你的自称,巫族神君,你是哪一位”不待幽回答,獬豸立刻自答,“这也瞒不了本座,你是当年的务隅神君高阳吧阿晚,别看他的眼睛,这家伙摄魂夺魄的功夫邪门的紧。”

        幽恬然一笑,微微点头:“不过,本君还是喜欢现在的名字。”

        “你有什么目的”獬豸质问道,“你与本座的恩怨,自可找本座一算了之,为何要借灵识加害无关之人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万年时间,能改变一切本心。本君早已不问世事,而你……哼,冥顽不灵!”

        幽不屑扫了獬豸一眼,“本君现下,不过是想过一过凡人的生活,离开这不见天日的古城罢了。”

        话音刚落,他的面色陡然一变,右瞳紫色也被更为光鲜的光紫色所替代。一声凤鸣,陡然想起。

        “雏!”幽与獬豸同时脱口而出,一怒一喜。獬豸正欲上前内外夹攻幽,却猛然想起一事,收起了神光,喝道:“鸡雏,不可冲动!那家伙现在用的是极天鸿的身体!”

        “怎么,连你也进退两难了吗”

        幽长笑几声,忽然看向林晚,朗声道,“那边的小姑娘,咱们商量个事怎么样”

        说完,他指了指极天鸿的脑壳,目光流露出一丝不怀好意,又径直向林晚伸出右手。

        “不可!”獬豸、雏、极天鸿三者灵识同时大喝。

        极天鸿急道:“丫头,别信那人!我不会有事的!北海部落神神叨叨的,谁知道他们的想干什么别……”

        “你又想骗我,在建始宫就是这样。”林晚却断然拒绝,说罢,她瞬间看向幽,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去。

        两手相握,不过一瞬。一时间,紫雾大盛,万物迷茫。

        仔细听来,在缥缈雾潮中似有喃喃声,不住作响。

        “好了,小姑娘,你倒是比本君预料的要更有胆量。”幽挥袖将周遭尽数用紫光封锁,方才别有用意地扫视着林晚。

        林晚冷冷与他对视:“既然没办法破局,那也只有一试。你怎么样才肯将还他回来”

        “你还直是关心这小子。”幽悠然拘着肩膀,徐徐一笑,“也不难,只要你帮本君一个小小的忙。本君在这地底待了几千年,正想出去看看,你既然能被獬豸那小子相中,自然也能帮上本君。”

        “你……”林晚咬牙切齿,狠狠瞪着他,良久不语。

        幽见状也不恼,只是神情越发戏谑。

        沉默许久,林晚咬紧了嘴唇,冷声问道:“如何帮你”

        “本君自从随先秦华夏中人来到此地,一直未能找到合适的宿主。我的前任宿主玄戈在自刎身亡之前将我封在一只玉镯之中,以此保我魂魄不散。”

        幽似乎回忆起了往事,目光微现忧伤,“饶是如此,我仍一直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中,只能依靠定期与信徒的愿力相交,方能缓慢恢复。所谓限期也不难,你要么做水神的信徒,要么将我像獬豸那样封在千年以上的古物中随身携带便可。”

        林晚听的明白,强忍心中怒火问道:“此话当真”“若有半句虚假,獬豸的盘古天自然能发现。”

        幽也不急不恼,慢条斯理道。

        沉思半晌,林晚终究点了点头。

        “如此其好,与你我都百利而无一害。”幽疏朗笑道,“既是如此,本君就开始了。”

        他右手一指点出,正中林晚眉心,紫光再度喷涌,最后尽数汇入了林晚眉间,林晚一阵头疼欲裂,忍不住俯身强行忍痛。

        幽轻轻闭上眼睛,神色浮现着淡淡的欣喜:“玄戈丢下魔道弃我们去而后,本君已经很多年没有和人说话了。希望我们能像本君与她一样,成为不错的朋友吧……”

        他的声音若隐若现,最终归于沉寂。

        极天鸿的躯壳再度陷入昏迷,径直向下倒去。

        林晚慌忙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却因眉心疼痛而打了个趔趄,双双倒在地上。

        她感觉幽方才似乎说了个自己极为熟悉的名词,可因为钻心的疼痛,一时竟没能听清。

        极天鸿悠悠醒了过来,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林晚满面通红,挣扎着站了起来,上衣凌乱不已。

        极天鸿似是丝毫未察觉到自己干了什么,奇道:“晚丫头,怎么了”

        “你还问!”林晚暴怒不已,气急败坏。极天鸿这才发觉适才倒地时,他竟无意扯下了林晚的外衣,他双目一怔,旋而慌忙道:“哎哎哎,我不……”

        继而,之间一阵金光飞一般扑了过来,清脆的声音响彻整片空间,“啪!”

        极天鸿和颇为凌乱的林晚一前一后走进了主祭坛,右脸被一个旁人看不见的巴掌印完美覆盖着。

        这自然不是林晚干的,林晚就算再火冒三丈,也绝不忍心一个耳光将极天鸿扇飞。

        一旁的鸡雏极为不屑地看着獬豸:“欺负晚辈的勾当,你也会做”

        “那他就能那样对阿晚”獬豸依旧奴意十足,“虽说这是幽那家伙故意为之,但他与阿晚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未私定终身,怎么能那样就把人家……给看了去”

        雏无奈而更为不屑地叹了口气。这家伙明明平时总拿极天鸿调笑林晚,可两人当真出了事故后,又是这副样子。

        不过……这家伙的脾气似乎好了很多啊

        雏一边在记忆中搜索当年獬豸一言不合就拿角顶人,用盘古天劈遍天上地下四海八荒的光荣历史,一边默默把适才加在极天鸿头顶的太初天撤了下来。

        刚才,他还当真担心獬豸会发飙。

        主祭坛前门内,尔殊冶、林暮、皎皎三人早已等候多时,见二人姗姗来迟,皎皎奇道:“晚姐姐,你们怎么那么慢”

        “没什么,闯幻境遇到了点小麻烦。”极天鸿轻描淡写地说。尔殊冶仔细算了一下时辰,道:“还有大约一个时辰,我们分头行动。林晚,你随我去宝库。极天鸿你们三人去中枢处,那里有一个机关阵,在我们回来之前打开它。”

        “明白。”几人闻言,纷纷开始行动。林晚跟在尔殊冶身后穿过几条曲径通淞的回廊。尔殊冶突然放慢脚步。冷冷问道:“刚才,极天鸿对你做了什么”

        闻言,林晚一怔,旋而有些吃惊。

        獬豸则是一副“我早料到了”的神情。见林晚支吾不语,尔殊冶果断回头,锐利双瞳在她的衣衫上扫视几眼,冷哼一声:“当真嚣张至极!”

        “我已经收拾过他了。”林晚闻言,情知掩饰不了,乖乖承认道。

        她有些局促地扫了一眼尔殊冶,毕竟这个男人也算她半个长辈,小声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哼,我从入玄祭堂至今二十八年有余,阅人无数你瞒得住林暮和越皎皎,瞒得了我吗”

        尔殊冶冷冷道:“乐正婉,你可知道,对安息贵族的四大家主大不敬的外邦人会有什么下场”

        “按安息祖制,先挑断经脉,后千刀万剐,整整三千刀。”

        林晚闻言,着实吓了一跳,惊道:“这么狠”

        “你以为呢”尔殊冶瞪了她一眼,“四大家主是整个安息除核心皇族外最有权势、最为尊贵的人,就连朝中大臣和一些偏室皇族见了他们也要行尊卑大礼。不然,为何家主竞争如此激烈”

        “婉婉,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你要记住,在外人面前,你就是安息仪天郡主乐正怀忆的女儿,是乐正家主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我不反对你和极天鸿的事,但在外人面前,要保持家主尊仪。以后,像刚才那种事,万万注意场合。”

        “又不是我……”林晚小声嘀咕,“明明是他……”

        “所以作为长辈,出城后我会好好收拾他的。”尔殊冶转身继续向前走去,“距离安息圣典还有一月左右,出去后抓紧时间学习安息语。”

        “明白了。”林晚点头继续跟上。她默默看了一眼尔殊冶,轻声道,“多谢你……帮了我这么多。”

        “你是怀忆的女儿,于我而言,就如同侄女一般。”尔殊冶闻言,嘴角微微挑起一个弧度,“你能把我看作长辈,那就很好了。”

        “好的,尔殊……伯伯。”林晚顿了顿,慢慢说道。

        尔殊冶身躯突然僵住了,他的眼前,时光倏然倒转。

        “没用了……”怀中女子无力推开他的手,却再不复昔日力气,苍白双手缓缓垂落。

        “我不信!我不信!”尔殊冶一双眸子已布满血色,狂吼道,“你不会死的!撑住!”

        他的双手紧紧攥住了女子双腕,精纯内力喷涌而出,他双袖已然被内力炸裂,四散纷飞。

        女子凄然一笑,轻声道:“不……冶哥哥,真的没用了。我自己的情况,我知道,不然……不然今天我也不会来到这里。”

        她美丽双眸缓缓看了一眼身旁的墓碑,碑上无字,可她却知道那下面长眠着谁。

        “到底是怎么回事”尔殊冶怒道,“为什么会这样你怎么会成这个样子林胤怎么死的你的孩子呢是谁干的”

        女子摇了摇头,轻轻道:“不重要了。”

        “冶哥哥,我……我已经负了你,更不想让你卷入这件事。晚儿和暮儿,他们……他们在沧州晴江派寄宿,我在中原没什么可依靠的人,冶哥哥,他们长大后……还,还希望你能……”

        “你放心。”尔殊冶热泪滚滚而下,用尽全力握住她的双手,“阿忆,你放心。”

        他相信,他一定会查明这件事,为至爱之人报仇,他会让她的女儿成为和她一样的传奇,给她一个幸福的人生。他忍住双目热泪,道:“我很快就把他们接回六寒天,也可以交给和林初月,她也在找你。”

        “我对不住她,更对不住你。”乐正怀忆比纸还苍白的面颊已被泪水纵横,“冶哥哥,我……我累了,让我自私一回吧………”

        “对不起……”一声剧烈的咳嗽。

        鲜血染红了女子的白衣。

        她美丽的双眸,再也不会睁开了。

        尔殊冶紧紧将她抱在怀中,仿佛想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

        “为什么!!!”

        又是一夜,万火齐耀,晴江派的分部,被武林与魔道的混战夷为平地。

        但这座阁楼中,空气分外宁静。无论是武林中人,还是魔道弟子,都绝望地看向阁楼中央那道魔鬼般的身影。

        黑发,溅满赤色的血衣,不知夺走多少人性命的长杖,还有那张诡异如死亡的安息面具。

        他的目光中,没有情感,只有血腥。

        他踏着遍地尸体,再次走到一个弟子身前,星寒杖直抵那人胸口,漠然问道:“这里住着一对姐弟,他们被带到哪儿了”

        “我……不……”那人才颤抖着说出两个字,就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徒然倒地,再无声息。

        尔殊冶杖尖又指向了另一人,那人兴许是机灵,忙道:“如果是天赋异禀的孩子,那一定是被各派掌门带走了。”

        “都有谁来过”尔殊冶依旧漠然。

        “现在……今天参战的,有天辰教主恒玄之,释欢谷主应红袖,点苍宫青衣子,千叶派不忧子,还有昆仑派郭绝尘。”

        “就这些”尔殊冶杖尖已刺进了那人胸膛。

        “还有还有!”那人慌忙应道,“九嶷的江逝和凌竟阁的苏瑶瑟,他们没有出手,但也在这里!太山宗的元易虽是今早离开的,但也有可能!”

        “这么多掌门……人来得真齐。”尔殊冶闪电般收回星寒杖,刹那间已不见人影。

        阁楼中幸存的几人,纷纷倒地喘息不止。

        又不知多少个日夜过去了……

        六寒天,一只信鸽飞入了一座简朴的木楼。

        尔殊冶取下它脚间信笺,不过寥寥数行,却让他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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