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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46章


郭泓依旧睡得很熟,丝毫没有意识到倾盆大雨正在路上。

        刮风了,天边涌出来一团团阴云,忽而发白,忽而变黑,迅速地飘过来,转眼间,浓密的乌云遮蔽了先前还湛蓝的天空,一道耀目的银色闪电划破暗沉的天空,沉闷的雷声轰隆作响。

        郭泓浑身一颤,醒了过来。

        他愣了愣,眯着眼睛盯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想起了所有人,那些需要他照料好的人,想到程雅雯独自一人在草原上,他的心忽地沉了下去,来不及多想,他看了看地形,敏锐地回忆起那条能够越过山梁,回到山谷的小路,背上猎物、苹果以及铁弓,快速地向朝山谷方向的山坡跑去。

        一面快跑,他注意到前面的乌云压得低低的,黑的像煤烟,飞快地越过草原上的天空。

        从山梁上望去,那片一望无际的绿茵茵的大草原已经被堆积起来的厚重的乌云笼罩,一道道闪电霹雳在空中闪耀,像极了颤栗着的飞鸟的翅膀。

        狂风肆虐地刮过,花草、苹果树、山梁上的赤杨树都被吹得倒向一边,细长的树枝在狂风中摇晃着,树上的果实,野苹果、野梨、白果被风吹落,噼噼啪啪掉到地上。

        白茫茫的雨帘吞噬了一望无际的草原,正向他们的方向袭来。

        他的心怦怦地乱跳起来。

        当他穿过山梁,来到山谷中的时候,一道耀目的闪电在山梁上闪过,山坡上的赤杨树顶闪过一个白晃晃的东西,火光一闪,整个大地仿佛燃烧起来,就在火光闪过的地方,那株高大的赤杨树冒出一股白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烧焦的味道,接着就听到轰隆隆的一声,那株赤杨树倒了下去。

        狂风暴雨,闪电,雷鸣,烧焦的味道和浑身的寒意交织在一起,他跑进山谷,山谷里面空无一人。

        “主人,”他扭头望去,姑娘们躲在山崖下猎人建造用来休息过夜的石屋里面,站在门口大声呼唤着他,正朝他招手。

        “人都齐了吗?”他的心稍微松了松,快速地跑了过去,就像家长一样关切地望向她们,见她们都安然无恙,放下心来。

        “齐了,”姑娘们叽叽喳喳地围拢上来,六号和九号挤在最前面,“主人还没吃饭吧,我们给主人留好干粮了。”

        “你们在这里避雨,等雨停了再回去。”他将背上的猎物和苹果放下,急匆匆地冲到石屋外面自己的坐骑前,跃身上马,对向她们又补充了一句,“事出突然,我得赶紧回去,”

        郭泓心慌意乱,双腿夹紧马腹,挥着马鞭,出了山谷,疾若闪电地奔驰在平坦无际的大草原上。

        肆虐的狂风裹挟着薹草、花朵、赤杨树上的叶子在空中飞舞,啪啪地扑打在他的脸上,身体上,撕扯着他的衣袍。

        这片他熟悉的绿茵茵的草原被压得很低的黑云笼罩,阴沉沉的云层下方,一道道银色闪电交错闪耀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在头顶上滚滚而过,白茫茫一片雨帘吞噬了这片生机勃勃的原野。

        他怕极了,在心中不断地责怪自己,一滴滴豆大的雨点扑打在他的脸颊上,身体上,很快他的全身就湿透了。

        他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用手将脸上的雨水擦了一把,眯着眼睛朝前方望去。

        根据程雅雯的路线和速度,下雨的时辰,他大概划出了程雅雯可能出现的区域,想清楚了方向,他吆喝着,挥舞着马鞭向雨幕中奔驰而去。

        “雯儿——”

        雨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就连马也不愿意再跑下去了。

        在白茫茫雨中,瓢泼的雨水哗哗地冲刷在他的脸上,他的视野模糊了,里面混杂着泪水和雨水,“雯儿——”可浓密的雨帘遮蔽了他的视野,哗哗的水声淹没了一切,他完全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

        这里成了一片水乡泽国。

        雨水迅速地漫过低洼的湿地,汇合成小河,河水中夹杂着水草、零落的花朵,以及土拨鼠、田鼠、草兔、黄羊的身影,它们拼命地从水下冒出头,挣扎着,顺着水流的方向漂浮着。

        他驱马避到一处地势较高的草坡上,即使在这,水也没过了马的膝盖。

        身下的栗色骏马烦躁不安地跺着脚,发出阵阵嘶鸣。

        “闪电,”他俯下身子,伸手抚摸着在雨中一绺绺滴着水的马鬃毛,尽量想让它平静下来,“你是男子汉,没什么好怕的。”

        闪电听懂了他的话,侧着脑袋碰了碰他的脸,它虽然不理解主人为什么不老实地避雨,反而在雨中乱跑,但它看得出主人很烦躁,既伤心又沮丧。

        “我真后悔啊,”郭泓注视着眼前这一片翻滚着浑浊的浪涛,犹如湖泊般的草原,抬头望向仍旧黑压压的天空,张牙舞爪的闪电,以及轰隆隆的雷鸣,“求老天爷,求求您了,不要带走她,都是因为我,我想要保护她,想要帮她,却害了她,如果您把她带走了,就把我也一同带去吧!”

        他跃身下马,牵着马缰,倚在马背上,一双眼眸带着希翼扫向茫无边际的水面,心里想着,“雯儿,我陪着你,你若走了,我也陪你一起,绝不会让你在这里孤孤单单的。”

        可上天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祷告。

        雨不停地下着,肆虐的风呼呼地吹着,电闪雷鸣,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歇似的。

        他越来越绝望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心中似乎过了许久。

        雨停了,头顶上方的乌云散去,露出了一抹温暖的太阳光,柔和的光芒照亮了这个浑浊的世界,照在水面上,银光闪闪。

        可他的心却随着这一片汪洋沉了下去,周围如同死寂一般寂静,仿佛所有的生命都消亡了。

        “师父——”一道清脆而熟悉的嗓音将他唤醒。

        “雯儿——”他欣喜若狂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一无所得,水面上到处飘着水草、野花、树枝,紧接着,就在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脑袋从水中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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