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哭岩
惠舒和萤火虫们挥了挥翅膀，又飞回到宣司身边。毕竟还有正事在身。
“老乌龟的传言一点不靠谱。这些只是普通的萤火虫而已。”惠舒对宣司道。
宣司却有点不好高兴，板着脸对他说：“就算只是萤火虫，你也不要再乱跑了。”
惠舒心里还想着萤火虫漂亮的光芒。在穿书之前，他就很想看看了。所以嘴上就随意回了一句：“唔……为什么呢？”
结果，宣司忽然噎住了。眼神也变得有点怪怪的，似乎被问住了。
还好惠舒很快回过神，注意到宣司的表情。
他飞到他边上：“好啦，我知道啦。”
宣司没有理他。所以他又贴近他脖子边上，哄了一句：“别板着脸，我听你的话。”
狐狸的表情立刻就好了很多。
山路难行。林中影影绰绰，枝叶高高低低，还有些带刺，几次险些挂住惠舒的翅膀。
宣司侧眸注意到后，数次抬起前爪，将沿路突出的枝叶压下。
又走了许久，近到正午之时，他们爬到了这座山的山顶地方。
也就是这时，耳边忽地传来低低的嗡鸣声。
呜——呜——呜——
飘渺低沉，饱含怨念。
惠舒的羽毛崩紧，和宣司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谨慎地扒开狂热生长的灌木，踩到一块略有些舒润的土地上，继而往山的巅峰走。路的尽头林木劈开，露出一圈天光。
“小心。”
“嗯。”
路实在太安静了，惠舒跟在宣司边上，能听见他平稳而清晰的心跳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种心跳的声音，让他觉得特别安心。
扭开最后一丛灌木，他们小心地走到了山巅的斜坡上。那诡异的哭号声变得又响又尖锐，让人不寒而栗。
但是——实际上，斜坡上空空如也。他们并没有见到什么兽人。
别说是兽人了，甚至连只蚂蚁都没有。呜鸣的方向上，仅有一块很大的砂岩立着。
犹豫片刻，他们朝砂岩走过去。
绕着砂岩转了一圈，岩石背后也没有躲着什么。
由于今日无风，因此也可以判断不是风吹过哪里发出的风声。
听来听去，发出哭声的好像正是这块岩石。
宣司扫了一眼石头，抬起一只爪贴在岩石上。
惠舒疑惑地看着石头，歪歪头：“石头在哭？”
“嗯。”
“可是石头为什么会哭？”
宣司很聪明，但是这个问题把他也难倒了。
“不知道。”
“可能它也有伤心事吧。”惠舒很同情似的，落在了石头的上面。
他好像在中学哪堂课上听说过，据说有些砂石会因为受热不均而发出呜呜的类似哭声的声音。不过具体的原理，他也弄不清楚。
反而莫名的对这块石头产生了一点同情心。
但是对于石头的关怀，恐怕也只能到这里结束了。老霍维所说的鬼火、哭声，原来都是假的。那么，那些失踪的兽人们到底去了哪里呢？
惠舒和宣司的脸上都挂上了淡淡的愁容。
“会不会那鱼人只是出去旅游了，没和老霍维说？”惠舒问。
“那渔网怎么解释？”
“对啊，怎么解释呢……”
“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看。”
两人这样商量好，准备离开这块伤心的石头，回到树林，再看看其他的岔路。
结果远远的方向，又传出一道低惨的哭声。
这不是石头发出的。
宣司白色的耳朵一动，立刻转回身，踩在山巅，朝着不远处邻山的山腰处望去。
“有人。”
他说，身影一动，立刻蹿下去了。
惠舒跟在他的身后，也朝哭声方向飞去。
转过几块山体，视野无阻，便可见到邻山山脚下的真实状况。
那竟有许多人类——准确说是兽人的人形。
他们的装饰同普遍的兽人一般，只穿着简便的裹衣，身体大半都是裸|露的。
但正因为如此，各个皮肤却伤痕累累。上面是红疹、创伤、脓血。这是太阳辐射造成的巨大伤害。
一看便知不对劲，对啊，现在还是白天，他们为什么要以人形暴露在日耀下面？
再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们都非常消瘦憔悴，脸上是一副疲惫不堪的将死之态。
他们在劳作。
这些兽人有的在用圆木搬运巨大物品，有些用岩石敲打打磨更大的岩石，企图凿成巨大的岩石塑像。
有的是巨猫塑像，有的是巨虎塑像，造型并不写实，反倒显得有些怪异。很有早期人类遗迹的意思。
兽人们脚上都套着铁环铁球，就像古代的枷锁。在兽人们的后方，有一片巨大的帐篷。
帐篷建造工艺也很精良，象征建造人拥更好的技术与能力。
帐篷外，还挂了些多彩、印着诡异花纹的旗帜。
惠舒明白了。
是帐篷里面拥有铁器的兽人们抓走了附近的原始兽人，并将他们沦为了奴隶。
奴隶们被带上枷锁，劳苦的工作，甚至都不能在白天化为兽态，不得不忍受日耀辐射的折磨。
惠舒一时觉得很气愤，羽毛炸起来了。但他侧头一看，宣司似乎更为恼怒。
他狠狠地盯着山脚下的场景，一对狐眼火星直冒。
宣司过去也曾受过部落人的欺负□□，对这种事很能感同身受。
他们悄悄朝兽人们的方向走近。
发出哭声的是一个兽人孩子。
他十几岁大，脑袋上支出两个红红的耳朵。身材很是羸弱，脚上也带着巨大铁球。他捂着脸，哭得很伤心。
以至于旁边的一些奴隶兽人们都朝他靠拢过来。一开口，却不是劝诫的话，反像威慑：“不要再哭了！”
“嘘，小点声，不然领头又要来了！”
红耳朵兽人抹了一把脸，声音凄厉，还带着一些令人心疼的稚气：“我妈妈和我姐姐，都被那些人带到帐篷里去了！我不知道那些人要对她们做什么……我，我，我好害怕。”
他手中用于雕刻的一块石刃忽然落地，发出叮的声响。
兽人们立刻反驳：“胡闹呢！你这孩子，你怎么还把他扔到地上！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被发现的！”
红耳朵哭得更惨了：“那兽人爷爷你说他们带我妈妈我姐姐做什么？她们有没有危险？”
老兽人沉默了几秒，幽幽应了一句：“总而言之……她们能活着回来。”
“那些人会不会欺负她们？”
老兽人一口咬定：“她们能活着回来。”
红耳朵哭得却更难过了：“你怎么只说能活着回来？那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说不下去了，咬着嘴唇，大眼睛瞪着，满眼泪水。
众人都沉默了。
哗——
这时，不远处的帐子被掀开，一个满脸横肉，鼻子上长着犀牛角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与奴隶兽人不同，他的衣服十分完备，宽衣宽裤，宛若袍子一样挂在身上。脑袋上还带着一顶斗笠似地帽子。
有了这些东西的确可以规避掉大多辐射。不过他的皮肤仍旧十分粗糙。
“是谁在鬼吼鬼叫？”他吼了一句，一挥手，手里掉出一根长长的铁棒，极具威慑力。
似乎是见了这样东西，众人都不敢违逆犀牛人的意思，左右退让，避开了一条道路。
红耳朵少年在路的尽头。
犀牛人轻轻哼了一声，跨步在人群中间向少年的方向走去。
“就是你小子在鬼吼鬼叫么？”
红耳朵本来是在瑟瑟发抖，却也不知吃错什么药，被问出这样一句之后，反而皱紧眉头，朝那犀牛人怒吼：“你把我妈妈姐姐还回来！你把她们怎么了？把她们还回来！”
犀牛人瞪着他看了几秒，反倒笑了。
“本领不小。”他说。
这笑立时绷紧，成了一脸狰狞。犀牛人忽一起手，铁棒击打在少年的身上，发出凄惨而响亮的声音。
“你再叫，你再叫！……”
击打声不断，不过一会儿，就与少年的哭声融在一起。
惠舒忍不了了，刚要飞走时候，却被一只手揽了回来。
人的手——身后宣司不知何时已经化为人形。大概是由于狐狸体型较人形大不少，不容易躲避。
“我……”
宣司的灰色眼睛暗含怒火。他低声说：“我知道你想去救他，但不是现在。”
他手指微微拢着惠舒的羽毛，不知道为什么，一感受到他的体温，惠舒就觉得自己冷静了不少。
是啊，他现在飞出去冲上去，顶多啄这个人一下，又有什么用？
这些坏的兽人似乎掌握了制铁技术，有武器兵器。他们不是对方的对手。
他轻轻回答了一声：“嗯。”
“相信我，一定能救出他们。”
惠舒的小鸟脑袋在宣司的手里歪了歪，看着那些兽人脚上的铁球，他想了一会，忽然说道：“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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