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②

那件事对林子锲也许是无关痛痒的，日子还是照常过，两人的关系也在朝夕相处中越来越近。

        林子锲不是傻子，他懂。

        徐隶对他的关心已经不是普通同学的程度了，这个认知让他有那么一丝的想要逃离。

        他不敢。

        他这种人，从小就深陷社会底层最恶臭腐烂的沼泽地里，浑浑噩噩的不见天日，无法自救也没人拉他一把。

        他见过唯一的光就是徐隶。

        徐隶的温柔，细腻把他这么多年已经麻木的冰冷彻骨的心一点点暖起来，让他看见自己没有一丝光亮的小宇宙一寸一寸被光照进来，最终阳光明媚，天光乍现。

        但对他这种人来说，这样的光他能抓住吗？他能拥有吗？

        他应该不能吧，他怕把徐隶拉下这个他身处的黑暗的深渊，他怕沾染了他。

        徐隶那么好，他该走他的阳光大道，带着他与生俱来的自信。

        离自己越远越好。

        他开始躲着徐隶，开始拒绝他的好意，开始有意无意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为什么躲着我？”徐隶把人拉到楼梯口，盯着他问。

        林子锲面色如常，开口漫不经心：“你想多了。”

        徐隶冷嗤一声，这么多天林子锲的冷淡反常他全看在眼里。

        早上不再赖床，在他醒之前就离开寝室；教室里不再跟他讲话，除了睡觉还是睡觉；放学跟他说声先走了，不等他说话，拔腿就走……

        今天还跟老师申请换座位，一声不响地就把座位搬到最后一排。

        不是躲着他？

        “我想多了？”徐隶问，“那你呢，这段时间你想什么呢？”

        “我能想什么？”林子锲撇开视线，淡声说，“要上课了，回去吧。”说完轻轻推开徐隶就要走。

        徐隶一把拉住他手臂，把人摁在墙上：“那你这些天怎么回事！你在怪我把你养父送进监狱？还是我哪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你别这样躲着我！”

        林子锲垂着的手无意识的蜷缩了下：“你别多想，我很感谢你帮了我，你也没做错什么，我……”

        “那你干嘛躲着我！”徐隶哑声打断他。

        “我说了我没躲着你！”林子锲抿了抿唇，“你别这样。”

        徐隶看了他半天，沉沉地吐了口气，收回手立在一旁。

        林子锲轻轻咬了咬唇，抬脚就走。

        “是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林子锲垂着的手握紧了一瞬，眼前的走廊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但却让他觉得漫长，漫长的让他有点走不下去。

        徐隶红着眼眶，眼睁睁地看着林子锲脚步依旧，越走越远，没有回头。

        徐隶那天晚上没有回寝室，拉着他的好友陈钺在酒吧里买了一夜的醉，天将将亮的时候被送往了医院。

        急性肠胃炎引起的肠道穿孔。

        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陈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顶着一夜未睡的疲倦忙前忙后的照顾人。

        给人收拾妥当后，思来想去还是去把昨晚徐隶念叨了一夜的人喊来。

        林子锲在门口被陈钺给堵了。

        “徐隶快死了。”

        林子锲皱着眉看他，心下也隐隐有些不安，徐隶今天没来上课。

        “跟你说真的，”陈钺因为一夜没睡，眼皮都向下耸拉着，“刚从手术室出来。”

        “他怎么了！”林子锲心里咯噔一下，紧张的问。

        “肚子上开了个口子。”陈钺摸了摸肚子，“现在正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

        林子锲慌了，跟着陈钺急忙急火的赶到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争先恐后的钻进鼻腔里，走廊上人来人往，林子锲只觉得眼前都模糊一片，伴随着阵阵耳鸣行尸走肉般的迈着双腿前往徐隶的病房。

        被白色充斥着整个视野，床上的人脸色煞白，唇上的血色全数褪去，只留那双望过来的黑眸。

        林子锲站在门口，紧紧的盯着床上的人，视线模糊间，紧紧绷着的那根弦，此刻彻底放松。

        病房外的人声嘈杂，他只听得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剧烈跳动的心跳，以及那声轻得微不可察，却包含着缱绻柔情的——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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