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霓（61）
爱弥儿：“你也别心急了，龙影如果能潜入进去，后头的计划就稳了，咱们几国明天还有一场宫廷高尔夫呢。告诉你哦，黑节说要送我一件鸵鸟毛大衣，我得美美穿上出席，还有还有，鸱鸟家族的小亲王也说要约我一起看歌剧，他是黑茉莉的亲侄子，不愧是骁勇善战的异族娃，这15岁的小帅哥长了一身的腱子肉，我真的好有罪恶感哟……所以我决定额外联络一下云之乡公国这次派来的初夏爵士，这是一个古典气质的清秀美男子，气度上还挺像咱们的大帝……”
跑来别国搞交际的女外长快乐到跟海王进了鱼塘似的，谢留行派给她的外交任务就是海，大胆海，爱弥儿当然不能辜负了大帝和她自己掌握的30个外星小语种，她势必要把这帮政治人物都集邮成一本女外交官晚年回忆录。
爱弥儿拍大腿：“哦哦，我老板给我单独发了一句话，他说让我催你早睡觉，滴眼药，菲菲有我，哟你俩……”
寻找凶器两次都没找到下文的霍骧一点都不领姐们儿的情，他一声不吭的。
爱弥儿大霍骧整整三岁，她当然清楚一个自负人士准不肯承认他七年来总沉浸在过往心结上……他会用一贯的德行无视别人的好心。
爱弥儿觉得他真扫兴：“你对那把刀也太在意了，你都当爹的人了。”
“你说的没错，鸵鸟女士。”
霍骧竟转回了身，他摘去了古董表，表盘被男性的修长两指抓在手里，他打开匣子拨弄时针的样子有点消极。
“我自己都做不好面对过去，我还和谢留行逞强了。”
惊讶的爱弥儿明白这小子摘下面具的脸是需要一个陪聊的。像一种同学聚会，两位老朋友立在宫殿的内室拱桥上等着聊聊相关的话题，冷血男人将双手放在上眉区域，他对黑夜吐露出真心话。
“我们都和谢留行认识很多年了，我瞒不到你，我只是在想，若作恶有报应，我最不想的就是把全部错误报应在他身上，那把刀会刺入他的身体都是我的错。”
女性好友很无解，她诧异到失了笑：“拜托，霍学弟你今年几岁了？我差点以为这是大家的毕业舞会呢，你怎么像个傻小子似的？算了，你快和我这位毕业于月桂女子大学外语系的学姐说说，您从前做什么恶了？”
霍骧想回一句战争，这玩意儿能带来财政毁灭，国土沦丧，同样的他打过的每一场败仗都带来了恶果。
他心头还追述起了个人毁誉参半的前半生，人人说多年后的霍骧是不朽的传奇名将，但他也有不愿回忆的惨败，比如12年前，他没从蛇主的手里夺回自己的母亲，7年前，他也没从不死星的手里救回谢留行远嫁的姐姐——长公主霓。
一说起来长公主，这话题就沉重了下来。
霓是索菲亚的妈妈，铁面王后的长女。熟悉皇室这几代狗血故事的知情者都知道她并不是黄昏大帝的亲生女儿，传言，流落民间四五年的王后怀着女儿嫁给了皇帝，一落地的长公主自此在昆仑星本土受尽了各种屈辱。
因为长公主从小患有智力障碍，智商只有七八岁，只要发病，她就会胡言乱语。多少年过去了，霓的故事不再有人提及，但霍骧和爱弥儿都记得那个血脉诅咒——疯癫怪异的王后常年精神不正常，遗传她外在美貌的长公主也成了傻子。
惨的是，小小年纪的长公主美如天使，她单纯的笑颜如花一般，白瓷和初雪都会惭愧羞怯，她因此被献给了不死星的二世皇帝。
二世是个政绩上没什么突出的听障男子，据称他对内还挺老实宽厚的。二世封霓为彩虹王妃，这位芙兰尔家的聋子老二还曾说，敌国来的彩虹是他昏暗人生里的欢乐圣诞铃，她不是傻子，她是自己的霓。
但最终，嫁出去没几年的霓成为了世上最可怜的国家交换条件，在好运星一战中，她产下索菲亚并凄惨死在了母国落败之后。
丈夫二世没多久也遇刺。
迅速扶持三儿子的不死星太后告诉全世界，霓是痴呆症发作死的，这都是霍骧此生都抹不去的记忆。
爱弥儿：“你是不是觉得大帝也在意这件事？他接回了索菲亚，这一切都过去了。”
霍骧：“这事还没过去，我现在做了菲儿的爸爸，可我推脱不了当年那次战败造成敌国轻视皇帝的间接责任，我在她妈妈的事情上是难辞其咎的。”
爱弥儿缄默下来，她握握拳，一个不爽就打了一把学弟的肩。
“姓霍的，你别给我大晚上的矫情，我可不是我老板还费劲宠着你上下起伏的蛇激素。这根本就是不死星老太后的阴谋，她要动手解决二儿子和其留下的血脉，一个痴痴傻傻的别国公主就是枚激化矛盾的棋子，有句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河西，别国对我国干的事情，大帝都会一一还回去的，如今的你大可以替你女儿弄死这群人。”
女人说到牙痒痒处使出了真劲。
霍某人被打出了内伤，他疼的咧咧嘴：“我要和你老板告状，你完蛋了……”
“来来来，小屁孩……”女外长夹住此人的脑袋一个劲嘲笑。
倒霉的摄政王无奈捂胸，他想控诉一下自己需要面子，谁料她丢了一个学院徽章进到他的怀里，他俩应该都不会忘记这个学生党派的信物，霍骧举起来一看，问：“你还留着这个？‘王子党’徽章？”
爱弥儿拽拽一笑，一把夺回勋章戴回心口：“当然，我时刻带着，这是我加入‘王子党’的开始，在那场推翻制度的毕业舞会上，我们曾年轻朝气过，我也希望你不要忘记那一群心怀反抗不公之心的少男少女，伊甸园见证了一切奇迹。”
到此为止，这个话题结束。
走路浮夸的女鸵鸟急着回大使馆睡美容觉。
霍骧还得忙一个后续，他上了白金汉宫门口的车，摩根似乎躲着他，这个被手表刺激了一把的目标至今也没出来。
就在这个当口，西裤腿上的通讯器有动静，霍骧拿起来看女儿发来的内容。
【菲儿】：“爸爸，我前两天种花时碰到了一个小问题，你说，花园里以前有一棵妈妈苗，还有一个姐姐苗，她们都中毒死掉了，这棵小树苗会不会也这样？他长大后的身体会留着从前的毒素吗？”
霍骧心下不太懂女儿奇奇怪怪的脑回路，这时候，属下简跑过来传达了一句话：“老大，我查到了酒宴上毒鸽子的来源了。”
霍骧：“从哪儿弄来的？”
简紧皱眉头，她对国内有点担心起来：“这是一只携带我国关口文件的鸽子。您说过这不是大帝授意的，那么我们那边很可能有人伙同摩根在捣乱，黑腰女王一死就如他们的意了，更奇怪的是，我发现这鸽子的其他使用部位是没毒的，只有内金有毒，我猜鸽子应该是从小被喂毒，一旦毒素扎根，侍从们永远也察觉不到这点。”
过于巧合的描述让霍骧的脸色一下怪了起来，他想起霓的智障表现，又想起索菲亚的留言，他开始相信这个夜晚的一切要素都不像寻常事，索菲亚这个年纪会说这种话是想暗示他几句吧？谢留行最近出现了什么问题……鸽子，那只被喂大的毒鸽子，霍骧手开始很冷，他突然不敢想下去了。
另一边，黑节也愕然找到了白天没解开的答案。
“姐夫，那只鸽子！您说毒鸽子内金是您从昆仑星国内找来的？”
瞎哑男子抬拳警告这小子闭嘴。
他怕霍骧的人在附近，以通讯器上的内容传达了本意：【“我父亲萨瓦里大公过去曾是本国制药行业的把控者，他的亲信如今还能和王国市场的剃头党交好，这群流氓都无恶不作，我随时可以往那边送点好戏。”】
黑节：“好戏？一群混在养鹅市场里的地痞能搞出什么名堂？”
摩根残暴一笑：【“流氓的用处才大。”】
黑节不懂。
摩根发现这货色的大脑容量恐怕连米为什么会变成饭都不理解，但这种人当上仙女座的王才是上选，猪也有猪的优点：
【“黑节，你是否听过红王之乱？那就是一场农民用锄头杀掉国王的起义暴动。人民都是被斗争利用的牛羊，他们无知、粗鲁，全是下等人，但推倒政权的民乱、传谣和针对皇室的反对意见都需要这种人的参与。相信我，如果我们用煽动带来民乱，昆仑星将来的日子准好不了，你就多帮白矮星吧，西府的战局若彻底倒向敌方，你王姐永远也挡不到你的路了。”】
面露怯懦的黑节心说白矮星那边真的靠谱吗……胆小的家伙莫名怕这种没完没了的斗争，他用手捂起包扎完的伤：“姐夫，我篡位会不会危险？做人永远是丢开责任的时候最舒服了，我们让王姐继续当女王吧……”
话没说完，黑节挨了一大嘴巴，他整个人魔怔了，摩根一把揪过同伙的头发：【“少找死，当王才是你的命，你应该学学什么叫政治了。”】
黑节颤颤巍巍发出哭诉：“我学不会……你们这些人真的很可怕，你，我的王姐，那个霍骧，还有所谓的流星大帝，你们都像是会吃人的魔鬼……”
摩根指着门外恶狠狠一笑：【“没错，大家都这样，但我可不是什么鬼，有两个贱货才是。霍骧和流星大帝，他们一定会很快变成鬼。”】
回到国内。
夜深人静的午夜里，谢留行继续睁着眼。
霍骧和所有人都走了，他深陷童年梦境的世界怎么也找不回白天的归途，他似乎正在渐渐遗忘掉正常人的世界到底长什么样……
这走马灯占据大脑的感觉很恐怖，一边是糟糕的现实，一边是梦幻的童年，人类都会逐渐倾向于美好的糖。
这时候，他等到了自己的秘密友人。
【“留行，我今晚带着你要的捕梦网来找你了，你从森林里叫来你的蛇朋友阿斯了吗？”】
拥有甜品嗓音的小女孩说自己叫霓。
她很可爱，不到7岁的样子，谢留行最近每晚都喜欢和她说话，有时候，谢留行白天也能见到一个很像她的女孩子。
霓跟他说，她是索菲亚，你见到的是我的女儿。
谢留行很奇怪，你才7岁都结婚啦。
霓不想暴露魔女的不老之谜，她继续延续传统从另一个魔法世界朝着人间飞来了。
久等的谢留行对着这位窗外经过的魔法精灵连连招手，勇敢的女孩子也丢开扫帚爬上了窗户。
霓大惊小怪：“哇，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谢留行一听很委屈，他缩在灰色阴影落下来的床上，嘴怯怯叫出了一声姐姐：“霓，我好像被沼泽巫婆用魔法变大了，我发现周围的东西也很小，阿斯不知道为什么也不见了。”
还别说，谢留行的样子一看就是受惊过度，霓摸摸他的头，“和我说说你中的咒语，小王子。”
成年人赶忙拎起了衬衣一角，他害怕到连连发抖的脚都想说这件偷来的衣服实在太大了。
谢留行哭着念叨：“阿斯可能不喜欢我了，我变成无聊的大人了，我永远失去了我最好的蛇朋友，姐姐——”
‘霓’捂嘴喷笑：“怎么会，我的弟弟像我一样可爱，人都会长大的，你以后好帅哦，是大帅哥。”
被夸帅的谢留行害羞了：“那姐姐为什么怎么也长不大？”
霓叹气：“你忘啦？我不小心吃下了妈妈每天都吃的那种药，我还以为那是糖果呢，后来我一夜之间从普通女孩变成魔女了，那些人类老说我是傻子，我这个厉害魔女根本不和他们计较。”
谢留行觉得她心态好棒。
他拉了拉姐姐的手：“你千万不要在乎那些人类的话，我也吃了，我早晚会来陪你和妈妈的，大家一起学魔法。”
霓对他笑。
她就是不说实话。
“那我给你变一点萤火虫出来，你抓到一只，我就满足你一个心愿。”
“好！”
27岁的人当场做回了那个仲夏夜躲在衣橱里等仙女过来的孩子，他拼命举高手，半透明的指尖在抓不存在的萤火虫，突然，他一把抓住了一只，满脸兴奋的小王子问窗台上的‘姐姐’：“霓！我抓到了，你想送给我什么——”
霓举起了仙女棒，她许诺弟弟：“我把白天的清醒还给你，我还会把五岁的你送你去未来的世界，你快去找长大的阿斯，他有救你的办法，生命树的魔法还会保佑你和他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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