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这家里阴盛阳衰啊
植物最能感知时间,他们从京城出发时,桃树枝头刚冒出嫩芽。
半个月后抵达潼阳,潼阳城比京城要靠南,城里处处可见的桃树杏树一夜间开了花,娇嫩的花蕊颤颤巍巍伫立在枝头,如雪霰纷纷。
早早的,乔家老太太和乔大小姐派人每天都在城门口等着,他们的车队一进城,立即有小厮回来禀报:
“翊哥儿回来啦~他们回来啦~~”
乔府和苏府相邻,本来这半条街大的院子都是乔府,乔大小姐乔黎瑶被苏二爷纳为妾之后,乔家老太太就把乔家院子砍一半改为苏府。
回来报信的人这么一喊,乔府和苏府的人都听到了。
人慌忙着都集合到门口去迎接。
乔府里,唯有一家人没去。
是乔老太太的娘家人。
乔老太太姓章,娘家人丁单薄,只有一个弟弟章文修。
章文修念书没念出名堂,不善农活,又自誉为是读书人,不屑经商。
一家人的日子都是靠姐姐帮衬。
乔老爷带着儿子外出买种子遇难时,他宽慰姐姐,说以后有他呢,说这么多年一家人都是依靠姐姐,现在轮到他们是姐姐的依靠。
于是全家搬进乔府。
即使有弟弟帮忙来支撑,但当时对于四面虎狼环伺的乔家来说,依然不够,作为商户,他们需要权势来依靠,乔老太太就托人奉上一百万两靠上了京城伯府苏家。
章文修对姐姐这样做很不齿,对已沦为妾的外甥女也是很看不起。
所以小厮来报翊哥儿回来时,他心里很是不满:“一个庶子出趟远门而已,回来就回来呗,你看我姐弄的这仗势,还都出来迎接!也不怕折煞他,让他们都去,咱们偏不去!”
妻子段氏听到相公的抱怨,皱起眉头,说道:“两府的人都去,唯独咱们不去,大姐又把那个庶子当成心肝来疼,要是哪个婆子来嚼咱的闲话,岂不是叫大姐与咱离了心。”
最后,段氏带着两个女儿过去。
她们去的不早不晚,人刚站住脚,马车一辆一辆的在府前停下。
马车里的苏翊,心顿时突突地狂跳不停。
他要见娘亲了。
他要见外祖母了。
苏翊不知道是自己激动,还是这个身体里残留的肢体本能。
“翊哥儿!”
刚探出身子,他就被乔老太太搂在怀里。
家里迎接他的场面,十分壮观,苏翊有三个震惊!
第一个:就是家里人真多!一眼望去,乌泱泱的都是脑袋,这个时候,他倒有些理解乔嬷嬷不理解他用车队换人的目光。
家里根本不缺人嘛。
第二个:阴盛阳衰啊!娘领着一群女人,外祖母领着一群女人,只有少许的几个小厮,站在外围。似鹤立鸡群。
第三个:外祖母和娘真年轻!难怪乔嬷嬷口中说起总是太太、大小姐。
乔老太太搂着苏翊不撒手,说乔府一切都准备好了,“翊哥儿,跟祖母回去。”
乔黎瑶站在一旁笑,也不和母亲争,她知道,母亲极疼爱翊哥儿。
苏翊就把王大夫一家交给乔嬷嬷安排,“嬷嬷,收拾几间客房给王大夫一家住。”
他没挑明王大夫一家是买来的下人,直接介绍:“祖母,娘,这是我给平安表哥从京城请来的王太医,等他病好了我们一块去学堂念书。”
“我们翊哥儿最好了,平安有你这个表弟是他的福气。”乔老太太柔软的手掌不停地抚着他的脑袋,之后向王大夫及妻子致谢,“有老王太医了,王太医王夫人一路辛苦。”
王大夫妻子有些心虚:“乔老夫人言重了,不辛苦,不辛苦。”她说的不是客套话,他们一路从京城来,游山玩水不是野餐就是吃烤肉,就像郊游踏春一样。
远离京城,虽然沦为下人,但憔悴恐慌渐渐离去,一家人的心境一天一天变的明朗起来。
现在听到翊哥儿吩咐乔姐姐把他们安排到客房,她眼皮更是跳几跳。
王大夫开口:“乔老太太高看老夫了,老夫已脱离太医一职,现在只是平平常常的王大夫……”剩余的话,王大夫和苏翊对视一眼,给咽了下去。
乔嬷嬷领着他们去苏府的客房,大壮也被苏翊撵去苏府。
真是在皇宫里给皇上看过病的太医啊,乔老夫人心里欢喜,平安的身子骨这下有救了。
乔平安是遗腹子,乔大少爷跟随爹爹外出买种子遇难,消息传来,乔少奶奶承受不住打击,生下七个月的孩子,人就撒手人寰。
本就早产的乔平安,又遭遇不良庸医,身子骨一下子被折腾坏了,他今年六岁,明明比翊哥儿还大一岁,但看着像一个三岁的孩童,身子骨极弱,整日得躺在床上,人沉闷无言。
对于唯一的嫡亲孙子,乔老太太也极疼爱,但这孩子沉闷的性子让人喜欢不起来,自从乔大小姐生下翊哥儿,乔老太太便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翊哥儿。
乔平安不闹腾不争宠,因气血不足,安静的像根木头一样。
乔老太太让人把翊哥儿回来给平安报个信,“再告知他一声,翊哥儿给他请了太医来治病。”
之后,一众人到达乔老太太居住的院子,下人们已在净房准备了热水。
“娘,我先领翊哥儿去洗澡。”
虽然家里下人众多,但从小到大,对于翊哥的事,乔大小姐都是亲力亲为。
苏翊傻眼了。
“他红着脸:“……”
之后小嘴一噘,“儿子长大了,儿子自己洗。”
乔大小姐:“翊哥儿害羞了,我是你娘,你还害臊啥,走吧。”
“我要自己洗。”苏翊挣脱开,一脸坚定。
乔嬷嬷打圆场,“太太,大小姐,你们就放心吧,翊哥儿他会自己洗。”不仅洗浴,很多事翊哥儿都是自己亲自做。
乔老太太还是不放心,看了一圈,对弟媳段氏说道:“叫忠举过来陪着翊哥儿。”
段氏瞪圆了眼,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叫她儿子来?大姐这是拿他们当什么人看待了?他儿子又不是下人,凭什么陪着一个庶子!
段氏简直想蹦起脚嗷嗷,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还是懂,她赔笑,“大姐,忠举这会正念书呢,夫子又夸他念书念的好,翊哥儿沐浴不让人陪,咱就听他的,他的身子骨又不似云烁,不会出啥大碍。”
段氏心里憋着一股气,到了自家住的院子,立即向相公吐糟,“你的好大姐,可真敢想,竟想让咱忠举服侍那个庶子沐浴!”
书房,章忠举自然听到娘的声音,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段氏和章修文说些夫妻之间的悄悄话,也没刻意回避过子女,章忠举也以为那个庶子如爹娘所说,到了京城,会没命回来。
却没想到,还真是命大!
正在净室泡澡的苏翊打了个喷嚏,门外等候的小厮丫鬟都面色一紧,乔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黄莺,率先开口询问:“翊哥儿?”
“没事,一个喷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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